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3、大天狗（三）

　　茨木带着群妖在爱宕山蹲了半天，一副再也不走的架势。起初大天狗懒得理他们，上山下山，旁若无人，但两三日下来，那群不请自来的快速消耗爱宕山的口粮，爱宕山土著们十分不满，怨念声越来越大，大天狗只得写了封信给大江山的鬼王酒吞童子，让他来将人拎回去。
　　结果酒吞接了信，先疑惑了句“那家伙除了打架惹麻烦还能对别的事感兴趣”，下一刻狂喜无比，那个粘人精终于换了目标，不粘着他了，总算老天开眼，他能自由自在毫无顾忌地出门泡妹子了。说起来，自从被那粘人精盯上，自己多少好姻缘被他搅黄了。老天给了他这次好机会，怎么能不抓住，脑子有坑才去把人领回来。
　　当即大笔一挥写了份单子，让人照单子搬了满满两箱金银珠宝去爱宕山，算是茨木的叨扰住宿费，茨木听后差点没感动涕零，直说酒吞不愧是个好老大，好兄弟。大天狗一听，差点没把酒吞的回信当场撕了。
　　酒吞的信上说，他这兄弟平常榆木脑袋，终于情窦初开，他这个做兄弟的鼎力支持，也请大天狗配合一下，期间所有费用大江山承包。
　　“有钱了不起啊！”小妖一不忿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了不起。”小妖二看着满满两箱财报，流着哈喇子双眼发光，谁叫他们爱宕山老大平日省吃俭用、艰苦朴素，一不偷二不抢，一清二白，爱宕山整日不见荤腥，一群妖怪都快瘦成野菜叶子了。
　　偏偏这两天来了一群外妖，到别人家如到自己家，毫不客气在半山腰住下，整天饮酒作乐，烤肉划拳，每到逆风，肉香就会飘到山顶，勾妖得很。
　　这还不是让大天狗最郁闷的，最郁闷的是那群家伙如蝗虫过境，在别人底盘毫不客气砍树撘帐，爱宕山那优美的环境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实在看不下去，他去吹过两回，结果对方毫不退却，砍得更凶，简直破坏力一流，大天狗欲哭无泪。
　　“所以，你到底想怎样？”这晚他终于忍不住，过来谈判。
　　看着对面穿着整洁，一丝不苟，正襟危坐的妖，茨木坏笑道：“好办，让我去山顶跟你住，我就让这群小妖会自己地盘去。”
　　“不可能！”
　　想想是有点急，有句话叫欲速则不达，茨木退一步：“要不然让我住你隔壁也行。”
　　“没商量！”
　　大天狗起身要走，茨木不慌不忙：“你可要想好咯，不出两日我能把爱宕山变成秃山，它养了你们这么久，你真要这么狠心？”
　　他爬起身凑到大天狗身边，一股淡淡的熏香从对方身上飘来，听说很久以前大天狗做过人间天皇，还保留着熏香的习惯。茨木深吸一口，沁人心脾：“你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找个地方住，不会做什么。还是你大天狗就这点本事，害怕本爷害怕成这样？”
　　大天狗停住脚步，回头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一副鬼才信的样子。不过他有句说对了，敢质疑他身为三大妖之一的实力，不能忍：“我会怕你？想多了！可以，明天你就搬过来，正好旁边还有间空屋子，自己收拾。明天再让我看到那群妖，别怪我不给大江山面子。”说罢煽动翅膀，头也不回地飞走了。
　　茨木得逞，托腮贼笑两声吩咐下去，让群妖今晚就动身回大江山，只留下一两个跟他一起收拾东西上山。
　　大天狗刚出门就差点撞到一个黑影，定睛一看正是茨木童子，脸色瞬间不好，没想到这家伙动作这么快，还以为明早才会来。
　　“人我已经都遣走了，你也该带我去住的地方。”茨木无视他的脸色。
　　大天狗板着脸指指旁边不远处的一间小木屋：“就在那儿，自己去。”
　　茨木看了一眼，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怕黑。”
　　大天狗哭笑不得：“你堂堂一个大妖怪怕黑？”
　　“没办法，天生的，你送我去。”
　　“……”
