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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五十章 ...

  •   将这片星云与外界隔绝开的天堑宽度是80光年,精卫型的单次最大航程是50光年。Si型的是52光年。这些数据我时隔几十年后依然了如指掌。任何一个飞船都不可能飞跃天堑。但是,两艘飞船合在一起就能。

      办法就是两艘飞船都脱掉所有不必要的配重,甚至连维生装置都不能带,驾驶员穿上防护服,备上氧气罐。还要提前在沿途提前准备好燃料。这样,才能勉强送一个活人过来。二十一年前,他本可以用这种方式将我从天堑这边接过去,或者至少回答一声。这么多年来,我还以为宇宙里只有我一个人。但是,他连一声回答都没有,一声不吭的溜走了。

      这个方案看起来简单明了,但是干起来却很麻烦。我们在当天就确定好了方案和航线,然后,花了两周时间做准备工作。这段时间里,我一趟趟的飞向太阳,一趟趟的收集燃料,然后一趟趟的将燃料箱丢在航线的途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虽然对他很厌烦,但是还是以热切的态度去做这件事情。

      他在另外一头干着同样的事情。我看着他飞船的光标在地图上飞来飞去,我睡觉的时候还在恒星和天堑之间往返,他的旅鸽级燃料仓比精卫的要小一点,需要采集的次数也更多一点。

      燃料准备好之后,飞船也要重新改装,储存室和其他用不上的船舱直接拖挂。卧室被拆掉了,我暂时可以在控制室睡觉。必须挤压最后一点空间极限。

      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我们终于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等到一切就绪之后,他把其余所有舱体抛下,乘坐只有控制仓和燃料仓的飞船,来到天堑的中点,然后我从另外一头到达中点接住他。

      对接的时间终于到了。根据事前的规划,我们几乎是同一时间到达天堑中间部位。

      这次,因为预计算的时间很长,跃迁的定位非常精确。当我从超空间跃迁当中出来之后,发现对方已经距离我不到3万公里。飞船平滑的从跃迁转入巡航状态。而五分钟之后,对方也渐渐的从屏幕上的一个小点,扩大到肉眼可见的状态了。

      绿色的船体,飞行姿势依然略微有些倾斜,和我印象中的那只轻盈、敏捷的探索舰已经面目全非。去掉了几乎所有挂载的飞船如同没有了身子和尾巴的大头鱼。扁扁的控制仓如宇宙中的一粒灰尘。为了节约空间,Si号连维生系统都已经拖挂了。如果我不把他接到船上的话,他只能独自在太空中慢慢窒息而死。

      Π控制飞船缓缓的向对方靠近。寻找合适的位置进行对接。上一次,这两艘飞船也曾经试图对接过。希望这一次他不要捣鬼。为了安全起见,最后一枚地狱之鞭已经对准了他。如果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最差的下场也不过是船毁人亡,我们同归于尽。但我并不希望他如此不智。毕竟,在这片无人宇宙当中,仅存的两个人类自相残杀而死就太可悲了。

      龙女号和对方的距离已经不到100米,精卫号缓缓的调整了60°,将船舷与对方相对。然后慢慢靠近。对方的飞船早已经静止,等待泊接。两船对接的一刹那没有发出声音,但轻微的一下碰撞通过船体传导到了船身的各个部位。

      船已经挺稳了。

      我来到了飞船的入口处。通过透明的窗眩,我看到Si号那绿色的涂装已经微微有些黯淡了,那是是无数次与宇宙尘埃碰撞留下的擦痕,剐蹭掉了外表面最鲜亮的氧化层,露出里层斑驳的底漆。

      伸出的船桥将对方的舱门包裹了起来。

      很快,一个年轻人从我的舱门里钻了出来。

      典型的印欧混血人种。黑发,棕色皮肤。

      他穿着的防护服,保护的很好,表面却并不怎么干净,有去不掉的划痕。后脑勺还有胶水修补的痕迹。

      但他的年轻出乎我的意料。我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我的外表如实的反应了我的年纪。如今,我看起来想必更像一个小行星带的农民而非士兵。而他看起来却只有二十多岁,不到三十。还保留着一个士兵的神态。身体精干消瘦,比我这个已经衰老的身体要有活力的多。两只眼睛黑白分明,一头很长的卷发用绳子简单的扎在脑后,留着锡克教徒那样的大胡子。露出来的皮肤紧绷而有弹力。眼角没有一丝细纹。

      当他在脱掉防护服之后,我注意到他身体一些不协调的地方。他的T恤和我一样有些破旧和掉色。在他的后背和脖子相连的地方,还有手臂上有一些微微鼓起的小包。

      他脱掉了防护服,搭在臂弯里。然后朝我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Hola, mucho gusto”他用西班牙语说道。

