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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再遇 ...

  •   自沈潇湘接任望月楼主又过了五年。此时正值金陵城秦淮河畔赏艳大会。

      原本他只是凑个热闹,却不料遇上了半生的情劫。

      那个人叫黎映寒,一袭华贵紫袍,丰神俊朗,雍容闲雅,双指间挟着一柄飞刀,锐不可当。然而令沈潇湘刹那恍惚,心神不宁的是黎映寒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他的眼神深邃迷人,好似民间话本中的精怪,能让人弥足深陷。

      “这位公子,为何总是瞧着我看?”

      “抱歉,你和我的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

      “既然如此,公子一起来喝杯酒吧。”

      杯酒误终身,或许就是他俩最好的写照。

      沈潇湘很快知晓了黎映寒的身份。

      血阁阁主,魔教副教主。

      血阁不是魔教的附属品,这两是江湖上并驾齐驱的两大邪恶组织。

      望月楼干的贩卖正邪两道消息的活计。于黎映寒而言,是一柄不错的刀。黎映寒借望月楼挑拨魔教与正道的关系,又派沈潇湘为他肃清异己。

      但是黎映寒这人运气不好。按沈潇湘的话来说,“不是天命所归之人。”

      他从千里之外的苗疆远道而来,给魔教打了几年白工,却不料老教主临终之前,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义子。

      那义子一直以面具示人,无人知晓他的容貌。

      黎映寒当然不服,他是黑苗巫师,亦是苗疆最强蛊王,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却不料中途杀出个程咬金。

      他向义子提出挑战。自古胜者王,败者寇。

      而夺位之战,众目睽睽之下,黎映寒战无不胜的飞刀却败于那人出神入化的海棠针下。

      怎么办呢?

      忍呗。

      古籍上记载:有一味蛊,名曰“寒霜”,发作之时,五脏颠倒,痛不欲生。

      然而这是传说中的巫蛊,迄今为止,除了苗人祖先蚩尤,无人练出。

      黎映寒便将心血投入炼制寒霜蛊之中。他需要一个人验蛊。这个人便是沈潇湘。

      托沈潇湘有个丧心病狂的爹的福,一辈子想着长生不老,恰巧有个疯道人经过,对他“指点迷津”。

      疯道人告诉了他一个邪法。

      药子:父精母血,一脉相承,药子之命,延之尔身。

      沈潇湘还在他娘肚子里时,他娘被迫吃各种蛇虫鼠蚁。

      待他出生后,又让他日夜浸泡在药浴之中,为的是等他及冠那日。

      喝干他的血,吃光他的肉,用他的骨头磨成粉,每年一服,从而延续他爹的寿命。

      因此沈潇湘“天赋异禀”,能够承受百余种蛊毒不死,而黎映寒便好整以暇地观察他蛊毒发作之时的情况,便于改进蛊毒。

      如此折腾了三年,黎映寒终于将最强的寒霜蛊练了出来,种在了沈潇湘身上。

      蛊虫由天山雪蚕培育而成,每隔七日,蛊毒便会发作一次。

      沈潇湘瞥一眼渐渐没入手臂的蛊虫,淡淡道:“……唐先生说,我不能再种蛊了。”

      他的经脉已无法承受蛊毒侵蚀,若是再继续种蛊,恐怕会危及性命。

      黎映寒随口道:“是么。”

      他见沈潇湘低敛眉目,放柔语气,“只有你才能为我试蛊。你不想我早日坐上教主之位么?”

      沈潇湘道:“我可以把望月楼送给你。”

      黎映寒道:“望月楼是沈家千年基业,我不能从你手中夺走它。”他走到窗前,望着天边那轮明月,忽然道:“探子来报,玉清观大弟子慕容清欲前往扶风派商讨铲除血阁一事。”

      沈潇湘脑中迅速过了一遍望月楼所掌握的慕容清资料,少之又少,只得四字,“清心寡欲”。

      黎映寒缓缓勾起唇角,眉宇间多了三分不羁,“我要你……想法设法接近他,让他吐出武林盟的秘密。”

      沈潇湘惊奇地问:“慕容清喜欢男人?”

