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趣》半菱

14、第十四章

　　秦莞沐浴后准备就寝，见诗情拿着个胭脂盒进来，不明白的就问：“那是什么？”

　　诗情上前递给她，笑着答道：“三姑娘刚差人送来的，说是和姑娘您交换珠花的胭脂。”

　　秦莞低头打开闻了闻，又顺手用指擦了点，眉开眼笑的往诗情脸上抹，无意识的道：“就是媛表姐赠给家里每个姐妹的胭脂啊，挺香的，嗳，你别躲。”

　　诗情也是洗漱后再进来值夜的，苦着脸由她抹，“姑娘就是爱打趣我。”

　　“哪里是打趣？这不试试胭脂嘛，我都跟三妹说了那珠花她喜欢取走便是，做什么还非要把胭脂送过来，我又不爱抹这些。”秦莞说着顺手合了盖子递还给诗情，随口道：“你留着用吧。”

　　“三姑娘是不想让人觉着她占您便宜，有来有往才公平。”

　　诗情对这种现象也是司空见惯了，想着什么般又道：“对了，您刚让画意送去给媛姑娘的那副珍珠耳坠，媛姑娘说很喜欢。”

　　“她喜欢就好。”秦莞困倦的转身往床前走。

　　诗情见她想睡了，便伺候着她上床又掩好被角，再将帘帐落下。

　　睡到半夜，秦莞莫名其妙就醒来了，她翻来覆去了好久，既不内急也不口渴，但就是睡不着，想是在景王府时被渊哥哥给闹习惯了。

　　她总觉得，这次去王府见到的渊哥哥和过去很不相同。他以前待自己也好，但从来恪守礼仪，言辞举止间都特别注意，不会像这次那样……想到两人间的亲近，秦莞就止不住脸红。

　　他变得特别在意自己，喜欢自己，重视自己，这种感觉切身体会到了，秦莞不否认自己很欢喜。她眨眨眼，抿唇笑了又翻个身，怎么过去就没发现他是这样子的呢？

　　尚不知情爱的姑娘辗转反侧起来，又是高兴又是好奇的想了好半夜才睡着。

　　第二日是被唤醒的，道媛姑娘来了。

　　彼时秦莞睡得正迷糊，愣怔的坐起身来，语气有些抱怨：“她这么早来我这儿做什么呀？”

　　“说是来感谢姑娘的礼物。”

　　秦莞皱皱眉，表情不耐，更衣洗漱后才让她进来。

　　陆芷媛亦是满脸歉意，尴尬道：“莞表妹，我不知你还未起榻，我房里的人做了几道江南风味的点心，想着拿来给妹妹尝尝，本是准备和你一道去姑祖母那里请安的。”

　　“我清早很少去请安的，多是下午陪在那里。”

　　听见秦莞这话，陆芷媛面露疑惑，不是说德公府里礼仪规矩甚严吗？

　　秦莞见她两眼瞪大，像是惊诧极了，平静的又说：“我以前身体不好，祖母特许的。”

　　陆芷媛这才收起惊讶的神色，只在心中感叹她的得宠，又晃着耳上的珍珠坠子给她看，感激的说特别合适。

　　秦莞夜里没睡好，精神不振，用早饭时显得兴致缺缺，但吃了陆芷媛带来的点心，还是和气的夸了几声。

　　不过，听到她说可以经常给自己送来时，秦莞就摆手婉拒了，“不用的，媛表姐，你是来府中做客的，怎么好让你来给我送吃食？这副耳坠本就是还你的见面礼，以后真不用这样子客气。”

　　陆芷媛察觉到了，这位秦二姑娘虽然表面笑意吟吟的对谁都好说话，但实则并不好亲近，只能牵强着笑容点头。

　　与陆芷媛一道去安乐居拜见老夫人，路上时陆芷媛突然说道：“莞表妹，我刚去找你的路上，看见西花园那边的几株桃花开了，姑祖母昨儿中午还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好奇园子里的花开得怎么样了，不如我们去折几枝给姑祖母带去吧？”

　　既然是折给祖母的，秦莞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就和她拐去了西花园，果然见桃枝上嫩蕊点点含苞欲放。她笑着道：“我离家前这几株桃树上连花苞都还没有呢，今年的花开得真早，倒是忘了拿剪子来。”

　　陆芷媛忙道：“我让丫头回去取了，就是要等到姑祖母那再插瓶了，桃花配白瓷瓶最合宜了。”

　　秦莞立即道：“我屋里有，诗情你回去取，哪有抱着花枝去祖母那儿的？”说着就已经开始挑哪几枝上的花好看了。

　　陆芷媛笑声笑语的陪着她，没多会婢子取来剪子，秦莞便亲自折了修剪，正兴致浓浓时，突然听见旁边的陆芷媛唤了声“哥哥”，转身就见几步外站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虽说眼生，但陆芷媛的唤声点明了来人的身份，是祖母的侄孙陆绍珩。

　　秦莞立马敛起了容上的笑意，有些不解的回眸看了看陆芷媛，就见陆芷媛已过去牵了那名少年过来，“莞表妹，这是我哥哥，昨儿出府去见京中铺里的管事了，你没见着。”

　　她说着又十分自然的与陆绍珩玩笑起来：“哥哥，你是不是要去向姑祖母请安？怎么在府里住了这么几日还迷路，居然走到这里来了？喏，这是莞表妹。”

　　陆绍珩生得很好，眉目精致、肌肤白嫩，穿了身淡蓝色的衣裳站在那，浑身都透着书生意气。他眼神扫过秦莞时都不敢久留，立马作揖客气的唤道：“莞表妹。”

