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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迷雾(修) ...

  •   秋风萧瑟,霜寒渐起。此时已是夜半三更。

      林跃本独自一人候在林隐堂外的马车旁,时不时往宅子虚掩的大门中望去,神色似是有些不安。

      月光之下隐约可见一只玲珑的银制蝙蝠趴伏在他耳廓,泛着蓝色幽光。

      这时,宅中突然传出些许声响,门随即被悄悄推了开来。只见门后,一人玄衣玉冠,唇角噙着几分淡笑。身后还跟着一个青衣小少年。

      林跃本见状迎上前叹道:“唉,你可算好了,你再不出来我这马都要闹情绪了。你看这蹄子蹶的。这是想把你踹飞啊……”

      那玄衣人失笑:“我看是你想把我踹飞吧……”

      “怎么可能?我可比它有耐心多了……”

      林跃本笑了笑,转而一正颜色:“……靳潜,那边都替你安排好了。不过此行凶险,记住凡是量力而行。如果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一定让水宿传信给我,知道吗?”

      “放心吧林大堂主,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你能有什么分寸?若不是我这里实在脱不开身,我是说什么也不会放你一个人去冒险的。”

      然而这边话音刚落,便听站一旁的水宿一脸嫌弃道:

      “你真是啰嗦,不是有我在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林跃本眉头一扬:

      “有靳潜在你身边胆子大了是吧?我再啰嗦也没你啰嗦,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呢,靳潜好静,你别到时候啰里啰嗦把他烦死了误了大事。”

      “哼!臭卖药的,嫌我不行你来啊”

      “我来就我来,我……”

      “……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会儿?要不要去那边打一架?”

      白靳潜虽早已看惯了这两人互看不爽多年,但是对于两人一旦开始就没完没了的喋喋不休还是很难忍受,要是不叫停他们就能这样无聊的吵上一个时辰。

      水宿是友人岳清宵安排过来协助自己的,照理说岳清宵那么闷的一个人身边怎么会有一个那么能说的手下,还有林跃本,严格来说也是岳清宵的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

      被这么一调停,两人这才心有不甘的停止了斗嘴。

      白靳潜随即拍了拍林跃本的肩头道:“我走了。”

      林跃本神色少有的肃然,认真点了点头:“各自珍重。”

      水宿也跟着白靳潜上了马车,临行还不忘朝林跃本做了一个鬼脸。林跃本亦不甘示弱,一个大白眼回瞪回去:“臭小子,看回头我怎么收拾你。”

      马车在长满了苔藓的青石板路上摇摇晃晃,很快便驶出了晋都金陵。北上向秦国国都长安驶去。

      旅途乏闷,晃得人昏昏欲睡,水宿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食盒,里面有他亲手做的梅花糕和糖酥饼,一打开食盒一股淡淡的糯米甜香便立刻扑鼻而来。

      白靳潜一看见甜食,顿时打了鸡血似的来了精神。水宿最擅长做甜食,特别是他做的梅花糕,甜而不腻,细滑软糯,只要吃过一次就会觉得金陵城中所有糕点铺子的梅花糕一下子都黯然失色了。

      白靳潜一边吃着边随口道:“水宿,你的手艺也太好了,这些东西都是谁教你做的?”

      “都是侯爷教的,他知道少主爱吃甜的,所以教了我很多甜食的做法。”

      “清宵教的?……他还会做点心?!”

      “那当然了!侯爷会做的东西可多了,他平时不做那是因为他懒。”

      “……”

      白靳潜端详着手中白软的梅花糕喃喃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还有这一手,下次见面非让他给我做个十盒八盒不可……”

      “岂止十盒八盒,只要少主想吃,就是七十盒八十盒侯爷肯定都愿意做。”

      白靳潜闻言一笑:“我可没那么能吃,要真那样还不得把你家侯爷给吃穷了?”

      两人说着同时笑了起来。然而笑着笑着,水宿的脸却慢慢阴沉了下去两眼盯着手中的糕点出神,发愣了许久才道:

      “少主,你说……承琭哥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他都出去这么久了,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办这么久的?我都问了卖药的好多次了,可是卖药的每次都说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到现在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说承琭哥哥他会不会……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白靳潜闻言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时间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将手中剩下的点心一股脑全塞进嘴巴里,假装吃东西来争取一点思考的时间。

      片刻,没底气道:“应……应该不会有事的吧,这次的事有些复杂,所以处理起来确实比平时要多费些时间……”

      这个依旧含糊不清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水宿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默然半晌:

      “那……至少等我们下次回金陵的时候应该就能见到他了吧?”

