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这篮子有洞

4、回家

　　放完饭菜，顾昊招呼阿大去找碗筷，打定主意要在这里陪着娇娘一起吃饭。

　　小翠脸色一变，捏着帕子捂住了嘴巴，心里止不住诧异。这人居然这么自来熟？她看着小姐骤然紧绷的身体，心里破口大骂土匪的无耻。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乖觉地扶了扶小姐的身体，轻轻按压穴位，好让小姐尽快放松下来。

　　一时房间里安静无比。

　　被小翠照顾的很好，娇娘慢慢就不怎么惊慌了。她眼睛不经意间看到桌上熟悉的菜式，方才平复的心里又泛起了巨浪。她扭头看了看小翠，小翠也是震惊得厉害，冲着娇娘强笑，整个人却是开始战栗起来。

　　真是太诡异了。是巧合吗？还是别的原因？

　　怎么他们端来的饭菜都是自己最爱吃的东西？亦或者，他们在抓人上山的时候都要打听好被抓人的喜好？

　　两个被抢上山的女子对视一眼，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顾昊没听到秦娇娘惊喜的娇呼声还觉得有些可惜，抬头一看，就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初来乍到，娇娘害怕还来不及，看到熟悉的东西只会更加惊悚。没想到自己一向以心智超群出名，现在却是差点坏了大事！

　　当真美色误人啊！

　　好在这个身份也只暂时用这么一次，不然要是让娇娘对自己有了警惕就不好了。抱得美人归，不是一桩易事。这样自我开解之后，顾昊面色不变，对着娇娘毫不见外，拿着筷子就开始吃起了饭菜。

　　虽然因为刚刚的意外少了不少胃口，但到底是肚子饿得狠了，秦娇娘和小翠都没有拒绝这份礼物，小口小口地吃着饭菜，看着很是斯文。

　　因着要装作是土匪，也因着见了心尖上的青梅，顾昊吃饭的速度一点也不慢，不过是一会儿工夫，桌上的饭菜就少了三分之一，也亏的阿大识趣，自己下去了，娇娘和小翠饭量也小，不然弄得大家都吃不饱只顾昊一个人吃撑，那可真是尴尬了。

　　顾昊吃饱喝足，看见桌上的狼藉，不由得讪讪地放下筷子，笑得很是勉强。他在心里捂脸，自己的形象……完了，崩得何止是一塌糊涂。

　　请姑娘吃饭到最后自己吃好了，姑娘却还饿着，这样缺心眼的事情除了自己还有谁干得出来？不都是紧着别人吃吗？！

　　心里虽然在欲哭无泪抓耳挠腮，恨不得拿头撞墙，单单顾昊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依旧是面带微笑，看着很是镇定自若。反正他也只会在娇娘面前不自觉放松幼稚，怕什么。

　　这让本来还心里奇怪的秦娇娘也不好说什么。或许真是自己见识太少。林子大了，什么都有，这富裕的山寨也会短了军师吃的。

　　吃了饭，时间也不早了，因为不清楚哪里有水，哪里是厨房，秦娇娘和小翠只是稍微收拾了一下碗筷，就看着阿大将所有厨具都端走。

　　顾昊也不好留下，只能有些遗憾地离开。不过以后总有机会再碰见娇娘，倒也不急于现在这一时半会儿。

　　见军师和他的手下都走了，秦娇娘和小翠长出了一口气。刚刚那个情况，真是让两个算不上沉静的人话都不敢多说，生怕一不小心说错一句，自己就会跟那个书生一样，死于非命，连个收尸的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倒霉。

　　虽然今天发生很多事，但是秦娇娘和小翠都不是心思深沉惯会谋略的人，想不出好的法子，就也破罐子破摔，随他去了。毕竟她们现在已经都到了传说中的匪窝里了，再坏能坏到哪去？

　　并排躺在床上没多久，两个人就开始有了睡意。秦娇娘睡着的时候，还在迷迷糊糊地想，怎么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只是眼皮子越来越沉，困意袭来，秦娇娘身上很快就没了力气，失去了知觉，沉入了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秦娇娘朦胧中听到耳边有什么人在说话，一直唠叨个不停，就是不让自己睡觉。

　　她嘤咛一声，手臂向上挥起，一把呼在自己身上，还咂摸咂摸嘴，嗯，没动静了，又满意地睡过去。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娇娘终于有了意识，感觉到了不对，那个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像极了自己三婶。

　　坏了，难道土匪也将自己三婶劫上山了吗？

　　被这样的猜测惊出了一声冷汗，秦娇娘猛地睁开眼睛，愕然看见了几张熟悉的面孔。

　　大伯母，三婶，四婶，还有几个小萝卜头……

　　从昨天就一直担惊受怕的秦娇娘终于忍不住，哇得大哭出声，眼泪汪汪地看着家人，“伯母婶婶，咱们家怎么这么倒霉？你们也到山上了。呜呜呜……”

　　大伯母虽然眼睛还红通通的，但也被娇娘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她一手环着娇娘的肩膀，一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察觉到她在不住的颤抖，便温声软语道：“好了好了，娇娘别哭啊，大伯母在呢。我们都在家里，没有在山上的寨子里。乖啊……”

