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刺杀圣皇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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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春秋一晃而过，湖山如故、风景不殊，却已时移世换、物是人非。
海晏河清、天下太平的东洲，如今尚武好战，年年征战杀伐。昇隆帝轩辕昭在位十年，平南蛮荡海寇，北伐开疆拓土，西征收复失地，战火纷纷从未停歇。
两年前，西洲与东洲交战于陇西走道，镇西军大破西洲骑兵，直入西洲腹地占领西洲三分之一疆土。两军交战于伽蓝城鏖战三天。大将军杜聿百步穿杨，一箭射杀御驾亲征的西洲王取得胜利。新任西洲王莫翰献降书议和，宣誓臣服于东洲，每岁纳贡，换取和平安宁。
此战之后，轩辕昭暂缓征战步伐，宣布休养生息。民间高度崇拜这位雄才伟略，武功卓绝的皇帝，尊为圣皇。百姓日盼夜盼，等着圣皇于祭坛挥舞轩辕剑，颁布征伐令，早日完成神州一统。
轩辕昭三十九岁生辰，西洲王莫翰入朝贺寿，并献上岁贡。大将军杜聿护送西洲王入城献礼。
杜聿一身闪亮银甲，神情威严肃穆，犀利的目光透着杀伐之气令人畏惧。他骑在一匹高大的汗血宝马上，而被护送的西洲王莫翰正牵着马大步流星先前迈进。莫翰黝黑的肌肤遮掩一副好容貌，看着有些粗野。他还打着赤膊，露出健硕的上半身，牵着马绳与周围士兵有说有笑。
西洲王不修边幅的野蛮人模样惹得围观的百姓放声大笑。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的西洲王居然如此卑躬屈膝，上赶着为他们将军牵马！这幅景象让他们非常痛快。
乌合之众！杜聿心中讥讽。他攥紧了拳头，表情更冷了几分。
百姓是记仇的，他们记得当年西洲王的嚣张和傲慢；百姓也善忘，他们忘了自己是如何欢迎那位嚣张的王，如何热情招待屠戮同胞的西洲王，他们，更是忘了那些冤死的为国捐躯的英烈。
杜聿忍不住叹息，眼前浮现一抹清冷如月的身影。
多年过去，他的心弦依旧无时无刻不被那人牵引，令他恨不得就此沉沦。只是，哪怕是一抹幻影，他也无颜面对那人空洞、绝望的眼神。
杜聿的闭上眼，只能将所有的回忆、痛苦、悔恨、绝望都深埋在心头。他的目光移向莫翰，仔细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抛却立场，杜聿有几分欣赏新任西洲王，面对嘲笑与侮辱，莫翰依旧笑得开怀。鹰一般的眼眸没有半分不悦，也未曾失去半点光泽。莫翰能屈能伸、心性坚韧，两年时间就能整合一盘散沙的西洲，再过几年必成东洲大患。
此人，绝不能留！
杜聿好几次想动手铲草除根。然而，他这个受到皇帝忌惮的将军是无权擅自行动。
*
军队行至宫门，杜聿下马等候召见。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旁人都道这是皇帝给莫翰的下马威，但杜聿心知不过是轩辕昭变着法折磨他。
从太子时期，轩辕昭对杜聿就诸多刁难。登基后虽重用他，却也时常给些不大不小的教训。百姓口中英明神武的好皇帝，实则睚眦必报、喜怒不定。站在宫门外多晒会儿太阳，是他千百种磨人的法子里最轻松的。
又是半个时辰，午时到。烈日当头，杜聿的耐心已经告罄。同样被怠慢的莫翰却依旧轻松自在，正与军士们谈笑风生，无丝毫埋怨。
杜聿眉头一拧，那些与莫翰搭话的士兵瞬间站得笔挺，不敢再多言。
莫翰摇头看向杜聿，那双鹰一般的眼眸带着几分戏谑，“杜将军何必如此，莫非真怕了小王？”
“皇城之外，请保持肃静。”杜聿冷漠地回应。
“哈哈哈！”莫翰开怀大笑，“杜将军，何必如此严肃？你真无趣至极。我才听人说你要成亲了，这未来将军夫人怕不是被你冷死!”
