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你的情书》Umoi

3、第三章

　　宋瑜翡一直都是个活得明白、看的清楚、果断果决的人，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次之，看的明白秦暮每个表情代表着什么情绪。
　　所以，在秦暮不喜欢赵星辰这件事上，她果断选择秦暮，借丢手机为由与赵星辰断了联系，为此，没少被室友说恋爱脑，但她不在乎，只要秦暮开心就好。
　　原以为七年没联系，就自然而然成了陌生人了，谁承想对方根本没有与她断交的想法。
　　此时，她坐如针毡，视线时不时投向对面一脸泰然的看着菜单的赵星辰，T市这么大，没想到会在出差回来第二天就遇到。
　　两个人遇见的地方是个商场，二层有个新开的书店是她的客户，从里面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她原本想随便聊两句就走，对方也看出她的意图，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提起之前校友聚会时她随口一句有时间一起吃饭，宋瑜翡拒绝都找不到理由，只能跟上去。
　　两个人去的是商场六层新开的火锅店，上了扶梯就被浓郁的香味吸引，脑袋里就只剩下吃了。
　　宋瑜翡出神之际，面前突然一晃，菜单从她眼前晃了两下，她这才回神，看向对面的赵星辰。
　　对方把菜单递过来，“看看还想吃什么？”
　　“学长你来点，我不挑食啥都吃。”宋瑜翡推回去。
　　赵星辰看了她一眼，菜单翻到下一页，“我怎么看你不太想和我吃饭呢？”
　　“没有没有，”宋瑜翡立刻否认，“学长咋能这么想，这不是到了饭点儿了，我饿了！”
　　“你要真实心实意请我吃饭不会是现在这种随时准备撤的表情，”赵星辰无情戳穿她，“我知道秦暮讨厌我，你因为他和我保持距离。”
　　“哪有的事啊！”宋瑜翡干笑两声，心想赵星辰出国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说话倒是越来越直接了：“我这不是忙嘛，校友会第二天我就去外地出差了，昨天下午刚回来。”
　　宋瑜翡倒是没有说假话，他侧面从文婷那边打听过，宋瑜翡这半个月确实一直在外地出差。
　　赵星辰没说话，宋瑜翡也不自在，总觉得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尴尬。想着要不要主动开口说点什么：“那个学长……”
　　“嗯？”赵星辰应了声。
　　“你毕业了？”宋瑜翡问道。
　　原本是想找话题聊天，又不想提起过去，思前想后竟然没什么话题可聊，只能硬着头皮从学业开始聊。
　　听到对方问话，赵星辰停下翻页的手，叹了口气：“你是真不关注我啊，我去年就毕业了，在那边工作了一段时间。”他问道：“你还记得我临走前和你说的话吗？”
　　“什么话？”宋瑜翡开口问道，主要是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忘了。
　　才问完，又收来对方一个叹气：“算了，”说着把手里的菜单递过去：“你看看还想吃什么？”
　　聊天间隙赵星辰已经在菜单上做了标注，宋瑜翡大致看了一遍，他点的几乎都是她爱吃的。
　　“就这些吧，咱们两个也吃不了多少。”宋瑜翡叫来服务员，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赵星辰给她倒了杯水：“我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给曦晨补课，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当时午饭吃的就是我做的火锅。”
　　宋瑜翡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什么来什么。
　　但还是笑着接下来：“那时候四川火锅还不普遍，我至今还记得辣的我直流眼泪，因为和你不熟还不敢要水喝。”说到这里，宋瑜翡笑出声来，仿佛回到了十一年前。
　　果然叙旧这种事情会拉进两个已经疏远的人的关系。