　　娇娘有些不安地靠在长辈温暖的怀里，慢慢停了抽泣，这才有心思打量自己所身处的位置。

　　这熟悉至极的房间，就算是不起眼的角落自己也能脱口而出它的摆设，正是自己待了十多年的闺房。

　　自己不是在山上的寨子里吗？怎么一觉醒来回到了家里？莫非，昨天发生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噩梦？

　　瞧着娇娘困惑的模样，三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伯母连忙瞪了不怎么着调的三弟妹一眼，示意四弟妹说话。

　　四婶面露为难，吞吞吐吐好久还是开口解释：“今天天还没亮，就有几个人敲咱家的门，将一辆马车搁到门口之后就走了。你大伯一看，你和小翠就昏迷着躺在马车里。边上还有一封信，解释了你们两个的事情。那里的人嫌弃你三嫁丧夫，不敢留你，就将你们趁夜下药送回来了。”

　　三婶接过话，继续说道：“小翠比你醒的早，跟家里人说了你昨天的事。不管怎么样，人没事，能回来就好。娇娘，你不要胡思乱想。”

　　娇娘听长辈这样一说，也算了解了，原来寨子里也嫌弃自己是黑寡妇，就把自己送下山。

　　虽然回到家这件事让秦娇娘很高兴，但是，哎……人言可畏啊！

　　上次那任未婚夫死了之后，自己就被编排成那个样子，现在只怕是会更可怕。一想到那些平时对自己说着姐姐长妹妹短的人又在看自己闲话，娇娘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了。

　　房间里其他人也清楚娇娘现在估计心里也不好受，也慢慢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几个小辈陪着娇娘说话，也省的她想不开犯糊涂。

　　回到正屋，几个伯母婶婶坐在椅子上，脸色都很严峻。早上他们几个刚刚看完信，正巧赶上小翠醒来，就问她昨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听小翠说新姑爷又死了，就知道要坏。之前娇娘说了两次亲事，丈夫都因为各种原因死了，谣言逼得娇娘又嫁了一次，没想到，那个看着也不错的书生也不是个靠谱的，自己把自己也作死了，平白又连累了娇娘。

　　虽说现在书生死、娇娘回家的事情还没几个人知道，可等那些送亲的人一回来，路遇土匪新郎被杀的事情肯定会被宣扬的人尽皆知。到时候，娇娘可怎么办呢？

　　一连好多天，秦家的天空上好像都蒙着一层阴影。

　　醒过来几天了，平时喜欢到处走走的娇娘怎么都不大愿意出门，即便是几个弟弟站在自己面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娇娘也狠了狠心，摇头拒绝。

　　其实就算不出门又怎么样？家里的下人，隔墙的邻居都在说着自己的事情。好事的人总是比较多。

　　每天听着别人说三道四，编排自己就跟那吃人的妖精一样，平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不知道克死了多少小郎君。

　　秦娇娘就算是想充耳不闻窗外事，来一个自欺欺人，也被这无处不在的流言蜚语给气得不行。

　　虽然家里的人都没觉得娇娘给他们带来了困扰，可是秦娇娘自己却过意不去了，想着住到别的地方去，好给所有人一个清静。

　　秦家是住在青石镇的，她要去的话，就是柳河县的县城，距离不远不近，那里好歹有县衙，安全上不用担心。

　　她手里有父亲给的私房钱，平时家里长辈也都喜欢她，零零散散地也攒下了不少家底。钱倒也是不缺的。

　　况且她还有父亲留下的赵管家，还有快要回来的李嬷嬷，还有小翠，平时也不用担心缺人伺候。

　　这样一合算，好像出去也没什么大碍，就是离家远了点，来回要好几天。

　　秦家人都有一点固执。秦娇娘也是如此，一下定决心，就先去跟赵管家商量。赵管家算是秦娇娘的父辈大小，从小就跟着秦父，也是看着娇娘长大的。最近的事情他也清楚，对娇娘只有打心眼里的心疼，哪里会拒绝娇娘的请求呢？

　　得到了最主要的人的支持，娇娘就在一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对着大家说了这件事。

　　除了娇娘外，所有人都是一脸震惊和不乐意。

　　娇娘是他们的家人，怎么可以因为这点小事就离开呢？难道是有下人在娇娘面前嚼了嘴皮子，说了什么？

　　该死！

　　娇娘一见大家凶神恶煞的表情，就知道他们又想多了，只好放下筷子，打算好好说道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我好，只是现在这情况，我要是在家里待着，肯定会影响弟弟妹妹的。还不如我先出去到外面住着，散散心，等流言渐渐熄了，我就回来。反正柳河县城离咱这也不算远，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你们要是不放心，也可以过去瞧瞧。”

　　大伯母见娇娘也是打定了注意，不好再劝，只能伸手挡住了自己相公想要站起来的身子，叹气道：“你要是想好了，伯母也不拦你，只是你要多带几个下人过去，不然家里谁都不安心。”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