杜聿来不及反驳，就听人兴致勃勃地问道：“谁要成亲了？喜酒可不能少了卫某。”
转头一看，从宫门内走来一人。紫袍玉带，正三品冠冕，清俊的脸上挂着油滑世故的笑，和善的目光透着几分精明。此人是兵部尚书卫荣，他加快步伐热情地迎了上来，远远就冲着莫翰拱了拱手。
卫荣这态度看似亲切，礼仪上却有怠慢敷衍之嫌。往日，东洲丞相都要向西洲王鞠躬致敬。西洲战败称臣，莫翰这个西洲王的地位就颇为尴尬。
莫翰豪迈地笑着，双手按住卫荣的肩膀重重拍了三下，还了一个热情的西洲礼节。如同见到亲兄弟一般，
“少英，是杜将军要成亲，我也正在讨这杯喜酒。”莫翰说道。
“是吗？”卫荣的目光移向杜聿，匆匆一瞥笑说道：“修文，你成亲竟也不与我说一声。新媳妇儿是哪家的呀？男的女的？”
杜聿沉默，并不想与卫荣说话。十年前，他与卫荣割袍断义，少时情谊早已被登基大典那一场烈火焚烧得无影无踪。如今的卫尚书圆滑世故又不乏内敛沉稳，满肚子阴险诡计颇得其父真传。卫荣是轩辕昭的宠臣，也是他的政敌，没少给杜聿挖坑使绊子。杜聿实在懒得应付他。
“卫尚书，莫要因为八卦而耽误陛下的差事。”杜聿提醒。
“多谢修文提醒。陛下说了，让你在城外候着，他没工夫搭理你。”卫荣笑着将一道圣旨塞到杜聿怀里。
卫荣转眼看向莫翰，笑容和善，“汗王，陛下召见，请随我一同面圣。”
“少英，劳烦你带路了。”莫翰整了整衣冠，满面的兴奋与荣耀。
走了几步，莫翰回头向杜聿道别：“杜将军，莫翰告辞了。”
西洲王挑衅一般看着杜聿，眼中狠厉的锋芒不再收敛。
杜聿攥紧了圣旨，面色阴沉。他警惕地看着莫翰的背影，果然这次寿宴不会平静。
杜聿倒不担心莫翰刺皇杀驾，轩辕昭死不死与他无关，他只担心镇西军三十万官兵受到牵连。
从士兵堆里走出一位皮肤黝黑，相貌粗野的汉子。刚才，和西洲王聊得最开怀的就是他。他走到杜聿身前，低声说道：“将军何必杞人忧天，陛下让我们出城，就是将我们摘出去。就算莫翰把天给捅破了，也算不到我们镇西军头上。”
天都有天都卫，皇城内有御林亲卫。真要是闹出什么行刺事件，也该追究这两者的责任。
道理如此，可事实呢？
镇西军护送莫翰入宫，真的出事儿。轩辕昭要找茬儿，镇西军肯定会受牵念。昇隆帝想要一个人死，又岂会管是非曲直？当年右丞相冯正一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
想起往事，杜聿眼前一片血红，心中乌云笼罩。
“出城吧。”杜聿命令道。
不管莫翰有何计划，也不管轩辕昭打得什么主意，一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三日后，轩辕昭生辰，万寿节。
家家户户门前摆放着香案为圣皇祈福，香案边都放着几盆的盛开凤归来。
凤归来，形如凤凰的花。形态优美、摇曳多姿，红色娇艳似火，白色温婉纯洁，黑色神秘魅惑。凤归来原长于南蛮深山，十年前平南王韩澈作为寿礼进献给圣皇。圣皇见之甚喜，赐下凤归来的名号，并亲自栽培。天下人投其所好，十年时间凤归来开遍整个东洲。每年的万寿节，也是凤归来品鉴大会。天都会选出状元进宫面圣献礼。
百官朝拜献礼之后，黄昏，御花园设下千秋宴。霓裳歌舞、美酒佳肴，欢声笑语不断。
西洲王莫翰率带着几位勇士为圣皇表演一场刀舞。大开大合的配乐豪情万丈，似舞蹈又似武道的步伐充满力量之美。
杜聿害怕莫翰突然发难，提心吊胆从头看到尾，莫翰却老老实实跳完舞，还恭恭敬敬地接受了打赏。西洲最尊贵的王亲自下场表演，这样的讨好满足了在场官员的虚荣心。而被讨好的轩辕昭笑得却很虚假。
