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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临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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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光尊连夜差人送来了雨花台的香炉,差点被夜瑾心一个恼羞成怒给他丢了出去。
多亏了那香炉,这一人一猫才能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大天亮,遂将香炉留了下来。
可惜好景不长,夜仙师还在神游太虚,便又被那一阵催人尿下的叩门声拉了回来。
艰难地从眼里挤出一条缝看了看天,夜瑾心就忍不住头痛了起来:这才卯时不到。
“叶姑娘,双尊有请。”叩门的弟子颤着声,听着有些忐忑。
没什么眼力劲的弟子,自然不知道她在里面装死。迟疑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再叩:“…叶姑娘?”
若是以南慕山的规矩,是寅时便要起了的,可说来这叶姑娘也不是南慕山的弟子,自然不用遵守这山上的规矩。
只是眼下这差事交代得急,叩门的弟子犹豫再三,正琢磨着要不要再去叩门。
便听到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吱呀声,似是与那推门而出的人通了气。
天知道她连眼睛也没睁开是怎么把衣裳穿上的,这不齐不整挂在身上倒与那随手一束的发丝相得益彰。
满脸耷拉着困意的夜瑾心张了张口,带着一股鼻音,听着软糯极了:“劳烦带路。”
她是一路游魂似的飘着到了凌霄殿,就见凌疏泽与沐光尊正神色凝重的在商量着什么。
见她那副模样进来,比起凌绝铁青这一张脸,凌疏泽反倒笑了笑,走过去先给她整理起了衣裳。
再从茶几上拿过一盏清茶递到她嘴边喂了一口,苦得夜瑾心啧声蹙眉:“有事?”
这眼睛才艰难地撬开一丝缝隙,就见凌绝那目光如剑,正朝他们刮过来。
冷不丁被他卷了进来,夜瑾心倏地打了个激灵,整个人瞬时清醒了不少。
她刚往凌疏泽身影里一躲,便见他说道:“一早收到临溪村送来的急信,说是村长不见了。”
夜瑾心那只还没来得及落下的脚僵在了半空中:“有这等事?”
此事可大可小,这人心怕是已经动摇了。若再出了什么纰漏,对南慕山而言自是百害而无一利。
临溪村发生的怪事本就匪夷所思。若说是邪祟,倒也还没哪个邪祟嫌命太长了跑来南慕山的地界撒野。
“心儿以为如何?”
夜瑾心脱口道:“除了查还能如何。”
或是把你们沐光尊往那临溪村一放,兴许还能辟邪。
后面这句话,也就在她嘴里溜了个弯就又咽回去了。
凌疏泽颔首:“心儿说得极是,你可还记得那晚遇到的黑衣人?”
她无解地摇着头:“似人非人,意图不明…”
须臾,又道:“…大概,想杀我。”
淤青虽消了大半,却依旧苟延残喘着爬在她脖子上,烙下骇人的爪痕。
回想起来,那黑衣人确是不简单。
那一晚,她虽手持枝条自然是比不得宝剑,可黑衣人却是赤手空拳便能将她打得毫无还手的余地。
就算如今云中在手,若是再对上那黑衣人,她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
她习的是南慕山鲜有人知的云中剑诀,世间知道此剑诀的人屈指可数。
而那黑衣人熟识她剑招不说,还招招致命极为狠辣。
总有一个念头在她心里扑腾打滚:那黑衣人甚至知道她的血能召来什么。
所以才会在她想要咬破手指的时候,把她按住,还将她那口血卡在喉中。
凌疏泽笑着看她:莫不是心儿在外面结怨的仇家来寻仇了?
夜瑾心连忙回了他一个白眼:我怎么知道。
“虽然只是猜测。但我觉得,那黑衣人有点像一种东西…”
她并未说清像什么,而是含糊其辞用‘东西’一词代替。
倒让凌疏泽起了好奇:“哦?何物。”
“炼尸。”
语出惊人的夜瑾心看着殿上那群少年弟子唏嘘不已的反应,接着道:“南疆有秘术,能将死人炼成活尸。肉身不腐,且与生前无异。若用秘法淬炼还能提高活尸的能力,只是那活尸没有意识就是了。”
南疆与中原素无往来,对于南疆的描述多停留在人们口传的只言片语中。
他们听得云里雾里,夜瑾心换了方便理解的说法:“比方说人死了,被炼成了活尸。他的灵修或是剑修境界不仅都还在,甚至可以通过一些加工还能更上一层楼。但说白了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弟子们这下是听明白了,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也就是说是南疆那边搞的鬼?”不知是谁扯了这么一嗓子,踢到了夜瑾心的钢板上。
只见那张花容月貌霎时黑云如盖,吓得那问话的弟子绷直了背脊窜出了一身冷汗。
半晌,凌霄殿上传来一声老气横秋的长叹:“我有这么说过吗?”
