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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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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明堂见赵渊时心里是虚的,进了屋都不敢对视,毕竟才对人家未婚妻说了那样的话,唯恐被耿直的好友知晓了去,便总绕着他的病情说事。
寒暄过后,他命人将带来的东北老参捧进来,亲自打开锦盒,笑着言道:“这是我族中堂叔从东北带回来的,说是强身滋补有奇效,世子且先用着,若觉得好只管和我姐姐说,回头让我堂叔再稍些回来。”
赵渊病怏怏的靠在床头,闻言点点头,“你有心了。闻墨,快收起来。”
见他收了礼,邓明堂心里微定,接了阿砚奉上的茶水,抿了口说道:“世子不必客气,说来我这位堂叔与你也是有些渊源的。”
赵渊眉色惊诧,温声询问:“我终年都在清远居里养病,如何与你家堂叔有了渊源?”
邓明堂便道:“世子有所不知,我这位堂叔早年是在罗老将军帐下谋差的,只不过如今四海安平,罗将军安养在京,我堂叔被调去东北驻守边防,这一去就是八年,可怜我祖母总惦记着他,每年只那几日才得以相聚。”
他说着惋惜的叹了声,两眼期待的望向赵渊,委婉道:“若是罗老将军能帮忙在兵部说上几句,将我堂叔调回京师就好了。”
赵渊闻言寻思了会,语重道:“外祖父早不理这些事情了,你若是体谅你祖母和堂叔聚少离多,倒不如让邓尚书亲自去找兵部的人商议。”
邓明堂为难,摇头叹气:“世子您不知朝中情况,兵部吏部互不干涉,我父亲也是无能为力。其实,我堂叔在东北任的也不是要职,这京中随便哪个衙门下给他安排份闲职就好,左右是想回来共享天伦的。”
“明堂你有这般孝心,想来王妃定与你相同。既然这只是小事,你让王妃寻我父王开口,请他出面在朝中疏通疏通就好了。”赵渊友善建议。
邓氏善于经营,哪里会明晃晃的为了娘家人前途去找景王开口?
邓明堂见他推三阻四,竟不似从前那样好说话,多少明白了几分,心知再说下去反倒是适得其反,话锋一转,就径自摇头致歉起来,“姐夫事多,我姐怎好为着这点小事去让他烦心?世子,我是一时话多了,倒扰着您静养了,别见怪。回头被我姐知道了,准又要说我。”
赵渊眯了眼浅笑:“你姐哪里舍得说你,她素来最是护短,怎舍得为难你这做兄弟的?”
邓明堂讪讪的陪着笑了笑,还没再开口又听他道:“不过你刚那话可的确是要被你姐知道了,你瞧我这屋里当差的几人,平日里可都没少跑你姐那领差事,今儿咱们这对话,你姐准能知晓。”
几句话说得当差的锦书和闻墨面面相觑,都手足无措起来。
邓明堂难免帮着说话,“世子屋里服侍的人自然都是精心挑选上来的,这细致些总是好的,我姐平时寻她们,无非也是问问您的起居饮食。”
赵渊皮笑肉不笑的接过话:“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王妃不该,你倒是先替你姐解释起来了。你这特地给我送参的情意我领了,我这儿呢别的没有,就这服侍的人还算机灵细致,明堂,你看着哪个好些,不如领了回去?”
邓明堂倏地站了起来,不安道:“世子,您这话是何意?”
锦书和闻墨亦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跪倒在床前,喊着奴婢知错求世子宽恕。
赵渊张口正要说话,忽然咳嗽起来,他握了拳抵在唇边,躬身双肩一耸一耸的,瞧着格外痛苦。
阿砚忙给他送水,又吩咐人将厨房里煨着的药端上来。
邓明堂亲眼见他喝了,站在那紧张道:“世子,不如传太医来看看吧?您这病重,不说王爷担心,我姐知道了也肯定放心不下的。”
“不必不必,老毛病了,不要大惊小怪的。”赵渊满头虚汗,虚虚弱弱的靠在那伸手制止他的吩咐,轻声道:“莞妹妹还在院子里呢,别叫她担心了。”
“这倒是,世子您这身子的情况,让莞姑娘看见了,回去和德公爷她们一说,影响可就大了。”邓明堂忧心忡忡的替他考虑。
赵渊从善如流的感叹:“是啊,我这样子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将来还如何照顾莞妹妹?”
邓明堂见他眼神都开始涣散了,显得特别没精打采的样子,试探性的道:“世子对莞姑娘的情意,我们都看在眼中。您是舍不得拖累她,这番美意我姐姐都知晓,只是这门婚事,毕竟是当初您母妃和德公夫人定下的。”
他说到这思忖再三,下定了决心又问:“世子先前和明堂说起,道想替莞姑娘的后半辈子寻个可靠之人,不知可有了眉目?”
赵渊从眼缝里观察他表情,见邓明堂又希冀又贪婪,终究是年轻沉不住气,居然这么明显的盼着自己死想挖走他的小莞!上辈子真是瞎了眼,居然把这样的人当做了兄弟。
赵渊无力的摇头,面色迷茫的反问:“我先前说过这话?”
