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道》正月初八

2、灵器丢失 2

　　乾坤殿供奉着灵器引凤萧，奉天祭祀召唤瑞兽金翅凤凰所用。

　　奉天祭祀将使用五大灵器，传国珍宝圣器轩辕剑由天晟帝保管，七宝灵珠、血玉印、玲珑塔由太子护卫。引凤萧原是已故丽贵妃家传之物，固由其子三皇子轩辕晖负责看守。

　　三百僧人步下罗汉阵镇守乾坤殿，另有御林军五百严密防卫，戒备森严。不曾想会闹出如此动静。

　　如今乾坤殿火光冲顶，黑烟弥漫，大祸将至。引凤萧若损毁，又该去哪里找适合的灵器？金翅凤凰又是否响应召唤？奉天祭祀遭到破坏，天晟帝定然不会放过三皇子。

　　凤玉心急如焚，匆匆离去，慌乱之际，竟然将琴遗忘在地上。申屠宏将琴拾起，收入芥子袋中，不疾不徐跟在凤玉身后。

　　疾步穿过曲折林间小道，顺着小路七弯八拐，眼前便是幽静别致的太清园。心急火燎的凤玉，远远听得一众僧人诵念佛经。乾坤殿惊天的动静似未曾惊起半点波澜，这一场法事继续着，无人可以搅扰。

　　昔年丽贵妃常于此处参禅念佛，如今三皇子更是将太清园当做道场。可现在并不是安心念佛的时候。

　　太清园大门紧闭，只留两小太监留守门口。凤玉越过连个小太监阻拦，推门而入。

　　凤玉的出现惊扰了僧众，念佛的声音瞬间七零八落。太监、侍卫前来阻拦，见是凤玉，不敢动武，只能躬身行礼，好言相劝。

　　“公子留步！殿下吩咐，谁都不让见。”侍卫劝道。

　　“莫要拦我！”凤玉推开阻拦去路的长戟，逼退侍卫，强行闯入别院。他面色冷峻、目光冷峻，不复往日温和有礼，竟也无人再敢靠近、拦阻。

　　三皇子府上太监总管成喜颤颤巍巍跟在凤玉身后，连连呼喊：“凤公子，凤公子请留步。”

　　凤玉不理，加快脚步。

　　“哎哟，凤公子你慢点！殿下和玄空大师在菩提别院参禅，说了不见任何人。你就别为难奴才们了。”成喜乞求道。

　　“成喜公公，这祸事临头，我不为难你们，怕是待会儿就换陛下的御林亲卫来给大家难堪。”凤玉暂停脚步，厉声说道：“乾坤殿动静那么大，成喜公公不会也如那些和尚般不问世事吧！”

　　贵妃娘娘逝后，轩辕晖就一门心思投入佛门求清静，对皇帝都爱答不理的。改了信仰的天晟帝将此看做挑衅，越发不待见他，常常训斥惩戒，甚至停了轩辕晖的差事让他闭门反省。

　　奉天祭祀事关国运，天晟帝将守护灵器的重任交托轩辕晖，是看重，也是最后的机会。如今乾坤殿大火，三百僧众守护不利。身为负责人，轩辕晖不紧赶着去请罪，反倒独自安心念经求佛，这让天晟帝怎么想？

　　“老奴糊涂！”被如此提醒，成喜脊背发凉，死脑筋也转过了弯。

　　凤玉快步走向轩辕晖与玄空法师说法的地方。太清园内菩提别院简朴雅致，远远就闻道檀香的气息。凤玉不喜这味道，他也不喜那得道高僧玄空大事。总觉得轩辕晖的心智都被所谓佛法给迷惑，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站在别院前，凤玉欲推门闯入，踟蹰些许，他就在门外高声提醒道:“殿下，乾坤殿大乱，事态紧急。”