　　秦莞还抱着桃花枝，如此递给了旁边的画意，福身回礼唤了声“表哥”。

　　陆芷媛娇笑道：“既然都要去姑祖母那请安，就一道过去吧。”等话声落了，才看着秦莞询问：“莞表妹，你说好不好？”

　　秦莞能说不好吗？只能颔首。

　　路上陆芷媛热情极了，说她哥哥自小聪慧，三岁能背诗，十岁时就将教他做学问的师傅问倒了，还说去年都开始帮着家里打理生意，特别能干厉害，说陆绍珩在杭州府是名声在外，夸得她自个儿满脸得意。

　　陆芷媛的话太多，惹得陆绍珩很不好意思，悄悄观察着秦莞的神色解释道：“莞表妹，阿媛喜欢夸张，我没有她说的那样厉害，你别当真了。”

　　秦莞抬眼看了看他，有些没明白这兄妹俩为何与自己说这些，听了这话就点头，“嗯，好的。”

　　陆绍珩见她单纯乖巧的模样，有些庆喜又有些担心，这不会就真不当真了吧？他与陆芷媛对视了眼，暗示她适可而止。

　　陆芷媛似乎这才明白过来，立马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夸赞声，笑笑道：“莞表妹，你可看见了，我哥他就是为人谦虚，总不让我多说。”

　　“妹妹，好端端的你和莞表妹说这些事做什么？”

　　陆绍珩语气似带着几分纳闷费解，微责的看了陆芷媛一眼，转了话题和秦莞道：“莞表妹折得桃花真好看，是准备送给姑祖母的吗？”

　　秦莞轻声回道：“是啊，还是媛表姐提出来的呢。”顿了顿再添道：“是这时节的桃花好看。”

　　陆绍珩发现夸错了方向，忙改口道：“莞表妹平时都念什么书？”

　　秦莞并不喜欢看书，有些不喜他这问话，正巧就到安乐居外了，遂话道：“赶紧进去吧，祖母见我们一起过来肯定会很高兴的。对了，表哥你以后从前院进来时身边还是带个人引路吧，省得又迷路了。”

　　她说着就领了侍女率先进了安乐居，留下陆氏兄妹面面相觑。

　　望着前面的倩影，陆绍珩压低了嗓音问：“妹妹，她是不是看出来了？”

　　“没有吧？我觉着莞表妹没那么多心思，再说咱们本来就在公府做客，府中碰见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什么好奇怪的。”

　　陆芷媛说着推了推兄长，不悦道：“哥哥你方才怎么那样腼腆，夸什么花好看问什么书作甚？莞表妹指不定就觉得你是个书呆子了，肯定是见你无趣。”

　　陆绍珩紧张道：“会吗？”说着想到本意，又有些踌躇，“但我可听说了秦家二姑娘是有婚约在身的，娘为何要我选她？”

　　陆芷媛与他进院，压低了嗓音道：“听说景王府的世子是个病秧子，姑祖母心里可不乐意着这门婚事呢，好像裕侯府那边也不中意，只是大表婶坚持。”

　　陆绍珩了然的点点头。

　　秦莞也没去想他们兄妹的心思，进屋里将桃花献给了祖母，讨了顿夸，出来后就去了母亲院子。

　　崔雯正准备出门，见女儿过来，惊诧道：“今儿怎这么早就过来了？”见秦莞脸色不好，又牵过她的手紧张道：“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娘，我没有不舒服的，就是没睡好。”

　　闻言，崔雯忍不住就点她额头，“你这孩子，昨日回府时活蹦乱跳的，在自己家里倒是睡不好了？我可都知道，你在王府里那个没规没距，成日躲在房间里，连王妃那都不去请安的。”

　　秦莞嘟嘴，不服气的辩驳道：“王妃说了不用请安，再说那几天都下雨……”

　　“她那是不和你计较。”

　　崔雯并不是真舍得说她，三言两语之后，外面的仆妇传话道马车已经备好，她便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我还要去趟景王府，你且在家待着吧。”

　　她去景王府只能是因为赵渊，秦莞不解的问：“您前阵子不是刚去过吗，怎么又要去？”

　　“刚刚景王府来人，说阿渊他昨夜里又病了，似乎是王妃给他屋里添了只猫，他突然就起了疹子，又有些低烧。”

　　崔雯说着满目心疼，“若不是我那日走前交代王妃，说阿渊有个什么不适都要知会声我，阿渊肯定是又要瞒着我们的。阿渊也是，他身体弱不能近猫，怎么还要把猫养在房间里？”

　　“猫吗？”秦莞瞬间想到了之前赵渊和自己说过的话，牵着娘亲的衣角小声道：“娘，渊哥哥说那只西蜀猫他是让王妃讨了送给我的。”

　　崔雯气急：“你与他要了？”

　　秦莞听她这语气，连忙摇头：“哪有，是渊哥哥主动提及的，否则我哪里会晓得宫里有这么只猫？”

　　想了想，她垂头轻道：“其实还是怪我，我一时忘了昨儿王妃进宫是讨猫的，早知道等她从宫里回来我再离开了，这样猫也不用留在他房里，他许是就不会病了。”

　　“娘去王府看看他，正好也有话要和王妃谈。”崔雯说着就准备出门。

　　秦莞跟上去，“娘，我和您一道去吧？”

　　崔雯转首看她，奇怪道：“你从前不总觉得景王府无趣吗，怎么会主动要去？”

　　秦莞不想承认是在担心赵渊病情，便含糊道：“我去把猫接回来，渊哥哥说好了送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