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渣更比一渣高》唐酒歌

8、07

　　暖暖的灯光照在脸上，叶楠刚要伸腿，被一双大手握住了。

　　“你在输液，别乱动。”

　　温柔低沉，带着缠绵的磁性，这声音？

　　叶楠寻着声音望去，纯白的毛衣，温文尔雅的面孔，是顾墨庭。

　　梦里是真的？她记得她倒在丛林里，迷迷糊糊中看见了顾墨庭的脸，原来竟是真的！

　　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逃出来了！她活过来了！

　　“你……”嗓子沙哑得厉害，几乎说不出话。

　　“要喝水吗？不过你的脚别乱动，扎着针。”顾墨庭放下她白嫩的小脚，去了洗手间。

　　洗过手后，倒了一杯温水。

　　先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看来应该退烧了。

　　小心地架着她坐起来，“你已经昏睡两天了，再不醒的话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才想感激他一下，一句话又打回原形。

　　顾墨庭往杯子里放了一根吸管递给她，“为免你这头缺水的牛呛着，还是用这个喝吧。喝完再量一量体温。”

　　叶楠低头静静地吸着水。

　　“我说，你喝的水都被眼睛吸收了？喝进去多少流出来多少，再喝进去循环利用啊。”

　　叶楠仍低着头不吭声。

　　顾墨庭眼见水杯见底，强迫她抬起头。

　　“跟个兔子似的。”顾墨庭低声念着，拿出口袋中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我听见了。”叶楠红着眼睛委屈地盯着他，好像他说了什么十恶不赦冤枉她的话。

　　顾墨庭的手顿住，想起她倒在泥泞里，满脸是血的样子，还是有些后怕的。

　　尴尬地摸摸鼻子，他清清嗓音，“你额头怎么样？还疼吗？”

　　叶楠摇头。

　　“其他地方有疼的吗？”

　　“胳膊、脚……我的手……废了。”

　　作为设计师，她再也拿不起笔了，她失去了她最爱的设计。曾经，她的设计是她生命的全部。

　　她说得平静，顾墨庭却感到了浓重的哀伤，还有绝望。

　　“叶楠，”顾墨庭捧着她的脸颊，让她直面他，“我会找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你的手不会废的，你不是总以你的设计为傲嘛，那个无论何时何地满满自信的叶楠，会回来的。”

　　叶楠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那里盛着一汪清澈的湖水，充满神秘的、安静的力量。

　　“我爸爸呢，你给我爸爸打电话了吗？他找不到我，一定急疯了。”

　　顾墨庭起身，背对她整理杯子，淡淡道：“这里通信不太好，还没联系上，不要急，等你好了再见他不是更好？我会尽快跟他联系的。”

　　“好，我会很快好起来，再去见他的。”

　　“你为什么会到云南？”

　　想起这个，叶楠浑身发寒，“我是被绑架来的，是陆承和曲蔓，他们把我绑到这里，还……废了我的双手。”

　　“他们为什么要绑架你？”

　　“一个是因为妒忌，一个是因为真爱。”叶楠冷笑，这世上还有什么是真的，一个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一个是她曾经最“宝贝”的男朋友，真是讽刺。她叶楠是什么天才？是天字第一号蠢材！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报警，他们这种人渣，难道不该受到惩罚吗？”

　　顾墨庭沉默，他皱起眉头，看向窗外。似乎还不是时候。

　　“厉哥，该换药了。”

　　敲门声响起，顾墨庭起身开门。

　　进来一个清秀的年轻男子，他的手里拿着一包液体还有一个小瓶子。

　　叶楠想起还有事要问他，“顾……”

　　这个声音只在她的喉咙里转了一下，下一秒她的唇被紧紧堵上。

　　软软的、柔柔的，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张放大的俊脸。

　　他的眼神不复先前的柔和，而是满含严厉的警告。

　　叶楠吓得一时忘记了挣扎。

　　“咳咳，”换药的男子一点儿也不避嫌，反而抱起胳膊在旁边看好戏，“我说厉哥，人家小姑娘还躺着病床上呢，能经得起你折腾？啧啧，这小身板看着，真是可怜。”

　　顾墨庭放开她，严厉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松动，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却背对着男子戏谑道：“阿冬，你要是看不过去，要不你来替她？反正我是无所谓。”

　　“别，别，别，我不好这一口，你们继续，继续。”阿冬来不及收拾垃圾，赶紧往门口跑，不小心还带倒了门口的鞋架子。

　　房门合上，叶楠眼睁睁地目睹了顾墨庭如变戏法一般，又恢复了先前的温和。

　　“你……”

　　“哦，我看你嘴唇太干，裂得出血了，帮你湿润一下。”

　　胡说八道，他居然一本正经。

　　叶楠不知该哭还是该笑，骂他流氓？打他一顿？

　　可惜她现在跟个废人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尤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顾墨庭找出体温计给她，见她没接，忽然想起她的手不能动。

　　“你是要我蒙上眼睛还是偏过头？”顾墨庭认真地问她，例行公事一般。

　　叶楠尴尬地偏过头，形势所迫，形势所迫。

　　“我……都行。”