      我伸出一只手,与他碰了碰。接着,我们用英语交谈了起来。在我们谈话的同时,龙女号开始返航。他的Si号距离我们越来越远。最后再次化为一个小点,消失在闪耀的星河之中。

      跃迁引擎启动之后,我们全都固定好自己,闭上眼睛。在途中跃迁的间隙当中,我们俩穿着防护服,坐在固定在墙壁上的椅子上。他开始说起了他的经历。

      “我叫加布里埃尔。”他说。

      他穿越虫洞的时间比我还要早一点。

      他说,在我还在星际尘埃里溜达的时候,他和同伴们就放弃了搜寻我的下落。据他说,他的同伴们并不是海盗,只是因为我新大陆士兵身份才上来群殴的。其实,他们主职是速递公司。退伍之后只有他则选了探索者这个行业。我们交战的时候,那些人刚好在附近作业。在频道里听到自己的战友和新大陆的人打起来了,才迅速赶来助阵的。

      听到这里我不由一阵暗暗鄙夷,打架就靠群殴,难怪当年在战场上会输。

      他继续说道:接下来,看到我逃脱了包围圈,躲进了尘埃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等了一段时间,他们也放弃了,毕竟赚钱要紧。兄弟们回去继续干活。然后,他准备继续上路。因为没有我帮他维修引擎,他就准备返程进行维修。他同样选中了那颗双星准备加油。然后,就中招了。同样的眩晕和恶心感,分不清究竟昏迷了多长时间。

      等醒来之后,他也很快发现自己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星空。他也想到自己穿越的可能是一个虫洞。那时候——据他说——他原本是准备等一等,看看有没有他的同伴一起穿越过这个虫洞过来的。但是,等了大概一天。然后,他收到了我的广播信号。

      他才发现原来我也来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从我的广播当中得知我到了天堑的那一边。而他穿越虫洞之后所处的位置则是天堑的另外一边。他的飞船经过改装,为了提高航程,维生设备被削减到只能维持一个人的生活。又静悄悄的等了大概一个月,这让他确定不会有人来了。

      在确定我无法跨越这道天堑之后,他启动了静默模式,一路朝着外围开去,找寻回家的路。一开始还能收到我的信号,随着飞的越来越远,信号也越来越差,最后丢失了。这是一个庞大的星系,一路上燃料资源非常丰富。他朝着同一个方向飞行,中途经历了一些挫折,但是一直往前走了下去——直到在十七年前遇到另外一条天堑。这条天堑尺度超乎想象。根据视差来估算,至少有2000多光年是近乎真空的地带。面对这样的距离,任何利用恒星加油站旅行的人都只能望洋兴叹。他沿着这条这条宽阔无比的天堑边缘,一路又走了大约6000多光年,最后确认这条天堑一直环绕着他。他才确定,自己应该是走到了这个星系的边缘了。于是,他又返程。现在,回到了出发地。

      “你遇到过双星吗?”我问道。

      “很多。开头的几年,基本上每遇到一个双星我都会尝试一下。后来,看的太多了,也就不试了。”看来,双星并不是我们穿越虫洞的关键。

      他经过的一路上应该没有发出任何信号。否则,我会收到。

      “你扫描过路上遇到的星球吗?”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行星吗?没有。我的飞船没装行星登录装备。来到这边之后,为了节约时间,我也没有检测过任何星球。但是我打开了所有的通讯接收窗口,短波的、中微子的、所有的。三十五年来,除了你的信号,我从来没有接收过任何有意义的信号。没有看到任何飞船。”他说:“或许真的曾经经过某些在萌芽中的物种,但是连无线电都没有,他们也帮不了我。”

      “那我们还在银河系里面吗?”我终于问出了我如此渴望知道的问题,虽然我知道他同样不会有答案。

      果然,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走的那个方向没有任何区域对的上银河系的星图。或许我一直是绕着银河系转盘的另外一侧走。或许是在其他另外一个星系,我拿不准。甚至我连我们是不是在原来的那个宇宙我都拿不准。”

      他抬起了头:“如果你想要这些资料的话,我可以让伊西多拉都发给你。”

      伊西多拉是他飞船AI的名字。

      我沉默的打量着他。现在,他来找我的原因我已经基本清楚了。他不是来救我出生天的,他从来没有这个打算。他的身体状态已经暴露了自己。他的年轻、还有那些隆起的脂肪瘤都是明显的的迹象。复制能够保持人的年轻。但随着每次复制中使用材料的劣化,准确复制的可靠性也越来越低。基因中过多的错误最明显的迹象就是脂肪细胞异常增生——也就是那些在胳膊上、脊背上密布的脂肪瘤。

      “整个旅程当中,你复活了多少次?”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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