　　两个人聊了些过去，宋瑜翡觉得不能继续了，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你都在那边找到工作了，那怎么回来了？”
　　“为了我奶奶。”赵星辰说：“你还记得我爷爷吗？”
　　“记得。”宋瑜翡对赵星辰的爷爷有印象，高考结束后的两个多月，她几乎每天都往去赵曦晨家，时间久了也听赵曦晨说了一些，他爷爷患有老年痴呆，奶奶那段时间摔伤了腿住院，父母工作比较忙，照顾老人的任务就自然而然落在了赵星辰的身上。
　　“我奶奶去年被检查出了老年痴呆。”他说，“爷爷患上老年痴呆后，我就想我一定要学医，有一天能治好这种病，只是爷爷没等到……”他说到这里，红了眼睛：“当曦晨和我说奶奶也……我就决定回来了。”
　　宋瑜翡没想到随便换个话题还触及了对方的伤心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了：“一定可以的，现在医学发展这么快，而且你那么聪明，一定能治好，我相信你。”
　　赵星辰没说话，但冲宋瑜翡笑了。
　　可能因为提了不该提的事情，接下来宋瑜翡倒是没有刻意回避，也可能因为认识比较久，聊着聊着就回到了以前的关系好的时候的状态，吃完结账的时候，竟然还有些意犹未尽。
　　不过宋瑜翡知道分寸，两个人应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从火锅店出来就分开了。
　　宋瑜翡下午没什么工作就想着直接回家，才到扶梯前就接到了秦母迟暮的电话，说是让她过去吃晚饭。
　　宋瑜翡答应，又问道：“秦暮呢？您和她说了吗？”
　　“他中午就过来了，”迟暮电话中说道，“他刚去凯德广场买东西回来，拉长着脸回房间了，也不知道怎么了，下午你下班回来问问他。”
　　宋瑜翡暗道不好，估计是撞见了她和赵星辰一起吃饭。
　　虽说她和赵星辰没什么可误会的，但秦暮可一直当他是假想情敌！
　　嘴上答应了迟暮后，又折了回去。想着给秦暮买个小玩意分散下注意力，然后说几句好听的话给他听。
　　转了一圈买了一套水彩画笔，然后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两家都是本地人，秦暮父母是搞科研的，平时不是在北京就是在上海，就算回来T市也都是在研究所时间多，除了大节日基本见不上面，婆媳矛盾更加不存在。
　　宋瑜翡路上想了几种哄人的说辞，最后敲定了一套，人也到了小区楼下。
　　付钱下车后就遇到了下来扔垃圾的迟暮：“妈！”一段时间不见，家门口遇到都觉得格外亲切。她朝迟暮喊了声，等对方回头后兴奋的跑过去，挽住她的胳膊：“妈你怎么穿的这么薄就出来了？咱们快回去，多冷啊！”
　　“几步路的事。”迟暮开口，有点播音腔，语调上没有太大的起伏，但脸上却是笑容满面，“看你脸都红了，快进去暖和暖和，你爸给你煮你爱吃的银耳莲子羹。”
　　秦暮的父母一个脸上表情丰富但不爱说话，另一个则是个面瘫话多，而秦暮非常好的继承了他父母的缺点，话少表情少。
　　这么多年过来宋瑜翡也习惯了，“谢谢妈！”宋瑜翡朝她撒娇，一个劲的往迟暮身上蹭：“还是爸妈最疼我了！”
　　跟着迟暮下了电梯，一出门就看到守在门口的秦广岭，表情寡淡，说起话来语调倒是起伏有序：“回来啦，外面冷快进屋里来。”这话是对着迟暮说的，说完才像是刚看到宋瑜翡一样：“瑜翡也快进来，我给你煮了银耳莲子羹，喝一碗暖和暖和。”
　　“谢谢爸。”宋瑜翡笑着道谢后紧跟着进屋。
　　宋瑜翡第一次跟着秦暮来见家长的时候被秦广岭和迟暮的相处惊讶到了，两个人在家里几乎没什么交流，就连日常生活都会相互都会保持适当的距离，不会太过亲昵。让她这个常年看惯了父母秀恩爱的人，深度怀疑他们只是普通的同事关系。
　　后面相处久了发现他们不光是和对方，就算亲儿子秦暮也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会漠不关心也不会过分关注。
　　也是见了秦暮的父母后，她才彻底明白，怪不得认识秦暮的人都评价他性格古怪，跟谁都不亲近，他根本就是他父母结合后的升级版。
　　进了屋秦广岭就去厨房把银耳莲子羹端了出来，原本宋瑜翡是想直接去秦暮的房间，但不想浪费秦广岭的一番好意，只能喝完再去。
　　她坐在沙发上，边喝边和迟暮聊天，“妈，秦暮回来时什么表情呀？”
　　迟暮扯着嘴角一个劲的往下压，给宋瑜翡做示范：“就是这样。”