　　回应他的是一阵恼人的木鱼声响。

　　凤玉心急，推门而入。这紧急关头也顾不得礼仪。

　　别院不大，正前方供奉一尊宝相庄严金身佛像。佛前，玄空法师和三皇子盘膝坐在蒲团上，念经诵佛，手中拨动佛珠，敲着木鱼，并未因他的到来而中断。

　　老和尚德高望重一身正气，三皇子虔诚淡然念着佛经，目光却是空无一物。挚友这幅神情令凤玉不安。

　　轩辕晖虽不如太子那般姿容出色，往日却也是英姿焕发、满座生风、风采照人。如今身形消瘦，意志消沉，这沉迷佛学的模样怕是天晟帝见到就来气。

　　凤玉跪坐在轩辕晖身旁，柔声提醒:“乾坤殿大火，引凤萧怕是不保。殿下，我们去请罪吧。”

　　如此大事，必然惊动天晟帝。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破坏奉天祭祀，天晟帝必定大怒，加上有个太子煽风点火，还不知是会有什么惩罚。唯有主动请罪认罚，争取将功补过，或许还能挽回。

　　三皇子眼神微动，深深看了凤玉一眼，这一眼凝望触人心魂。凤玉以为轩辕晖会说些什么，最后他却合上眼、摇着头，闭目诵佛，神色消极，木鱼声更加响亮。

　　丽贵妃暴毙，给予她万千宠爱的天晟帝却不肯给一个真相。为查出真凶，轩辕晖和天晟帝起了争执。他私下追查逼近真相，却惹得天晟帝盛怒，销毁了证据。心灰意冷的轩辕晖，从此投入佛门，自暴自弃。

　　凤玉怜惜轩辕晖的失落，但身为皇子，他也有自己的责任，不能如此沉沦。

　　“殿下！”凤玉话中蕴藏怒火，“你躲在佛前不问世事已经半年之久，现在是准备彻底放弃吗？”

　　“不是放弃，是顿悟。凤玉，灵器也不过身外之物，毁了就毁了。皇兄定有替代之法，不必忧心。”轩辕晖说得淡然，却低着头不敢看凤玉。

　　凤玉咬着嘴唇压制心头怒火：“你不在乎你自己，那替你守护引凤萧的三百僧人还有杜少尉他们呢？这场大祸，陛下必然雷霆震怒，要拿人问罪。莫非他们的生死也是你口中的身外之物，所以你就不管不顾？！”

　　谁人不知天晟帝求长生、求皇位安稳都入了魔障，这次祭天天晟帝极为看中。看护灵器不利，轩辕晖倒是有皇子身份这个保命符不至于人头落地，可僧人和御林军了？

　　轩辕晖闭口不言，拨动佛珠动作越发迅速。凤玉看得出他在动摇。

　　凤玉正欲再劝，玄空法师呼念佛号：“阿弥陀佛！”

　　耳内轰鸣，脑壳痛到炸裂。这一声佛号的威严凤玉无法承受，一阵气浪将凤玉掀起，纤瘦的身体被摔出门外。

　　隐匿在一旁的申屠宏亮出身形，矫健的身姿一跃而起，稳稳接住凤玉。

　　看不惯老和尚欺负人，申屠宏单手拔剑出鞘。凌冽剑锋破开气浪，犀利剑气劈向金身佛像。哐当一声，佛像一分为二。

　　“老和尚，对凡人出手，这不好吧？”申屠宏讽刺地笑着。道法三千，申屠宏唯独看不惯这些虚伪的佛修。

　　玄空法师正眼看向凤玉，似有忠言悬于舌尖，最终却闭口不言。严厉的目光又在申屠宏身上停留些许，目光晦涩。

　　“这位施主杀孽太重，如今又亵渎损毁佛宝，罪不可恕。业障难消，恐大祸临头。”玄空法师忠告道：“还望施主积德行善，减轻罪孽。”

　　申屠宏讥笑一声，并不理会。他放开搂住凤玉的手，仔细打量他。只见凤玉一脸惨白，怕是受了内伤。申屠宏不解，凤玉一身圣光能消解元婴修士的灵威，却为何无法抵御佛门区区一句佛号。