夜瑾心笑眯了眼,跟那佛堂里的佛像一般,慈眉善目却令人心生畏惧。
弟子见了她这样,纷纷摇头抖得像片寒风中单薄无依的落叶。
“再说杀人总得有意图,南疆派人千里迢迢来杀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夜瑾心有意偏袒,可在弟子听来确像是这么回事。
“好了心儿。”
凌疏泽的手落在她头顶揉了揉,示意她不必跟这群小辈置气:“找你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夜瑾心意味深长的拖长了尾音。
但凡凌疏泽能做的事,他从未拜托过她。如今倒也好奇,他所求何事。
凌疏泽回以一笑:“请心儿作饵,生擒那黑衣人。”
她好笑一般的看着他:不怕我趁机逃走?
凌疏泽笑而不语:若是心儿想逃,那晚便可跟着黎渊走了。
夜瑾心回给他一个无趣的表情,凡事都在他意料之中确实有些不自在。
弟子们万众期待的眼神跟热浪一般朝她打来,夜瑾心无奈地别过头应了下来:“好好好,知道了。”
凌疏泽笑道:“那么就即刻出发吧。”
闻言,夜瑾心是头也不回迈开腿就往外走。
正当凌疏泽为她如此雷厉风行感到欣慰时,就见她拐了个大弯往客卿房走了去。
凌疏泽:“心儿?”
夜瑾心那装聋作哑的本事是又发挥得淋漓尽致,面上不动声色,脚上却加快了步子。
她才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就是要去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还不如趁着没醒赶紧再神游太虚去。
这还没走出几步路,便被人从身后一把拎起。
夜瑾心转头一看,见自己正被凌绝挂在身上。
恼得她二话不说就赏了个扫堂腿过去,却被凌绝抬手一接。
夜仙师这肝火是烧得越发的旺了:“放我下去!”
谁知这沐光尊装聋作哑起来也是一把好手,只见他充耳未闻,带着夜瑾心就往山门走。
到了山门前,就见两辆马车早已停在那候着了。
“你!”
夜瑾心满腔怒火是才开了个口子还没泄完,就被凌绝给堵了回去:“可是要言而无信?”
这人是从哪借来的一副伶牙俐齿,平日里闷声不响的,一开口就舌灿莲花!
可她眼下是骑虎难下,都被人带到马车前了,哪还有往回溜的道理。
只见夜瑾心撂着脸,硬着头皮往马车里钻:不就是去临溪村作饵吗,有什么好怕的。
凌疏泽看着她的背影,对凌绝道:“心儿身子弱,一路上还请沐光替我多照顾她。”
“自然。”
果然凌绝一上了车,就看到夜瑾心抱着软枕睡在软垫上。
正当余下的弟子上了后面一辆马车准备启程时,车厢里飘出了夜瑾心的低语声。
“敬辰。”
凌疏泽:“嗯,我在。”
浮在他脸上的笑温柔得等待着她的交代,只听见夜瑾心道:“三毛就交给你了。”
言罢,她便又没声了。
独留下孤身一人的凌疏泽,对着那车尘马迹无奈的叹了口气。
往日这个时辰,夜瑾心多还是在与周公高谈阔论。眼下确是乏了,倦意正浓,是沾着枕头就能睡死过去。
管她身边是凌绝,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虎。一切都得等她一觉醒来之后再说。
车厢里铺了柔软舒适的软垫,减轻了行驶途中产生的颠簸。
除了睡觉的枕头还有几个大大小小的软枕可供坐着的时候垫着腰背。
小几上摆放着几盘点心,其中最为显眼的要数她最爱吃的糯米团子。
角落里还放着小书案,上面摆着几本空白的书册和文房四宝。
车厢四角悬着香包,散着淡淡的幽香。
内里布置无一不体现出了主人的用心。
凌绝拉过一旁的薄被轻轻给她盖上,放低了声对外面赶车的凌温肃道:“温肃,先去一趟醉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