晚宴继续，等到民间进献凤归来，轩辕昭的脸上才真正露出几分真切的笑容，还与养花人亲切交流起来。
杜聿转头看向卫荣，对方正愣愣地凝视着娇艳的凤归来。轩辕昭回头冰冷地看了眼卫荣，一向机敏的卫荣却并未发现惹了皇帝不快。轩辕昭眯着眼，手指触碰着凤归来娇嫩的花瓣，看似温柔的动作却极为危险。
杜聿将杯中烈酒一饮而下，心中嗤笑。一个两个都是莫名其妙！
凤归来，凤归来。
真正的凤凰被轩辕昭亲手送到他人手里，那些人吃人不吐骨头，又怎可能归来？
睹物思人？可山间野花就算被弄到殿堂之上，又怎能代替那绝世无双的人？
杜聿心中焦灼，手上一用力，酒杯竟然就此被他捏碎了。陶瓷碎片划破掌心，鲜红的血渗了出来，杜聿却麻木得感受不到半点疼痛。
轩辕昭阴冷地扫过杜聿一眼，难得他没有刁难之心，只心满意足地捧着新得的三盆凤归来出神。
戌时，众人已酒过三巡，百官皆有五分醉意。礼炮声声，夜空中绽放着华美绚烂的烟花。空中龙凤呈祥的吉祥景象让轩辕昭难得开怀大笑，邀请文武百官又痛饮几杯。轩辕昭脸上双颊通红，那双眼眸也因着酒意少了几分阴毒。
杜聿默默地饮酒，警惕的目光看向莫翰。西洲王换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他的目光就没从烟花上离开。
莫非真的是他杞人忧天？杜聿怀疑道。
礼花放完，千秋宴结束。大家都有七分醉意。轩辕昭还是没有杜聿，狠狠灌了他一通。百官都七歪八倒，就轩辕昭还格外精神力。他开始赶人，仅剩下几个心腹宠臣陪着饮酒，杜聿自然不在此列，莫翰却被轩辕昭特意留了下来。
自己再操心，拦不住有人爱把危险放身边。杜聿果断地离开宴席，可尚未走出御花园，就听轩辕昭大喝道：“来人，拿朕的凤栖梧来！”
杜聿一拳砸在坚硬的宫墙上，除了那个人，谁都没资格触碰凤栖梧。轩辕昭用他那双血腥的手，玷污了那人心爱之物，这又是一件他无法原谅的事情！
凤栖梧的琴音响起，还算灵动的琴声在他耳中极为刺耳
凤玉……凤玉……
杜聿在心里喊着这个魂牵梦萦的名字。悔恨啃噬着他的心灵，愤怒将他全身的血液点燃。他恨不得将轩辕昭千刀万剐，可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人的性命。他没有为凤玉复仇的勇气，也没有那个资格，他自己也是加害者。
“杜将军，怎么在这里瘫着，这是醉了吧？”一名小太监发现了杜聿。
提着灯笼靠近，杜聿脸上挂着的两行泪水格外明显。小太监心道大将军真的醉得厉害，俯下身问道：“将军，我送你出宫可好？”
杜聿收起情绪，点了点头。小太监正要扶起杜聿，却听见一阵杂乱的声音。
“有刺客！有刺客！”太监尖利的高呼声瞬间喝退杜聿的酒意，也吓得小太监跌倒在地。
杜聿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却生不出救驾的好心。兵刃相接的声音传到耳边，瞬间的功夫，几道黑影驾着飞剑掠空飞走。杜聿抬头一看，仓皇之中他看不清刺客的模样，可那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眸却很熟悉。
莫翰，果然是他。
然而，比莫翰还要熟悉的，是那人手中的凤栖梧。
“该死！”杜聿窜了起来，施展轻功、翻越宫墙追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刺杀圣皇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