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花与猫耳草》月轻梦

3、第三局

　　日本男生果然没听懂时竞的小学英语，上来就扯住了时竞的风衣！
　　顾芝芝来不及阻止，二人就打了起来。

　　结果门外传来一声怒吼，结束了这场闹剧。
　　这中气十足的老头子声音，不就是她老师常九段吗？

　　听到声音后，时竞急忙收手，结果脸上挨了一拳，发型都乱了，“他先动手的！”

　　那男生看到门口的人后，也吓了一跳，急忙跑过去鞠躬，叫了一声，“老师。”
　　叫的是常九段身旁的另一位中年男人。

　　常九段只顾瞪着时竞，见他脸上青了一块，又气又心疼，往旁边一看，这才注意到连胜与顾芝芝。

　　这二人和两根旗杆似的定在那一动不动，一个双手插裤袋，对发生一切视而不见，一个则瞪着双眼和看戏似的。

　　他差些被气昏过去，当即朝着年龄最大的那个吼道：“连胜，你作为大师兄，就愣在那看打架？！”
　　连胜头都没转，目光慢悠悠地往门口一瞥，“一个人，足够了。”

　　谁让你也打架了！

　　要不是对连胜的言行司空见惯，常九段非得当场被气死不可，他硬是咽下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时竞气急败坏道：“他想打师妹。”
　　顾芝芝委屈道：“他想揍我。”

　　“什么，要打你？为什么要打你？”常九段眼珠子瞪了出来，心想谁敢打他宝贝学生？！
　　顾芝芝低头对着手指，又委屈又无辜，“我屠了他的大龙。”

　　当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时竞表现最为激动，直接一拍她的后背，大呼孺子可教！

　　“院生？”常九段身旁的那男人用日语问道。

　　见他问起，常九段就将几人互相介绍了下，“不，这三位都是我的学生。这次中日围棋交流会，日本棋院的仓田十段，伊藤五段。”

　　仓田十段早就听说常九段收徒眼光极高，至今只有三名徒弟——

　　连胜，九段，拥有四个世界冠军的最年轻棋手，围棋界的天才人物，无人不晓。

　　时竞，七段，近年升段最快的新人，棋风彪悍，几乎场场屠龙，最猛一次是一场屠掉对方三条龙，被称为“屠龙高手”，有人断言这次公开赛，他必将升九段。

　　而顾芝芝……
　　相对前两位，这位新人尚未展露头角，更引得他好奇。

　　他不由自主地多打量了几眼，点头赞叹道，“听说你才学习围棋四年，就已经职业三段了？看来今年的公开赛，有很多看点啊。”

　　多数人学习四年，连职业生涯的大门都摸不到，更别说是职业三段了。
　　况且围棋界内，女棋士一直少得可怜，五段以上更是凤毛麟角。

　　据他所知，中国42名职业九段中，仅有2名是女性。

　　顾芝芝本身就很有天赋，又是棋圣的徒弟，前途不可估量。

　　介绍完了，常九段又瞪了眼三人，“还不快带他去医院，不像话！”
　　“是，是！”顾芝芝赶紧拽着时竞溜了出去。

　　中午一点的门诊大楼，病人稀稀疏疏。
　　外科也没排队，时竞直接进去了。

　　“师兄要喝什么，我去给你们买水。”顾芝芝指了指旁边的自动贩卖机。
　　“随便吧。”连胜应了一声，跟着时竞进去了。

　　顾芝芝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正要按下可乐的时候，一只修长的手从右侧入了她的视线，几乎是同时，又比她快了一步按在了上面。
　　她猝不及防，指尖触到了对方的手指，像是被烫了似的缩回，吓得呼吸一窒，连对不起都忘了说。

　　好像是他！

　　顾芝芝观手识人的本领一流，脑子也转得快，一下就想到是谁，顿时心跳加速，脸蛋发热。
　　明明是第二次遇见，却有着比上一次更为强烈的感觉。

　　哎呀哎呀，脸好烫，一定很红。
　　不行，不能怂！
　　顾芝芝你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镇定镇定镇定镇定！

　　她心里一遍又一遍骂着自己。
　　然而越是想抑制住这感觉，脸就越加发烫。

　　能在棋场上将男生杀到认输的她，竟然在此刻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她对自己这种从未出现的、不受控制的变化感到十分惊慌。