　　宋瑜翡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这不是一套水彩笔能哄好的。但不能说，笑着挑了几个秦暮生闷气时的表情给迟暮学，逗的对方哈哈大笑。
　　等喝完了手里的银耳羹，深吸一口气朝次卧走去。
　　她试探性的敲了两下门，等了十来秒里面都没有声音，开口问了句：“我进来了？”里面还是没有回应，但是门没锁，宋瑜翡推门进去。
　　秦暮侧身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站在门口没动，先探头看了眼对方，见他没什么反应心想着应该没有生多大气，便壮着胆走过去：“在看什么呢？”
　　秦暮不说话，她就自顾自凑过去，顿时露出笑意：“我们两个果然是天生一对，心有灵犀！”宋瑜翡边说边从包里面拿出来那套水彩画笔，递给他：“我虽然不是学画画的，但我了解你呀，这套水彩笔我一看就觉得你会喜欢。”
　　水彩笔一出现，秦暮的视线立刻就被吸引，几秒后放下书接过来：“我很喜欢。”
　　宋瑜翡眼睛一亮，觉得哄好有戏，她立刻脱鞋上床爬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你猜我今天遇见谁了？”
　　秦暮没说话，宋瑜翡立刻自问自答，想着好不容易有能解释的机会，可得把握好：“我遇见赵星辰学长了，刚从客户的书店里出来就遇上了。”
　　秦暮：“嗯，我看到你们一起吃火锅了。”
　　“你也在附近？”宋瑜翡假装惊讶，说道：“那怎么不过来啊？我还想着上次我们答应请他吃饭，我一个人请还挺不好的，要不下次有机会，咱俩再请他吃个饭，就当给他补咱俩的婚宴了，他当时人在国外也没吃着。”
　　秦暮摆弄着手里面的水彩笔，拿起一根反反复复的看。看似漫不经心但宋瑜翡说话的一个字不差全都进入了他的耳朵里，在脑袋里面转一圈加深记忆。
　　等她说完，脸上的表情才有所缓和：“记得要份子钱。”
　　宋瑜翡笑着点头，又在他身边腻歪的蹭着他的胳膊，那样子像极了秦暮养了个人形猫咪。
　　两个人从恋爱到结婚超过十年的时间，宋瑜翡可以说非常了解秦暮了，曾经她的室友之一目睹过秦暮情绪快速转变的过程，过后问她这样小心翼翼怕他生气，又要时刻哄着他的生活累不累。
　　宋瑜翡没有觉得累，相反却乐在其中。他非常好哄，有时候是一句定心丸一样的话，有时候是一句甜言蜜语一个主动的拥抱或者亲吻，有时候是个小礼物，他都会阴霾尽散。
　　她把秦暮这种举措理解成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很少说自己的情绪，表达能力也不如平常人，所以才会有能被轻易看出来的异样情绪去博得关注。
　　而让她觉得幸运的是，秦暮这种情绪，一直以来都只对她有。
　　见秦暮又端起了水彩书，凑过去：“给我讲讲吧。”
　　“好。”秦暮答应道，把书翻回第一章，从目录开始讲起。
　　秦暮讲了半本书，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他看了眼身边的人放下手里的书缓慢起身，出去开门：“妈。”门外是迟暮。
　　迟暮：“瑜翡的父母火车晚点了，要晚点儿过来，咱们晚点儿吃饭。”
　　“嗯。”秦暮点头。
　　迟暮又问，“你问问瑜翡中午吃饭了吗，没吃我给她准备点儿。”
　　“她吃了。”秦暮说，侧头是看到宋瑜翡翻了个身，声音又放轻了一些，“宋宋睡着了，我们小声点说。”
　　“那我不打扰了。”迟暮见儿子脸上表情缓和了不少，心里也开心：“你啊，遇到瑜翡这样好性格的女孩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不是人家姑娘愿意嫁给你，你就得打一辈子光棍，脾气不好就控制点儿，吓跑了我儿媳妇你也别认我这个妈了。”
　　秦暮：“……”
　　送走了迟暮，秦暮又拿起床边的水彩画笔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才走到书桌前，打开放在椅子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模一样的一套画笔，转头看向宋瑜翡：“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