　　“殿下……”凤玉忍下身体不适，想再劝轩辕晖。

　　“你喊他作甚？他摆明了推卸责任。”申屠宏拉住凤玉的手，扣住脉门一探究竟。

　　“殿下不是这样的人。”凤玉辩解。

　　“他却做了推卸责任的事。”申屠宏笑言。

　　凤玉无法反驳。见轩辕晖依旧不为所动，只埋头念经，凤玉气血翻腾，热血上涌。见他受伤，轩辕晖定会愧疚。这是凤玉所不愿见的，硬生生将那口腥甜压下去。

　　申屠宏看他忍耐有些不忍，掌心贴着凤玉心口，温暖的灵气渡入心脉，修复被扰乱的经脉。

　　这么热心肠可不像他，申屠宏自嘲。想来，他只是对凤玉身上的秘密感兴趣。又因凤玉的琴声祝他平复心魔，他算是欠凤玉因果，随手帮忙而已。

　　凤玉诧异，原本他认定申屠宏暴虐成性，却不想居然会帮自己。灵界之人的想法，还真是奇怪。

　　“凤玉……”轩辕晖担心看着凤玉，那他气色便知道他是受伤了。

　　他原本就动摇，心下更是慌乱、自责。正欲起身，却被玄空大师一手压制。

　　玄空目光严厉，轩辕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闭目坐下，收敛尘心，不敢妄动。

　　“殿下！”凤玉再次呼唤，轩辕晖已无丝毫动摇。

　　玄空再次看向凤玉，又打量他身边申屠宏。冤孽！玄空忍不住摇头，直呼佛号。原想着先一步化轩辕晖出家，便能解开因果，化解苦痛，阻止一方浩劫。可事实不如人所料，因果没那么简单，来不及了。

　　“明德已开悟，施主何必强求？凡尘俗世就让它去吧！”老和尚一挥手，关上了房门。

　　申屠宏意图闯入，但老和尚竖起金光防御，饶是申屠宏调用三层功力，却也不能踏入一步。

　　“老和尚好厉害。”申屠生出几分争斗之心。

　　佛法庄严，木鱼声声，念佛的梵音从别院内传来，凤玉却见不到人。

　　“罢了，别打扰了他们的清静。”凤玉也算死心。

　　离开别院，申屠再次隐匿了行踪。凤玉正在忧心如何应对天晟帝的责难，便惊闻一声大喝。传旨太监尖利的嗓音打破了太清园神圣的法事。一时间，太清园兵荒马乱，僧众被凶悍的御林亲卫驱赶。

　　“天晟帝口谕，拿罪臣轩辕晖问话。”

　　凤玉心凉，成喜公公在他耳边不住地问如何是好。他也不知道。

　　御林亲卫出动捉拿轩辕晖，冲入菩提别院，却被玄空结界阻拦，无法靠近。亲卫鲁莽进攻，反倒被结界重伤。

　　看着一众受伤的亲卫，凤玉更是生出些许绝望。

　　抗旨不遵。

　　这一桩大罪下来，加上守护灵器不利，即便身为皇子，也怕性命堪忧。

　　凤玉几步走到传旨太监跟前，鞠躬行礼。

　　传旨太监惶恐不安，不敢受此大礼，“凤公子这是何故，老奴如何敢当？”

　　“公公，三殿下若知圣上问罪定然前往，可如今你也看到，圣上旨意因为玄空大师阻拦无法传达。凤玉愿跟公公先走这一趟，我先代三殿下向圣上认罪领罚。”凤玉冷静说道。

　　他是伴读，皇子犯错，伴读自然替皇子受过。

　　传旨太监摇头劝道：“凤公子，别去，这回不一样。乾坤殿被毁，引凤萧被盗。跟你说实话，这回谁都保不住三殿下。杜聿杜少尉都差点被推出去斩首，卫荣卫侍郎求情也挨了板子，就连平南王和太子殿下也吃了挂落。圣上脾气好，却有逆鳞呀！凤公子，别去触霉头。”

　　被盗走？凤玉松了口气。引凤萧没有被毁，不幸中的万幸。

　　“谢公公提点。可若是我有法子寻回引凤萧，是否能让陛下息怒了？”凤玉询问。

　　“真的？”传旨太监大喜过望。

　　他如今拿不到轩辕晖正愁无法交差，若凤玉能寻回引凤萧，消了天晟帝的怒火，让奉天祭祀顺利进行，那自然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