　　顾墨庭掀起她的衣领，将体温计送进去，尽量避免接触到她。

　　骤然接触到冰冷的体温计，叶楠忍不住缩了一下，顾墨庭的手一顿，赶紧拿出来。

　　莫名地，脸有些热，刚刚他似乎碰到一片滑腻和柔软，蜻蜓点水一般，指尖荡漾着烫人的温度。

　　他背过身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叶楠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谁帮我换的睡衣？”

　　“我……找的医生。”顾墨庭生生咽下自己的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说实话，当时救她的时候只当她是一个危在旦夕的病人，真没有其他任何的想法。这里都是男的，只有他与她还算熟识，一切都是，形势所迫，形势所迫啊。

　　她满脸探究，倒也相信。

　　“刚刚那个阿冬，为什么叫你‘厉哥’，还有你为什么正好出现在那片丛林里？”

　　“因为我厉害，所以人送外号‘厉哥’，至于那片丛林，正好路过。”

　　骗三岁小孩呢？叶楠撇撇嘴，那么大那么茂密的丛林，走都很难走出去，谁闲着没事路过？

　　顾墨庭无奈摊手，“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就是这样。我就在这里做点小生意。”

　　“这是哪里？”

　　“我家。”

　　“你家？”叶楠再次惊呆，他常年不回去，原来已经开始做生意了，而且在外安好了家。

　　这间屋子的光线很好，窗外的阳光直接照到了她的大床上。屋里的布置很简单，窗台上一株绿植，白色的墙壁上挂了一幅很长的山水图，门口一个鞋架子，后面是玻璃书架，只有几本书。床单和被罩是淡蓝色的，上面绣了几朵小黄花，床边一个木制的桌子。

　　他的生活，真是枯燥无味。

　　敲门声再次响起，阿冬探头探脑地伸进来，“我没打扰你的好事吧，鸡汤煮好了，吃完才有力气，嘿嘿。”

　　顾墨庭接过托盘，不忘赏他一个爆栗。

　　叶楠盯着那个托盘，眼冒绿光，跟恶狼似的。

　　“嗯，很香，阿冬的厨艺进步不少。”顾墨庭闻了闻，完全无视叶楠，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叶楠觉得他是故意的，把好吃的东西放在她耳朵边，只让她闻，不让她吃。

　　“顾墨庭，我饿了。”

　　顾墨庭坐在她旁边，翘起二郎腿，好笑地看向她，“难得啊，叶大设计师也有饿肚子的时候。”

　　“顾墨庭。”叶楠沉下声音。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话题，尤其是对于一个双手残废的设计师来说。

　　显然，顾墨庭也意识到了，“体温该量好了，我拿出来。”

　　叶楠偏过头，颇有些赌气的意味。

　　“36度8，烧了两天，终于退了。”

　　耳边听见呼呼的吹气声，叶楠回头，一勺香喷喷的鸡汤就在自己嘴边。

　　她呆呆地张开嘴，温度正好，美味的鸡汤缓缓流过她的身体，温暖了她的手脚，还有心口。

　　再一勺，顾墨庭仍然吹了吹才递到她嘴边。

　　一碗鸡汤他们就这样喝了半个小时。

　　“你多休息休息，有事再叫我。”顾墨庭见她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叶楠打了个哈欠，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困，而且全身好像没有力气。

　　他抱着她躺下，给她安置好，“在这里呢，我喜欢人家叫我的外号‘厉哥’，你以后也要这么叫，明白吗？叫错了可是有惩罚的。”

　　“嗯。”叶楠迷迷糊糊合上眼。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区别吗，不还是他？

　　滨城，叶氏集团发布会现场，曲蔓正在台上声泪俱下地叙述着叶家遭受的不幸。

　　台下的陆承接到一个电话，瞬间变了脸色，他出了发布会现场，走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确定吗？”

　　“……”

　　“确定这次的袭击是老瓦的人？”

　　“……”

　　“确定前几天抓去的那个女的死了？”

　　“……”

　　“不用，你们找个地方埋了吧。”

　　陆承挂断电话，长舒一口气，这样也好，免得受更多的罪。

　　怎么又开始可怜她了？他痛恨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叶楠这个名字就像个魔咒一样纠缠着他。叶楠，你是什么duyao？还是会施什么咒法？

　　“陆承，节哀顺变。”

　　陆承转身，面前的男子，高高瘦瘦，斯斯文文，颇有古代儒雅书生的气质，一身黑色的西装，面露哀色。

　　正是躺在床上多年，前段时间苏醒的植物人，他的大哥陆展。也是他曾经被接回陆家，终于被接纳，作为陆家继承人培养的原因。

　　“大哥怎么来了？”

　　“陆家跟叶家怎么说也有交情，而且又是你的女朋友出事，做不成亲家，也是挺可惜的。于情于理，陆家的人都该来看看。”陆展说话不急不缓，稳稳的，又犹如一阵清风，使靠近他的人十分舒服，不会有一丝陌生的尴尬。

　　“让大哥费心了。”

　　“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