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男船长欠管教》骨小七

33、第三十三章

　　韩乐直视着韩远生，一步步朝他缓缓走去，“爸爸，是我啊，你还认得我吗？”她独特的嗓音有种让人心情平静的魔力，这就是她被称作“祭师”的原因。

　　狂躁的韩远生安静下来，韩乐走近他，手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我们回家，好吗？”

　　形势控制住后，韩钺和鲨鱼都松了口气。韩乐是他们最后的底牌，如果她都无法让韩远生恢复正常，只能采取暴力了。

　　躲在后面的顾林见状也松了口气，虽然不清楚韩乐是怎么做到的，但能安抚韩远生就好，争取更多的时间。

　　她刚刚放下高悬的心，余光瞥见韩远生抽出了腰间的短刀，“小心！”她大喊一声，飞扑过去将韩乐推开。可刚才扑救火灾的时候消耗了太多体力，韩乐只是被推得歪了一下身体，韩远生的刀砍下来，同时砍伤了顾林和韩乐。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这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韩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两个女人被他敬重的父亲砍倒在地。

　　“爸爸？”韩乐怎么也想不通，从来把她当做宝贝来疼的爸爸居然会对她下手，如果不是被顾林推了一下，那一刀足够要了她的命！

　　韩远生被溅了一脸的血，他双眼赤红，握着刀冷笑：“你们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想用这种办法控制我？”

　　“我是在帮你！”韩乐无助地说。

　　韩远生抹了把脸，刚才血溅进了眼睛，让他很不舒服。

　　“爸爸，没有人要害你，请你相信我。”韩乐咬牙站起来，试着让韩远生平静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还挥刀砍自己亲身女儿的韩远生像被下了定身咒，愣愣地站在那儿。

　　“乐乐？”忽然，韩远生叫了一句。

　　“爸爸！”韩乐激动地迎上去，“爸爸，是我！”

　　韩远生的目光转向韩乐肩上的伤口，他颤抖着唇，一行血泪自眼中滑落：“对不起，我的女儿，对不起！”

　　他眼里的血红褪去，脸上尽是愧疚与心疼。众人刚刚松口气，忽然又见两道血柱从他的眼里喷出，在韩乐的尖叫声中，韩远生七窍流血轰然倒地，身体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片刻之后，他一动不动，死了。

　　韩远生的死宛如一枚炸弹，引爆了黑色风暴号内部存在的矛盾。

　　自称自卫队的那群人为了自保，不惜与往日的兄弟兵刃相见。鲨鱼用最快的速度集结了一只可信的队伍，在第一时间将城里的人保护起来，两只队伍在港口附近对峙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韩乐再次出现，紧张的气氛才得以缓解。

　　“放下武器吧，战士们。”一天不见，韩乐憔悴很多。裹在一身黑纱里，显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她站在城墙上，朝着城外的自卫队道，“船长被奸人利用，做了不少糊涂事。我相信你们只是忠于船长，并不是真的想要将枪口对准兄弟。”

　　说到这里，韩乐缓了口气，站在角落的顾林看见两行晶莹的泪划过她的脸颊。

　　“现在已经真相大白，船长为自己犯下的错付出了代价。他的死足以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回来吧，黑色风暴号的战士，伊萨城的英雄们！”

　　在这个时代，不能小看祭师的号召力。韩乐的话压倒了自卫队员们心里头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少人双手高举，慢慢走了过来，鲨鱼下令打开城门迎接他。

　　陆续有队员回归，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早有预谋，借此叛变的人趁着混乱驾船离开。至于这部分人是怎么处理的，顾林并不清楚，她被赵蒙叫回来，照顾几近虚脱的韩钺。

　　屋子里气氛很压抑，韩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洗过的头发软软地垂在眉脚处。连续几天没合眼，他看上去十分疲惫，整个身体陷在椅子里，竟瘦得仿佛被椅子吞了进去。

　　顾林沉默地站在一边，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脑子此时也是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在安静地等待祭师的归来，现在只有韩乐能解开韩远生暴毙之谜。等待的时间顾林正在经历一场煎熬——她心里仍有一丝侥幸，或许韩远生的死与那种药物无关，这一切只是一个巧。

