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并蒂双生》冬廿七

5、运河水上漂（五）

　　二月末三月初，北地春寒料峭，夕阳落山，舱房里的凉气渐渐随着水汽蔓延。
　　无烟的银霜炭隆起火盆，厚厚的鸦青被烘暖掖紧，厚实的床帐密密放下，边缘压在被褥下面，四四方方的架子床便自成一个昏暗静谧的小天地。
　　吱呀的门扉响起，是丫头们退了出去，知道她们姐妹们要说私密话儿，就连值夜的丫头也先退出了舱房。

　　两朵双生花肩并肩，枕头靠着枕头，呼吸与闻，心手相连，再亲密不过。
　　两生两世，绯玉从未和人这么接近，前世她和闺蜜感情虽好，但是两个人性子都大大咧咧的，一起打闹嬉笑的时候不少，一起游泳沐浴，赤身相对都有过，但是这样安安静静地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心跳的时候却是从没有过的经历。

　　万籁俱静，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一时间就没听到黛玉的问话，黛玉恼了屈肘撞了她一下，她才回神：“啊？”

　　“你说外祖母家什么样啊？外祖母和母亲长得像不像？”
　　黑暗中，黛玉的声音又轻又软，像是小动物撒娇一般的呢喃，如果不是两人挨得近，绯玉估计都听不清。

　　这孩子是怯生啦！绯玉恍然，这几日就发现黛玉有心事，此时才明了她的心思。
　　想想也是，她一个货真价实刚刚七岁的小姑娘，虽然以年龄而言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但是所经受的坎坷却比一般的大人也不少。世间悲苦，莫过于生离死别，不过一年幼弟夭亡母亲病逝，如今又和仅有的父亲千里分别，纵使年幼尚无法深感那摧肝断肠之痛，这短短时间也将这生离死别尝得透彻。即使是绯玉这个后天又自动增加了二十多年历练的伪萝莉，时常想起也觉得伤心。何况黛玉自幼早慧，偏偏为人又最是善感，如今眼看京城在即，岂能没有些情怯？

　　绯玉不擅长安慰人，不过也只能勉强自己顶上：“外祖母长得什么样，过几天不就看到了？不过听说长得不太像，母亲长得更像外祖父。黛玉，不管外祖母家什么样儿，我们也不过是去做客，待过阵子，我们就回家了。”

　　黛玉闻言大喜，半直起身追问：“你说真的？可是父亲说……”

　　“父亲骗我们的，怕我们在外祖母家住的不安心。不说别的，父亲出任巡盐御史已经有近两年，满三年任期总要进京述职吧，到时候不就能在京城见到父亲了？说不定到时候父亲舍不得我们黛玉，就带着我们一起回家了呢！”
　　绯玉把黛玉按躺下，又仔细包进被窝里，毫无压力地信口胡扯，骗人的帽子也毫不在意地给林如海扣上。虽然据说林如海一直做巡盐御史，不过事情总不会一成不变，贾雨村不就换成了贾琏了么！绯玉早就打定主意以后不断写信骚扰林如海，绝不能让他把两个未成年少女的抚养责任抛到脑后！

　　“真的？姐姐说的对！是呀，说不定到时候父亲还能在京中任职，那我们就一家团聚了。”
　　黛玉如今还很好哄，听姐姐说得挺有道理，就信了，觉得心情大好，原本觉得自己被当成包袱扔到外祖母家，以后就要长长久久地跟父亲分开了，如今被姐姐一分析，不过是一年半载的事情，遥遥无期变成了屈指可数，当下心事尽去。

　　绯玉当然知道林如海这巡盐御史是个烫手山芋，一直到他病逝也没能甩脱手。
　　若不是这个倒霉的巡盐御史之位，三岁的幼弟和贾敏还未必会送了性命。

　　当初，绯玉故意找茬打发了贾府来接人的仆妇，就连林如海也被动摇了心思。原本想着送到京中岳母家教养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贾府世代公卿之家，自己的妻子贾敏贤淑端庄，也是岳母亲自教养长大的，嫡亲的外孙女也不必担心受什么委屈，至于日用花费更是不值一提，他们林家四时节礼不缺，万万不会苛待了女儿，何况贾府也不至于为难至此。被丧子丧妻之痛打击，加上公务烦杂，林如海原本并未多想，但被绯玉挑起心思，又真有些舍不得。
　　但是林如海刚刚想改主意，盐政上却又出了一连串的麻烦，虽然他也能处理清爽，可也实在无法顾及照顾孩子，甚至隐隐约约之间，他还发现了妻子之死似乎也不简单，背后似乎有江南大盐商的影子。
　　江南盐商，豪奢之名天下与闻，而世上最能动人心者，利也。
　　林如海思虑万千，如今他深负皇恩，退无可退，可实在不甘心将两个女儿也陷进去，恰逢贾琏再次亲来接人，他无奈之下下定决心，送走绯玉黛玉，自己查清盐政！

　　他自己打定主意，黛玉这边倒还好说，父女两人相对落泪一场，就说服了二女儿。可绯玉这个头上长角的刺头可不是这么好搞定的。连续三番四次都劝服不了绯玉，林如海无奈之下只得将内情半遮半掩地透露了一些。

　　他虽然说得含糊，可是绯玉不是对世事一窍不通的小女孩，想想之前闺蜜在耳边念叨的一些揭秘啊解谜啊，她也知道如今这巡盐御史府就是个火山口，坐在上头随时可能被炸个粉身碎骨！而京中贾府虽然也是个污糟杂乱的虎狼窝，但是好歹在林如海身居高位时，都是些笑面虎，不是不能应付。
　　两害相权取其轻，绯玉想明白了，就同意点头去贾府，不过也不是这么轻轻松松的说走就走。

　　如今可不是数百年后，只要有信用卡支付宝，你可以空着手来一场旅行，马上就要迎来一场时间不定的漫长战斗，上战场之前不做好后勤，带全装备那怎么行？

　　想想当初红楼梦中林黛玉进贾府的情形吧，这个不用闺蜜安利，课本上就学过这段。
　　几个贾府的三等仆妇带来的，进门就连同辈的嫂子也没来迎接，反而是宝玉她娘的陪房周瑞家的出来接，进门拜见时，三春还在上学，王熙凤在找缎子，宝玉不在家……真真是压根没把她当成个正儿八经的客人！
　　就连林府的下人也就带了一个雪雁一个王妈妈……就是一般人也得把她当成是打秋风的穷亲戚，怪不得贾府那些下人们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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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哎呦，想想抱着小小的黛玉宝宝……
绯玉：（抱紧妹妹）怪阿姨怪蜀黍都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