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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戏精·戏弄 ...

  •   总体来说,萧云湜是个自律无不良嗜好的人,可他又一点不好,爱赖床,清早总比别人起得晚。
      尤其是这些日子被谢乐琋给闹腾的,晚上躺下后久久无法入睡,等再次睁开眼时,日头已高起。

      三七知道自家公子的起床时间,一般情况下,他起床后先悄无声息的来到院子里,打扫打扫卫生,修剪修剪花木,而后安静的等待着公子睡到自然醒。

      “三七,早上好。”

      一声清脆爽朗的声音传到耳边,三七转身看去,不远处一身淡绿色裙襦的三少夫人,正笑意盈盈的望着他。

      三七习惯成自然,他恭恭敬敬的向少夫人行礼,“少夫人,早上好。”

      “云湜呢?”不敢早,不敢晚,乐琋是算准了时间来前院的。

      三七指了指屋内,“公子还未醒。”

      乐琋仰头看看天空,东方一道红霞正慢慢的扩大它的范围,红彤彤的一片灿若锦绣。
      她目光远眺投向屋内,好像能穿透层层墙壁,看到那个正在蒙头大睡的懒人一样。

      她撇撇嘴,低声嘟囔:“真懒,我……”
      本来是想进去捣乱来着,转念想想算了吧。做女人还是得矜持点。

      于是,她笑说:“我去帮他准备早饭。”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瞠目结舌的三七。

      外人不知道,可他们在留园伺候的人,尤其是公子与少夫人贴身伺候的几人,都知道公子与少夫人感情不合。

      少夫人的乳娘,则一直暗地里从中调和,为了让他们在公子面前多说少夫人几句好话,私下里乳娘没少贿赂他们。

      这件事自然瞒不过公子,公子是个体恤奴仆的人,他默许他们收受好处,却不许他们在他面前提少夫人。

      虽然三七年纪小,不太懂男女之事,但他认为,少夫人的好话,他们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因为看看那时的少夫人,活脱脱像个木头人,她自己不主动讨好公子,就算他们说破了嘴皮子,又有何用?

      也不知道是不是乳娘的一片苦心,终于感动了少夫人,使得她突然开窍了,这些日子竟也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一样,也懂得主动讨公子欢心。

      不过看看公子的态度,三七觉得情况甚是不容乐观。

      公子的事,三七最是一清二楚,私以为少夫人独占公子的日子,大概也快到头了。没法子的事,谁让她先前不珍惜,现在想挽救,为时已晚矣!

      ……

      早饭出锅,絮儿留后装碗,乐琋率先一步离开灶房。

      院子里静悄悄的,宁静淡雅的清晨,云湜养的那几只鸽子正昂首挺胸的散步,感觉到乐琋的靠近,他们“咕咕”着拍打起翅膀,朝屋顶飞去。

      乐琋撇撇嘴,心道:难道连他养的鸽子,都如此不待见她?

      推开房门,一室静悄,喊了一声“三七”,没人回应。

      乐琋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飘向云湜的卧房方向,先前被压下去的念头,又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迈着猫步,悄无声息的来到云湜卧房门外,正愁怎么进去呢,谁知稍一用力轻碰房门,居然开了!

      上天都有心助她,不进去就是不识抬举。

      进门后,她装模作样的轻喊了一声“云湜”

      那声高,真不是一般人能听得到的。

      果然,没人回应。

      反手关上房门,乐琋环顾四周,云湜的卧房家具装饰极为简单。
      她一面四处打量,一面轻手轻脚的往床的方向靠近。

      云湜睡觉轻浅,乐琋进门时他便已经醒了,后来听到她那声堪比哑巴的喊叫,忍不住勾唇嗤笑一声。

      此刻不起,他是想看看她又要做什么,于是他继续闭着眼装睡。

      乐琋走进床边,床上的云湜盖着薄被,侧身躺着,睡梦中的五官精致,神色柔和,像是一副调子极美的水墨画。

      她悄悄蹲在床边,静静凝视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悬空在他面颊上方。

      手指虚虚的描绘着他的脸部轮廓,乐琋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
      她嘴里轻声呢喃着,“云湜的眼睛,云湜的鼻子,云湜的嘴巴,云湜的下巴。”说着,说着,自顾自的抿嘴笑了起来,“我还是最喜欢你的鼻子。”