　　等了大概半小时，韩乐回来了。

　　“情况如何？”韩钺声音低沉沙哑，虽然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他眼睛依然有神。

　　韩乐解开肩上的披风，“处理好了，你们跟我来。”她说着，率先朝屋后的小屋走去，韩远生的遗体就停放在里面。

　　韩钺、鲨鱼、赵蒙和顾林等一行人陆续进了小屋，谁也不知道韩乐要怎么做。

　　只见韩乐站在遗体前双手合十放在额头，低低念了句什么。接着她捧起韩远生的脑袋，俯身将额头贴在一起，又默念了几句之后她睁开了眼睛。

　　顾林惊讶地发现在韩乐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整个空间就像被按下了静音按钮，远处人声的喧哗，院子里风吹过的声音，甚至是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这种异象还只是开始，紧接着，顾林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似乎进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又过了一会儿，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很多年前，在战场上做战地医生的场面。

　　那段记忆对于她来说是有生以来最为残酷的经历，从战场上回来后，她一度失眠，闭上眼睛就看到战士们死去的画面。后来还是吃了老师给她制的舒缓精神的药，失眠症才逐渐好转。而那段记忆，顾林也刻意把它忘了。

　　已经有很久没记起那些事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一次记起。

　　顾林一面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一面又控制不住地去勾勒当年的每一个细节。第一次握着手术刀站在手术台前，被砍断手臂的士兵痛苦地嚎叫着，混合着无处不在的爆炸声，刺激着顾林的神经。

　　“快点，你还在等什么！”

　　耳边一个嘶哑的声音大声催促，顾林深吸一口气，狠狠闭了下眼睛，忍着胃部不适，握紧手术刀切入士兵的残肢。

　　“啊——”

　　没有任何麻药的士兵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呼，顾林的脑袋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她一阵眩晕。等天旋地转的感觉稍缓，她猛然发现韩乐蜷缩着身体倒在地上，那声痛呼其实来自她。

　　“韩乐！”顾林急忙跑过去，却因为还没完全从刚才的不适中恢复，膝盖一软，差点撞在停放韩远生遗体的桌角。她踉跄着站稳，扶着桌沿走到韩乐身边，“你怎么了？”

　　韩乐面色如霜，瞪着双眼，苍白的唇颤抖着一副活见鬼的样子。顾林被她吓了一跳，忙把人抱在怀里安慰：“韩乐，你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

　　好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有恶鬼一般，韩乐吓得瑟瑟发抖。韩钺等人也遇到了和顾林差不多的事情，但他们醒来得更晚，直到顾林叫了好几声，韩钺才从幻境中回神。他看见脸色苍白的韩乐，焦急地冲过来，问：“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顾林也十分茫然。

　　韩钺接过韩乐，紧紧握着她的手，心焦地唤着她。

　　顾林在一边也急得不行，韩远生出事对于黑色风暴号和伊萨城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打击，要是身为祭师的韩乐再有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好在韩乐很快转醒，可来不及高兴就见韩乐一把抓住韩钺的手，“我看到了……从爸爸的记忆里看见了……”

　　“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顾林的神经也高度紧绷，原来刚才出现的那些不适是因为韩乐。既然她都能想起脑海深处的记忆，韩乐也一定能攫取韩远生死前的记忆。

　　韩乐在韩钺怀里直起身子，双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珠：“是军队的人给爸爸注射了什么东西！他被关在笼子里，像狗一样被关在铁笼子里。”

　　她的话让顾林的心高高地悬了起来。

　　“他们都疯了！一个个相互撕咬，黑色的血染红了眼睛……”韩乐的话颠三倒四，但短短几句却为在场的人勾勒出了一副人间地狱的画面。

　　作为亲眼见过那种画面的顾林宛如坠入冰窖，冷得牙齿打颤。现在她可以肯定韩远生被注射的就是经过改造的SW-1014号药剂，那种由老师和她研制，原本用来促进伤口愈合的特效药。

　　当时老师发现研究组里有人被着他做药理实验，顺藤摸瓜，却发现那些人在药剂中加入来自深海的一种藻类提取物，大大提升了药剂的疗效，直接将其改造成为兴奋剂。凡是注射这种药剂的人，短时间内战斗力和自身愈合能力得到极大的提升，成为战场上的超级战士。可是随着药效的衰减，这些人会发狂，最后暴毙而亡。

　　顾林没见过这些人英勇的样子，老师带着她悄悄潜入密室取证的时候，只见到一个个红着眼发了狂的怪物被关在铁笼子里，只要有人靠近，他们就会想疯狗一样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