　　咔哧咔哧——

　　塞入硬币的声音。

　　咣当——

　　可乐从取货口滚出的声音。

　　但这都不及自己的心跳声清晰。

　　白大褂从视线的边缘斜斜插入，矮了下去。
　　随着他弯腰，衣上一股特殊的香味扑鼻而来。

　　这是与周围刺鼻的消毒液完全不同的味道。

　　起初闻时有些刺鼻，但多吸几口，竟也觉得香——是艾草的味道。

　　顾芝芝闻了几口，脸上的热度慢慢退了下去，卯足了劲才抬起头。

　　他的口罩已摘下，挂在右耳上，露出了一张五官端正的俊脸。
　　只凭那一双眉眼，顾芝芝就确认是他。

　　“沈主任，吃过啦？”路过的医生热情地与他打招呼，口气很熟络。
　　医生原本冷硬的眉毛一弯，笑着应了一声嗯。

　　日光从过道的玻璃窗透进，正正好照在他的侧脸上，那点点光辉落在他眸中，温柔了那微笑。

　　那一瞬，她才恢复正常的心脏突然就跳到了嗓子眼，彻底不会呼吸了。

　　原来他也不是那么高冷。

　　如果满分是十分，那顾芝芝会给他的相貌打八分，而微笑时，九分。

　　少一分是因为他的疏离感。

　　顾芝芝看得入神，无意识地出了声音，“医生。”
　　说完，她自己耳朵一红，又显出了一副不安焦躁的模样。

　　他正在仰头喝可乐，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垂下眼眸打量了她一眼，放下可乐，“顾……芝芝？”

　　“诶？”

　　顾芝芝的眼睛一瞬亮了起来。
　　居然认得出她！

　　他能从一早上遇见的几十个面孔中，这么快认出她，难道说……？！

　　她高兴地咧嘴笑起，“你也喜欢喝可乐啊？”
　　医生微微一怔，大概是对她这自来熟的热情感到不适，目光往旁边偏了偏，嗯了一声。

　　顾芝芝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急忙收住要笑歪了去的嘴，握紧小拳头，提高语调道，“我……我也是，真巧啊！”

　　“来拿病历卡的吗？”医生突然道。

　　“不是不是，我师兄早上和别人打架受伤，陪他过来处理下伤口。”她慌忙应着，应完后发觉对方的眼神更怪异了。

　　顾芝芝疑惑了片刻就反应过来——
　　他一定是觉得她脑子有问题，为什么师兄被打，会这么开心？

　　再一反应——

　　“诶？什么病历卡？啊！病历卡！”
　　顾芝芝急忙翻找包包，果真是早上落！下！的！

　　难怪他记得她啊……
　　顾芝芝的神情一瞬沮丧到了低谷。

　　“随我来。”医生道。

　　顾芝芝嗯了声，走在他身后，仰视着那高大的背影。
　　他身高腿长，一米八多，顾芝芝不及他的肩膀高，走两步才追上他一大步。

　　这人明明看上去步伐很稳，却偏偏走得很快，顾芝芝几乎是一路小跑追着他。
　　追了一小段后，他的速度突然慢下来了，似乎是在配合她。

　　到了科室门口，他让她在外面等着。

　　第三次到了这门口，顾芝芝才注意到左侧挂着的医生介绍。
　　按职称从上到下，分列了科室所有医生与护士。

　　他的照片排在第二行第一个，白大褂，系了个浅紫色的领带，红色背景衬得面容白皙干净，目光炯炯有神。

　　顾芝芝第一次觉得，证件照能拍这么好看，好看就好像明星一样。

　　她觉得自己是中毒了，看着照片，都能有怦然心跳的感觉。

　　照片左侧是他的名字——

　　沈谦，副主任医师。

　　这么年轻的副主任医师？
　　他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呢。

　　“久等了。”沈谦走了出来，将病历卡还给她。
　　顾芝芝双手接过病历卡。

　　那字迹隽秀清晰，令人眼前一亮，顾芝芝不由赞叹道：“你的字真好看。”

　　抬头的刹那，正好迎上沈谦唇边浅浅的笑。

　　顾芝芝脑中一根弦崩得一声断了，一路飘着回了家，进门后才恍然想起——

　　她把两位师兄丢了！

　　果然不久后就接到了时竞的电话，他嚎啕着自己不仅被她甩了，车还给贴了罚单——连胜送他去医院时，直接就把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顾芝芝一边漫不经心地安慰他，一边挑选明天穿的衣服。

　　“大师兄乱停车又不是一两天了，你自己没注意有什么办法啦？”

　　唔，粉色是不是太可爱了点？

　　“还是早点让他把车取回，省得祸害别人才是呢。”

　　噫，紫色太成熟了吧？

　　沈谦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一天换一个风格试试？

　　第二天，顾芝芝穿着淡粉色的连衣裙与白色小皮靴，兴高采烈地蹦跶到沈谦面前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多流连了一会。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啊？
　　会不会赞美她几句？

　　顾芝芝红着小耳朵，将病历卡双手奉上。
　　满心欢喜地等着他开口，便听到了他诧异的声音——

　　“能脱衣服？”

　　顾芝芝囧，她好像忘了自己来医院的真正目的……

　　穿连衣裙怎么脱！

　　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