      语毕,指腹虚点了一下他的鼻尖,结果一时下手没注意分寸,真的点到了他的鼻尖上,像触电了一般,乐琋及时收回手,但结果显然,她的不小心惊醒了他。

      云湜睁开眼,目光直射而来,清冷略带警惕, “你怎么在这里?”
      由于他刚睡醒的缘故,说出来的话鼻音浓重,语气虽然不好,但声音听起来却慵懒可爱。

      乐琋敛起眼中的惊愕,,眨巴眨巴她那双清澈灵动的大眼,无辜无公害地说:“什么时辰了还睡,我来喊你用早饭。”

      “我是问你怎么跑我寝室来了。”

      “外面没人,我就进来了,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话说着,伸手拍拍他放在被子外的手背,“安啦,我又不会劫你的色,至于嘛?”

      云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神色喜怒难辨,不言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乐琋看到他这副表情,便忍不住想逗他。
      她收敛表情,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你知道为什么要说‘怒发冲冠’吗?为什么愤怒时头发直竖吗?其实不光人,小动物也是如此。而之所以如此,是想让自己看起更强壮威武,想要先从气势上震慑住对方,继而压倒性的制服住对方。”

      她凑近他的耳边,呼吸喷在他的耳郭上,继续胡说八道,“有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你这么一副样子为谁?为我?难道你想先震慑住我,然后再压倒我,制服我?”

      话音未落,一个大巴掌扣住她的面门,云湜将她推离自己耳边,唇边浮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问她,“有意思?”

      乐琋歪着脑袋,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不知羞的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他,说出来的话更是坦荡直接,“跟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呀。”

      云湜表情玩味,轻声一笑,“那我们做点更有意思的事。”
      话音未落,他快速出手揽住乐琋的肩膀,稍一用力,天翻地覆间,乐琋就倒在了他的身下。

      刹那间乐琋的心脏,大脑全部都停止工作,她不知所措的望着云湜,脸上火辣辣的烧,身体僵硬的就像不是她的了一样。

      四目相对,目光交凝,室内一片寂静,似乎连空气都凝滞了,云湜眸色渐渐起了变化,眼神复杂,深不可测。

      乐琋大眼睛瞪的溜圆,眼睁睁的看着云湜清俊的眉眼,一点点的向自己的靠近,一厘米,十毫米,他的鼻尖即将碰到她的鼻尖,惊惶无措,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鼻尖相触的刹那间,电光火石,乐琋的脑中飞速的闪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几乎是她侧头的瞬间,压制在她身上的重量也倏然消失。

      乐琋缓缓地睁开眼,只见云湜曲腿而坐,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膝盖上,正扭头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别看乐琋平时说话没尺度,耍无赖没下限,但那也仅是在云湜仍由其胡闹,不反抗的情况下。如若云湜真的出手,她还真有点招架不住,尤其是床上这种尺寸。

      脸上火辣辣的烧,乐琋尴尬无措。她慌忙躲开云湜的视线,迅速起身,垂着脑袋,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出去等你。”

      走到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云湜挑衅般挑了挑眉,神色未定的乐琋心跳再次加速,脚上抹油飞一般逃离。

      跑出去冷静下来,她回想云湜最后看自己的眼神,他眉眼间流露出来的轻佻和戏虐,令此时大脑恢复运转的乐琋深信不疑的知道——刚刚是自己玩火自焚,结果却被他给戏弄了!