　　“要不然我看你这儿挺好的。”茨木伸头朝里望，“什么都有，光亮亮，不如就不要麻烦了吧。”
　　“我送你！”大天狗咬牙切齿。
　　那间屋子是大天狗同伴的，很久很久以前，大天狗刚来人间的时候是有同伴的，不过他们一个一个都消失在岁月中，只有大天狗一人坚守下来，那间屋子就一直空着，没拆除，也不进去，徒惹回忆。
　　推开门，里面乌漆嘛黑，一股呛鼻的烟尘味扑来。“没想到你还有收藏废旧的癖好。”茨木挥挥手，驱赶空气中的灰尘。这大概就叫缘分，要么死不开窍，要么一眼就天雷勾动地火，不然喜好金碧辉煌大殿的自己怎么跑到这伸手不见五指还挂满蜘蛛网的小破屋来住呢。
　　大天狗不理他径自找不知何年马月用过的烛火。
　　身后突然咚一声，就听茨木啊一叫，背后一道黑影扑来，身上猛地一重，大天狗如触电跳起来，回身一脚踹出去，然而还是连人带黑影往后倒下去，彭一声激起尘土飞扬。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
　　两人同时问道，透过窗户的月光可见，茨木以极暧昧的姿势将大天狗扑倒在地。当然不是他这么猴急，实在是看不见不小心撞了个凳子，绊倒而已，谁知大天狗不管三七二十一差点要了他命根子。
　　“刚刚要不是本爷躲得快，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就要泡汤了。”
　　他靠得太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呼吸，茨木那双金色的鬼眼在月光中越发光亮，不怀好意。大天狗蹭地红了脸，随即怒上眉梢，膝盖一顶茨木直接飞出去：“那你下半生直接废了好了！”
　　黑暗中传来嚎叫声，不是茨木却是别人的，大天狗挥手将屋里点亮。
　　“哎哟哟，你们这是要压死老头子哦。”
　　声音不知从哪里传出，茨木跳起来找了半天才发现角落里一张破碎的蜘蛛网上挂了只蜘蛛。蜘蛛顺丝爬下来爬到茨木前抗议：“现在的小年轻啊，也不管有人没人，大庭广众的就卿卿我我，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不说，老头子这颗小心脏哦。”蜘蛛伸出一只触角作势拍拍自己。
　　“啊？”茨木鬼爪捏起蜘蛛。
　　“你轻点轻点，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细看蜘蛛长了颗人类脑袋，白眉白须是个老爷爷的样子。
　　“哪里有大庭广众啊，不就你一只小妖。”
　　“一个也是观众啊，考虑一下这把年纪还单身的好不好？啊咧，你是谁？”蜘蛛才看清眼前的妖怪有点面生，“大人什么时候让陌生人到这里来了？”这屋子靠近大天狗的住处，很多年都没人来过。
　　“他只是暂住。”
　　蜘蛛妖才发现自家老大惊道：“大人你在？那刚刚被人扑倒在地的……”
　　大天狗眼一瞪，他赶忙闭嘴。
　　“过两天你住处修好了就给我回去。”丢下这么一句，大天狗转身出去。
　　人走后，蜘蛛妖从茨木手中挣脱，爬到他肩头：“小子，你到底是谁？”到底是只老妖，鼻子不用动就能闻出对方身上那种大妖极度危险的气息，“你要是敢对大天狗大人不利，老头子就是拼了老命也会阻止你！”
　　“就你？”茨木轻蔑地将蜘蛛妖抓下来丢到桌上，自己往床上大咧咧一躺：“本爷是来追媳妇的，你阻止得了？”
　　“咦，你敢追大天狗大人？”出乎意料地，蜘蛛妖似乎很兴奋，眉眼都笑弯了，“好啊好啊，老头子支持你，你别半路跑了就好。”
　　“跑了？”
　　“不是老头子吹，老头子是跟在大人身边最久的妖，见过追求者能排满爱宕山，哪个不是踢铁板的结局，到后来就没人来了。”蜘蛛妖叹了口气，为此操碎了心，它忽然爬上屋顶挂根丝下来，居高临下地细细瞅茨木，不甚满意道，“你嘛，长得还行，能配大人，可惜是个男妖，要是个纤腰长腿的女妖就好了。”说着贼贼笑起来。
　　“滚！”茨木将它一把拍飞。大天狗那张男女通吃的脸，看来他得好好加把劲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