“可不是嘛,世子您给忘了?”邓明堂向前两步,语气有些急。
“我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莞妹妹交给谁我都不放心的。”赵渊若有所思,饱含深意的又道:“这世上的人太复杂,我怕小莞被骗了。”
邓明堂忙道:“那是旁人,世子您不了解,难免不放心。既是要托付终身的,总要莞姑娘和世子您都知根知底的人。”
他说着说着,突然抚额身形一晃,闭眼摇头的奇怪:“咦,我这是怎么了?头怎么有些晕。”
“想是你操劳过度,加上前两日又乍暖还寒,不会是着凉了吧?”赵渊一如既往的关切语气,“我今日精神比先前好些了,你又难得过来,本还想和你下个棋的。”
邓明堂自然不会放过和他培养交情的机会,立马镇定道:“我也好久没和世子过招了,您既然有心情,明堂自该奉陪。”
赵渊却又露出疲倦之色,“我有些累了。明堂,你今日过来,必须在府里用了晚膳再走。这样,我服了药需要小憩一会,你也去后院休息会,回头再过来我们下棋。”
邓明堂自然是客随主便,随阿砚去了后院客房。
客房里燃了香,特别助眠,邓明堂沾床就迷糊起来,明明出门时还觉着微寒,此刻又觉得热了。
主屋里,赵渊的视线在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青花瓷茶盏上逗留了片刻,便改望向窗外开得正盛的桃花,漫不经心的唤道:“锦书,你出去折几枝桃花再找个瓷瓶装了给明堂少爷送去。”
锦书应声下去了,只闻墨忐忑无比的跪在那。
赵渊静静的注视着她,好半天才道:“你素来聪明,知道该怎么做吗?”
闻墨叩首,“奴婢定不负世子信任。”
他挥挥手,“退下吧。”
邓明堂到底没能和赵渊下成棋,晚膳前闻墨去厢房请邓少爷过去陪主子用膳,撞破了他和锦书的好事。
她身后的小丫鬟没稳住情绪,一声尖叫,立马将这事传遍了清远居,没多会邓氏就过来,让人押了锦书出去,又带邓明堂去向赵渊下跪赔罪。
赵渊初醒,得知了事情后同继母道:“王妃,不过是件小事,你让明堂起来吧。下午他来找我时,我曾开了个玩笑,他既当了真也无不可,这就让锦书随他回邓府吧。”
邓氏怒容满面,强调道:“世子,准是锦书那贱婢勾引的明堂,你千万不要多想,明堂对你屋里的人断没有这样的心思。你和他相识多年,该是最明白他为人的。”
赵渊暗道,邓明堂对自己屋里的婢女是没心思,对自己的未婚妻心思可就大了!邓家司马昭之心,邓明堂都及冠了还不给说亲,不就是等着自己哪日双腿一蹬,他好去德公府提亲吗?
“王妃说的是,我和明堂多年情意不是假的,没必要为了个婢子伤了和气。锦书好歹是王妃你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品容貌俱佳,跟了明堂也算是有了好归宿。”
赵渊特别善解人意,说完又对跪着的邓明堂抬手,“快起来吧,你真没必要跪我,就是这件事你心急了些。明堂呐,我既然说了让你选,你直接领了锦书回去就好,怎么能这么性急,在王府就……唉!”难以启齿,又咳嗽起来。
邓明堂是有理说不清,只能羞愧着脸应着。
邓氏又低骂了他几句。
赵渊看着他们姐弟俩一唱一和的,自己表现了通识大体,只末了问道:“王妃,你先前说替我进宫求那只西蜀猫的事儿,有信了没?”
邓氏闻言,胸口一滞,这时候,他居然还在惦记猫!
“是这样的,近来雨水连绵,我还没有进宫去,等明儿我再替你去求,想来如今有莞姐儿在府里,世子您也不会觉着闷的,对吗?”她意味深远。
赵渊寻思了会,低声道:“罢了,王妃既然为难就算了,左右如今雯姨不在府里,您也不必替我去得罪皇伯伯的宠妃。”
瞧这话说得,好似当日她是因为崔雯在场才答应他的一样!邓氏吸了口气,压着怒气道:“世子言重了,确实是因为天儿不好,我平时答应世子的,何时食言过?”
赵渊将信将疑道:“那我就静等王妃消息了。”
见他们要走,他突然又说:“对了,方才明堂拿来的东北药参我让阿砚拿去给了黄大夫,他说这药确实极佳,对我的病情很有好处。明堂说好的话再给我送些过来,还麻烦王妃给邓府里传个信。”
不办事还要收东西!
邓氏保持着风度,和气道:“知道了,世子好好歇息。”
等出了清远居,没走多远,她转身就一个巴掌扇了上去,恨铁不成钢的训道:“邓明堂,我让你来王府,是来和婢女厮混的吗?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锦书是我费了多少功夫才过了大长公主的允许,得以留在世子房里,就这样被你糟蹋了,你真是色令智昏!”
“姐,我真不知道,当时迷迷糊糊的,有人进房我就给糊涂了,还以为是在自己府里,哪里分得清那是世子的人?”
邓明堂捂着脸,委屈十足,“我再怎么荒唐,也知道锦书是碰不得的,何况莞妹妹还在这里,我怎么可能这么做?”
“你倒是知道秦莞在这,你现在要怎么办?这件事闹大了,秦家的人就在院子里,那莞姐儿虽然没有出来,但肯定是听说了的,你以后还怎么面对她?”邓氏怒不可遏。
邓明堂亦是满心无措,攀着亲姐的胳膊一路求她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