      ……

      前一刻,乐琋面红耳赤的离开了,后一刻,萧云湜陷入了神思。

      当朝天子逐年老去,皇位即将到手,东宫太子却屡次惹圣上不满。对于那些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的皇子们来说,太子越不堪,他们越欣喜,而且很乐意帮劣迹斑斑的太子“锦上添花”。

      韩王的母亲德妃是云湜的大姑母,长姐萧瑜嫁给韩王,做了韩王妃。如此一来,萧云湜他们这支萧家人,即便不主动站山头,也会被以为成韩王的人。

      幸而萧云湜父亲一直保持着中立姿态,韩王也是个懂得蛰伏养息之人。可惜所有的波涛云涌,只是被掩藏在了表面的风平浪静之下而已。

      大沅人心目中,一声最荣耀的事之一,便是以科举考试之路,踏上为朝廷效命的台阶。家中父兄都在朝为官,只有萧云湜是个无功名无官职的白衣,而且士农工商,他是一个商人。

      对此父亲嫌弃他没出息,他自己倒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做事而已,哪分高低贵贱。然而他不只是他自己,他还是英国公萧贤的三子。

      生意上的事,为了不给父亲蒙羞,他可以不出面,只做幕后操纵者。他也可以不入朝为官,只做一个乐于畅游山水的纨绔子弟。

      可是在其位就得谋其事,生为英国公的三子,就得肩负其他该肩负的责任。他无所作为没关系,国公府三少夫人有一个强大的母族,照样有助于萧家。

      谢乐琋貌美,端庄娴淑,出身高贵。她是萧家精心谋划,挑选出来的国公府三少夫人,是当今圣上为皇权巩固采取的平衡策略之一,是门当户对的最好良缘。然而千好万好,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们婚前只见过一次,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未说过一句话。婚后她对他避而远之,他对她也不感兴趣,后来他又探知到她出嫁前已心有所属,更是对她失望透顶。

      因此并不和睦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虽是如此,婚姻却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所以他们不会和离。既然分不开,表面的样子还是要做一做。家里长辈面前,他们心照不宣,配合的还算不错。

      哪成想,如此的和谐局面,却在半个月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一个月前,她大病一场,病势迟迟不见好转。半个月前的某日,他出于礼节到后院去探望她。

      他记得在那次之前,他去看过她一次。那时她身形消瘦,面色苍白,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像是阎王一声令下,黑白无常便会来将她带走。

      等那日他再去,她依旧身形消瘦,不过气色已明显有所好转,整个人已开始有春回大地的迹象。

      他去时,她正在由絮儿伺候着喝米粥。当时他甫一往她床榻前一站,四目相对,目光交凝的瞬间,他看到她脸色瞬息万变。

      她目光怔怔的凝视着他,不消片刻,眼眶里聚起大片水汪,而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个没休没止。

      看到她这副样子,他以为她烦于见到他,于是他十分识趣的转身便走。

      哪知转身,刚迈出两步,便听到她在身后哭腔着喊:“你去哪儿,你别走。”她身体虚弱,简单的一句话说的有气无力,声音里的悲伤却清晰可闻。

      他怔了一下,转身去看她。只见她泪眼婆娑,满目哀伤。莹白而又孱弱的手臂越过絮儿,微微颤颤的伸向他,她摇着头说:“别走,别走……”

      她的婢女絮儿看到这一幕,眼神中闪动起惊慌,迅速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可惜她不为所动,仍旧悲伤而可怜的望着他,手臂固执的停留在半空中。

      他们之间虽没有感情,关系却是满城皆知的。况且新婚不久,她就这样病死了,对于谢家,萧家也不好交代。

      于是,他命絮儿退下,自己坐到了她的床边。
      “有事……”后面的“吗”字还未出口,她已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身。

      内心的震惊自然不言而喻,而且他不喜欢与她亲密接触,谁知道她是不是病糊涂了,把他当做她的情郎了。

      他抓着她的手腕挣扎逃脱,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臂力竟大的惊人。

      她臂力大归大,一个男人想要摆脱一个女人的纠缠,还是蛮轻松的,更何况是一个病重的女人。

      可是摆脱她的过程中,他听到她嘴里不停的念叨,“云湜,云湜,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的语气里居然有浓的化不开的苦涩与眷恋。

      听到这番话,远比她的拥抱,更加具有震撼力。

      他突然心生好奇,放弃挣扎,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提起来。两人面面相对,他问她,“我是谁?”