      “嗯……嗯应该吧……”

      白靳潜看着水宿失落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却又无从安慰。

      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望着沿途的风景发呆。

      也不知这样晃晃荡荡了多少天,直到一天夜里,白靳潜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胳膊,恍惚间睁开眼一看,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

      白靳潜觉得奇怪忙掀开车帘,顿时被车外的景象怔住,只见前方不远处的长街上人流如织,灯火辉煌,一片繁华光景。水宿此时正立在车外,晚风轻拂起他鬓角的碎发,见白靳潜探头出来,对他微微一笑道:

      “少主,长安到了。”

      虽说如今的世道战乱连年,各地狼烟烽火一刻未息,但在长安的街巷中却闻不到丝毫战火的戾气,反倒是一派升平景象。

      白靳潜和水宿找了一处客栈,好好的睡了一宿,把这几日没睡好的觉全都补上,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床榻,下楼让伙计上了几样小菜。

      长安的饭食不似金陵,白靳潜吃不大习惯,只草草吃了两口就没了什么胃口。便放下筷子端起茶盏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一边随意的听着邻座几桌的闲谈。

      只听一旁坐着的几个小贩模样的人在那里嘘声嘀咕:“我听说啊,昨天又杀了一批,死得那可叫一个惨。头都扔出去喂野狗了!”

      “可不是吗?那项国公一向是个出了名的暴脾气。我看这下是没人敢去他府上做食客了,命不想要啦?”

      “欸,我看不见得,这两天不又在重金招纳贤士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要钱不要命的多了去了。”

      “哎…那倒也是,现在谁还不是在刀尖儿上讨生活?世乱时艰啊……哎,不说了不说了,喝酒!”

      水宿亦在一边静静听,此时看了白靳潜一眼小声道:“少主,我也听说那项国公是个草莽之人,生性残暴,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投奔他呢?万一他哪天一个不高兴把我们俩…”水宿说着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怎么办?”

      白靳潜一笑:“越是性情暴戾的人越是容易掌控,只要手段得法,再猛的虎也照样可制于鼓掌之间。不必担心……我们还要靠他这根棍,搅浑秦国这池水呢。”

      正说着,只见几个穿着公服的带刀侍卫大喇喇的晃到客栈里抓过掌柜就问:“昨天有没有两个从金陵来的人,是住在你们这儿吗?”

      那掌柜偷瞄了一眼他们的腰牌佩剑竟是项国公府的人,顿时吓得腿抖得如同筛糠,结结巴巴道:“回…回几位官爷……正…正是那边坐着的两位。”

      那几人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那掌柜见状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不知那两个外地人初来乍到,怎么就惹上了这么大的刺儿头,几乎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小店要被砸个底朝天的心理准备,却没想到几人冲到半途陡然在那两人身边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住,态度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变,朝着那个稍年长些的恭敬道:

      “敢问公子可是金陵林隐堂的白靳潜白先生?”

      白靳潜微抬起头对那人一笑道:“正是在下。”

      那人闻言忙拱手一揖,道:“见过白先生,小的们是奉穆大人之命来迎接先生的。外面已经备好了车轿,请先生移步国公府,穆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白靳潜本来答应了水宿先带他到外面的闹市里多逛几日再去办正事的,可没想到项国公的消息这样灵通,又或者是林跃本在这里安排的探子消息比较灵通,他们这边才刚到那边就已经急匆匆的找上门来了,不过反正迟早也是要走一遭,如此也没必要推辞。

      只是水宿明显不太乐意,气冲冲的朝那几个人直瞪眼,去国公府的一路上都嘟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白靳潜没办法,答应他等见过项国公一定带他出来把好吃好玩的都吃逛个遍,这才一脸得逞的样子笑得傻兮兮。