      黎映寒摇了摇飞刀,“他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所以,我要你千方百计,投其所好,让他吐出武林盟的秘密。”

      他在桌上放下一方铜盒,“这是前几月为你炼的蛊苗,现今已成。此蛊名为‘琴瑟’,是一种苗疆的媚蛊。下在慕容清身上,每七日发作一次,若是不在三个时辰内将蛊毒度给他人,他便会化作一滩血水。而一旦与人接近,他便非那人不可。”

      秋风穿堂而过。

      窗边已经没了黎映寒的身影,只剩下一方冰冷的铜盒。

      沈潇湘缓缓走到窗边。

      他亦望着天边那轮皎皎圆月,忽然拿起桌上酒壶,仰头灌下。

      烈酒入喉,如刀割喉。

      他一袭白衣落拓,神色淡漠,孑然独立。

      明月照白衣,借酒浇愁,却更添几分寂寥。

      直至曙光初露。他拿起铜盒,淡淡地道:“沈七。”

      从房梁上飘下一人,单膝跪地,沉声道:“楼主有何吩咐?”

      “查明慕容清动向。”

      沈七道:“按照他们的脚程,不日便会途径杭州。与之同行的,还有秋水君顾星辰。顾星辰好鱼,一定会去楼外楼。”他见沈潇湘正欲动身,急声道:“楼主,顾星辰武功深不可测,恐怕……”

      武林正道有春夏秋冬四君子,而这顾星辰武功最高,亦最为棘手。

      沈潇湘抬手制止他,“他不知我身份,无碍。以免打草惊蛇,你们此行别跟着我。”

      “楼主,一旦您的行踪被泄露,恐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沈潇湘不在意地笑了笑,“我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人杀死,无异于砸拂尘先生的金字招牌。”

      他走了水路,在七日后到达杭州。

      正值秋季,秋风爽飒,金桂飞扬。他穿着一袭白衣,摇着白玉折扇,神色恣意,风度翩翩,俊俏不俗。

      沈潇湘嘴角噙笑,缓缓步入楼外楼。还未到得大堂内,便听得从角落里传来的清朗之声。

      “冬菇,你说你做人有甚么意思?不喝酒,不赌钱,不逛花街。诺,灵隐寺就在旁边那座山头,你别跟着去扶风派了,直接剃度住那吧!”

      说话之人剑眉朗目,穿一身青白长衫,手中握着酒葫芦,袖子上绣着一朵扶桑花。他的腰间悬挂一把落了盈盈星光的宝剑,剑鞘上刻着一首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此剑正是上古名器——落花惊雨。而这剑的主人,便是正道之光四君子中的秋水君——顾星辰。

      沈潇湘随意择了一处座位,倒了一杯茶,背对他们,听其继续对话。

      名唤冬菇的人一直望着窗外,并未答话,而是站在他身后的小道童强调:“是冬菡!”

      顾星辰随意地挥挥手,“都一样。冬菇,要不我帮你把头发削了吧?”

      小道童冷冷地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冬菡君带发修行,功德无量!”

      “那他怎的还不成仙?要我说,这尘世污浊之地,真不适合他这般冰清玉洁之人,冬菇大仙,您快些飞身吧。”

      他说得煞有其事,站起身对慕容清躬身一揖,“您老成仙之后,可别忘了保佑我逢赌必赢!”

      他嬉皮笑脸地讽,小道童冷若寒霜地应。

      慕容清转过脸来,道:“清风,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他的声音清洌如泉,他的神色清冷如月,洁若白雪皑皑,净似绿水澄澄。

      小道童垂首恭声道:“是。”

      顾星辰叫道:“还没上菜呢!你不食人间烟火,我等凡夫俗子可不行!”