      她目光定定的望着他,盈盈水汪底下流动着脉脉深情。

      两人对视片刻,她忽地张开双臂圈住他的身子,紧紧地趴进了他怀里。呜咽着声音,口齿不清地说:“你是云湜啊!是我的云湜。云湜,我想你。”

      她说的不甚清晰,他却一字不差的全听清了。既然她知道他是云湜,那她此言此举,是闹哪出?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得,猛地一下离开他的怀抱,开始上下其手的摸他的身体。那动作简直羞不可言,他吓的连忙起身,警惕性的大步后退,同她保持距离。

      “你休息,我走了。”他没功夫在这里,陪她瞎胡闹,看她演戏。

      哪成想话音未落,衣袖已被人死死拽住。

      她仰头望着他,泪眼婆娑,表情委屈而可怜,她说:“你去哪儿?你不要我了么?”

      他无视她的可怜相,扯着胳膊试图从她手下拽出衣袖。结果他动作一出,她竟又开始悲恸大哭,“萧云湜,你不能走,你说过陪我一辈子,你不能食言。如果你非要走,也带着我一起吧。我不要和你分开,若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一个人该有多会装腔作势,才能做到像她这般声情并茂。
      若不是清楚的了解她的心思,他真有可能相信,他们曾经有一段真挚而深刻的感情,而他却不知因什么原因忘记了。
      刚开始他不想看她演戏,后来他却又想看看,她能自编自演到何时。

      于是,他又坐了下来,他说:“我不走。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前一刻还在破涕大哭的人,听到他的话后,水汪汪的眼睛里,露出了甜丝丝的喜悦。
      她仰着脸孩子气的冲他欢颜一笑,而后双臂圈住他的脖颈,仰头嘟着嘴巴凑到他的唇边,竟然试图想要亲吻他。

      她倒蛮豁出去的,可惜云湜并不稀罕美人主动送香吻。他伸手推开她的脑袋,厉声道:“有话说话。”

      云湜觉得,面前这人绝对是鬼上身了。因为她闻言,目光怨怼的瞪他,语气不善的质问他,“你做什么这么凶?脑袋磕坏了?我就要亲亲。”说罢,趁他不防备,歪头轻啄他脸颊一下。

      震惊一波接一波,波荡起伏,偷香完下一瞬,她竟又开始上下其手的摸他的身子,边摸边叨念:“你没事吧,伤到哪了没?当时吓死我了,谢天谢地,幸好我们都没事。哦,对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咱们双双穿越了吗?……”

      自说自话得不到回应,她仰起脸去看他,见他一副冷漠淡定的表情望着她。她抬手恶作剧一般戳戳他的鼻尖,笑眯眯地说:“怎么了?说话呀!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此时此刻,云湜已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才好,他以沉默应对。

      她对他的表现不满意,双手捧住他的脸颊,轻轻揉搓几下,声音软糯糯的撒娇,“云湜,云湜,你怎么了,不认识我了么?”

      事至此刻,云湜的忍耐力已达到极限。

      他毫不客气的扯掉她的双手,迅速站起身,声调简洁有力地说:“认识,你是谢乐琋,英国公府三少夫人。”然后在她震惊无措的眼神中,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不久后,他听说她那日中了邪灵的消息,回想她的一言一行,云湜只能摇头自认倒霉。谁让他一时好奇心作祟呢!

      可今日再见她,她身体健康,头脑清醒,那么那些所言所行,又是为了哪般?

      且不说云湜压根不信,乳娘所谓的她想开了,想同他好好过日子之说。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真的听从了乳娘的劝慰。可不经意间,她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深情与爱恋,是从何而来?

      难道真的爱上他了?且感情已深至那种地步?
      谁信?傻子都不信。

      二十年的人生阅历让云湜懂得,世上有一见钟情,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何况是谢乐琋对他的爱。

      事出反常必有妖,再次回想她今日的言行举止,他原本已明朗的心境,又被遮盖上了一层薄纱。

      虽是如此,仔细想想倒也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他兴致盎然,他倒要看看谢乐琋究竟耍什么花样,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戏精·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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