      车轿穿过闹市,又穿过两条弯弯曲曲的小巷之后眼前便是一片豁然开朗,国公府威严的府门赫然矗立着,一种无形的森森气场让前一刻还在有说有笑的水宿都不自觉地安静了下来。

      车轿稳稳地停在府门前,那侍卫恭恭敬敬等白靳潜下轿,从旁引着二人入府。

      侍卫手中有令牌,又是熟门熟路,几人就这么走过一个又一个桥廊庭院,越过一道又一道森严的防卫,倒是一路畅行无阻。

      不经意间抬眼一看,眼前一块宽大的金丝楠木匾额上刻着的“贤居堂”三字,那侍卫带头停了下来,

      道:“这里就是议事堂了,请先生在这里稍等,我去通报大人。”

      “有劳了。”

      “先生客气。”

      贤居堂的门此刻正半掩着,还未待侍卫走近,一个白瓷杯子竟冷不丁从门缝里飞了出来,那侍卫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将将避过,那杯子速度不减,就这么继续向前飞冲,待那侍卫反应过来自己身后还有白靳潜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侍卫惊出一声冷汗之际,白靳潜身后的水宿身形一闪,随即便见那杯子陡然改变了方向,撞在一旁的树根上,碰个粉碎。

      侍卫刚想向白靳潜赔礼,却见屋门猛然被人一把推开。屋内随之传来如平地惊雷般的怒吼:

      “废物!拖出去!给我拖出去砍了!”

      白靳潜朝屋内看去,只见一人瑟缩着身体俯伏在地面上,一边拼死抵抗者两旁人的拖拽一边哭喊道:

      “大人!属下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那花魁姑娘是他们的人!这才一个不小心…属下真的是不知情!属下对大人绝无二心!天地可鉴!请大人饶命!请大人饶命啊!”说罢不住把头往地上磕得砰砰响,看来真是吓得不轻。

      再看他身前立着的那人,身长足足七尺有余,魁梧壮硕,须髯如戟,一身华服俨然的气象,想必便是秦国太尉,项国公穆尔卫大人了。

      只见穆尔卫毫不动容,飞起腿对着那人面门便是一脚,直踹得那人一下子背了气,连头都抬不起来。“你一个不小心?你一个不小心是不想要了老子的命?!老子这头才刚丢了并州,你这边就有功夫去青楼找婆娘不算,还让人逮着把消息给抖搂出去?你让京城的百姓怎么看我?老子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给我拖出去!立刻给我拖出去砍了!”闻言,拽着他两臂的侍卫也不敢怠慢,猛的一使力气,那人便如一摊烂泥般被拖了出来。

      水宿看着那人渐渐被拖远,不禁与白靳潜面面相觑。那侍卫没想到今天这一来就不巧竟正碰上穆尔卫在气头上,心里直道出门没看黄历,点着步子小心翼翼走到穆尔卫身边道:

      “大人……白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穆尔卫背着身子,手一挥,颇不耐烦。

      白靳潜见状上前一礼道:“在下白靳潜,见过穆大人。”

      穆尔卫闻言甫一转身,眼珠子滴溜溜转着,上下打量了半晌,

      挑眉道:“你就是白靳潜?……听刑部卫存大人举荐说你是金陵林隐堂中的第一神医,医术造诣极高。但从不轻易露面,更加不会轻易替人诊治,纵是天潢贵胄都不见得能见上一面……我当是有多深不可测,今日一见也不过一届文弱书生嘛…我看这医术也未必有传闻中的那么高绝吧……”

      白靳潜一笑,道:“医术高低从不是从外表判断的,如果一个人只是从外表便能让人一眼看穿,那未免也太肤浅了些…听闻大人罹患头风多年不愈,深受其苦,寻遍名医依旧无果,倒不妨让白某一试,或可为大人解忧。”

      “试倒是可以,我被方才那厮气得这会儿正好有些头痛。只不过我已经被那些个自称名医神手的江湖郎中折腾烦了,所以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我的症状若还是没有缓和……”

      穆尔卫说着顿了顿,眼中一抹戾气一闪而过

      “我就即刻杀了你!”

      “你!”水宿闻言如触电般顿时警觉起来,手一下子就按上了剑柄。白靳潜不动声色的暗中轻拍了拍水宿的手,神色依旧如常,对穆尔卫一揖道:

      “就依大人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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