      慕容清冷冷晃他一眼。

      顾星辰搓了搓手臂,“你别看我,每次被你眼神扫到,我就瘆得晃。”

      他话锋一转,用酒葫芦敲敲桌面,“你坐下,说正事呢。依你看,这望月楼的楼主,究竟是黑的还是白的?

      说他唯利是图吧,季无双送去的奇珍异宝皆被他退了回来。

      说他与世无争吧,这不管□□还是白道的消息,谁给钱他就卖。

      上月又折损一批伏击魔教的精锐。

      望舒是沈潇湘“望月楼主”身份的假名。

      沈潇湘单手托腮,手指摸着茶盏边缘,微微翘起嘴角。

      正在此时,从门口走进一人,他穿着长袍马褂,大摇大摆,似是一位乡绅。

      他身后呼啦啦跟着一大群护卫。

      此刻已值午市,楼外楼座无虚席。

      那乡绅的视线在大堂里溜了一圈,定格在沈潇湘的座位上。

      他对手下护卫点了点头。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径直朝沈潇湘走来,重重一拍桌案,喝道:“这是王老爷最常坐的位子,你快些让开!”

      这一下猝不及防,沈潇湘心神不稳,端在手中的茶杯倒了翻去,茶水洒了一身,他急忙跳起,拍着衣服,狼狈不堪。

      众人哄然大笑。

      沈潇湘面红耳赤,气得浑身发抖,怒道:“你作甚么?”

      他瞪圆一双桃花眼,一张小脸红扑扑,秀中带丽,丽中含俏,这神色让人心痒难耐。

      那汉子瞧清他的容貌,笑道:“哪来的小白脸,这脸蛋俏得很,莫不是隔壁春香阁的小倌吧?”

      沈潇湘气得一巴掌兜头呼去,“啪”,耳光清脆,打得那人蒙了圈,似乎不敢相信这眉清目秀的小子脾气竟然如此火爆。

      一人哈哈大笑,“三哥,这兔儿爷脾气倔得很呢。”

      好半晌,那人回过神来,凶神恶煞道:“我看你长得不错,原想怜香惜玉。

      一个兔儿爷也敢蹬鼻子上脸!”

      他说着举起大掌正欲打下,忽然间耳畔风声劲急,一粒细小物什打在大汉胸前穴道上,大汉僵着身子,维持抬掌姿势一动不动,只一双豹眼转来转去。

      那粒红色物什落将在地,咕噜噜滚到墙角,原来是一粒花生米。

      顾星辰朗声笑道:“我走南闯北这么久,只听过调戏良家妇女,可谁知还有人对少男下手,今日算是大开眼界啦。”

      他手里捧着一把花生米,时不时往嘴里丢一颗,嚼得吧唧作响,见众人皆把目光对准他,奇道:“你们看我作甚么?啊呦,不是我打得他。冬菇,你救的人,你来管。”

      他笑嘻嘻地走到角落,依靠在墙上,作出一副袖手旁观的模样。

      慕容清并不擅言辞,因此他站了起来,拈起一粒花生米向大汉掷去,解开他的穴道,“得罪。”

      方才慕容清一直被顾星辰挡着,是以此时沈潇湘才看清他的容貌。

      慕容清约莫二十六的年纪。他只穿着一身朴素的蓝白道袍,却鹤立鸡群,恰似明珠熠熠,美玉辉辉,俊美无暇。

      这道长也生得太过标致,沈潇湘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瞟。

      只听王老爷冷笑道:“一个小兔儿爷,后头还跟着一个大兔儿爷……”

      他的话还未说完,沈潇湘已经抄起桌上的茶壶,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冷冷地道:“你嘴巴这么脏,用西湖龙井洗洗干净吧!”

      王老爷身旁的大汉眼疾手快地接住茶壶,然而茶水仍旧洒将出来,滚烫的茶水溅到王老爷脸上,登时烫出几个水泡。王老爷痛得哇哇大叫,手舞足蹈,“他奶奶的,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把这兔儿爷给我抓起来往死里打!”

      “是!”
      众人领命,抽出兵器纷纷向沈潇湘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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