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不为人》阿试

5、005

　　但凡秘境，惯例总是进门就被随机传送，澹元宗弟子和另外十来万人一样，如涓流入汪洋，瞬间分散开来。
　　王小小隐匿了身形，百无聊赖地蹲在一棵树上，等着杨铁牛赶来汇合。她手中把玩着一个秒表似的小东西，圆心一根针一直指向某个方向，代表杨铁牛目前所在。弧顶上一个圆钮亮着黄色光芒，说明他现在的距离不超过五十里，若变成绿色，说明十里之内，瞬息可至，若是红色，则是五十里开外了。杨铁牛手中也有同样的东西，这玩意儿叫寻踪仪，安瓷所做，无二堂的拳头产品之一，比市面上卖的寻踪符好用，以灵力、灵石或带灵气的任何物品塞入背面凹槽里，即可驱动，简单省事。
　　看着地上的十几个人，王小小撇撇嘴，自我辩解了一下：不是姐偷懒不去打怪升级，实在是碍事的人太多。
　　树下的吃瓜群众都是澹元宗的弟子，分成三批，身处苏清涵、扶香、扶鸾、扶鸳、扶蕊五朵鲜花保护之中的万扶苏，元家元伯烈、元仲杰、元叔熹、元季然、元少燾和元孟熏六兄弟，还有超然众人之上的澹台月。澹台月要在这儿等哥哥，元家兄弟的老大元伯烈和万扶苏攀谈了几句，忽然发现一个惊人的事实——彼此背负的宗门任务，似乎都是一样的哦！
　　说来说去，不过就是宗门发现新版地图多了一个坑，想探一探怎么回事，于是‘统一’下达了命令。这儿是去大坑的路线之一，没宝没怪，一般人没事不会来，最轻松不过，很方便地让澹元宗众人胜利大会师。
　　真特么倒霉！
　　直接被传送至此的王小小努力翻个大大的白眼，期待着阿牛哥早点来救。
　　给力的杨铁牛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让寻踪仪的黄色圆钮变成绿色，这速度不像赶路更像逃命，王小小掏出一个长圆筒，对准杨铁牛那边。
　　因为元婴以下的修士罕有放出神识之能，只有经脉俱实、凝神为婴，才能开辟识海紫府，从而神魂之力外放为神识。元婴以下，多是在五感的敏锐度上下功夫，比如把自己当成瞎子提高听力，或依靠某些特殊血脉获得瞳术等等。而王小小手中单目望远镜模样的法器名叫‘千里目’，不用说又是无比怀旧的安纨绔出品，功能实用，原理简单——飞禽类的妖兽里，以裂空鹏的目力最佳，用阵法保持其双眼活性，辅以窥灵晶的通识效果，让人眼能直接看到鹏目所见。据说因裂空鹏的元祖有一丝凤凰血脉，所以鹏眼能‘看’到的范围，比之相应等级的修士耗尽灵力所能探查的最远范围还强上许多。这东西和寻踪仪一样是无二堂的拳头产品，当然，安瓷亲自给王小小和杨铁牛炼制的是高级版，使用了化出‘重瞳’神通的五阶裂空鹏之眼。即一颗眼珠里前后双瞳，一凸一凹，自带透镜放大效果，实乃杀人放火、劫财越货、居家旅行的必备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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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阿牛哥不是悄无声息地来，远远地率领着一群奔跑的彘獂，投奔自己的女盆友。
　　这种妖兽形似黑野猪，一丈高的背脊中央竖着一排可以当箭射的毒刺，蹄如大象有一尖刃，尾长如蛇可抽可圈，雄有獠牙，雌有犀角，通常都是一公数母群居。看这一家子野猪有公有母，有老有幼，可知倒霉的牛哥直接被送到人家的家庭聚会里了。
　　再翻一个白眼，王小小轻巧地溜下树，赶在其他人发现杨铁牛之前与他汇合，两人在距离澹元宗大部队几里地之外的山头解决了狂奔的野猪一家。杨铁牛欢乐地收拾尸体，王小小拿着千里目四处观望，忽然发现远方有两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距离秘境开启不过一个时辰，澹台朗居然和莫柔双凑作对了？前者温和许多，时不时扶后者一把，后者神色缱绻，小鸟依人。表情如此暧昧，活脱脱的JQ在翻滚涌动呐！
　　王小小眼睛一亮，抱着看好戏的心情，立刻拖着杨铁牛往大部队而去。
　　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同门，众人都不意外，只当二人也接了九霜上人的任务，要去探索大坑。与万扶苏打招呼时，王小小脸色不虞地斜了鲜花之一的苏清涵一眼。
　　“阿牛哥，小小姐。”对着明显不待见的两位‘故人’，苏清涵弱柳扶风地认真行了个大礼，露出平易近人的温柔微笑，“二位近来可好？”
　　“好得很呐！比起那个谁，据说被你这个好姐妹打得不知死活的莫什么双来，我们再好不过。”
　　莫柔双与苏清涵是青梅竹马的手帕交，本是邻居，从小要好，又一同上山学艺，同吃同住同历练，比之亲姐妹还亲。谁知在小比时，两人抽到同一场对决，不知为何苏清涵下了死手，莫柔双身负重伤，只剩一口气，失去进秘境的资格。
　　一听到莫柔双的名字，苏清涵顿时委屈得眼眶一红，偷觑万扶苏的脸色，急切地开口解释，“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不是我，双儿她，她可能弄错了……”
　　“误不误会与我无关，我又不是苦主。”王小小拿出惯用的月下美人团扇，学着安瓷那个败家子的模样呼啦啦地装哔，“正好遇到你，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还请移步……”
　　王小小用‘正宗好凉茶’的语速直接打断苏清涵的话，“据说你还拿着阿牛定亲时送的聘礼，现在婚你都退了，快把东西还了吧，别欺负我们阿牛现在不会说话。”
　　场面顿时一凝。
　　“你，我，不是……”苏清涵脸红如熟虾，窘迫之极，又瞟到万扶苏漠然远望的样子，迫不得已憋出一句，“上次春霖境历练，我，我不小心弄丢了……”
　　“咱换个好点的理由行不？你那莫姑娘说了，你们只是被困在一个药圃里，挖了一大堆宝贝草药，哪里也没去，花花草草还能偷东西不成？”
　　“你们相信我，阿牛哥，我真的是不小心……”苏清涵眼眶泛红，哀求地看着杨铁牛，十分地我见犹怜。
　　杨铁牛抱臂阖目不理会，万扶苏不着痕迹地带着其他鲜花迈出几步，假装对不远处的青山绿水灰常有兴趣，一点儿救美的意思都没。
　　“真的对不起，我给阿牛哥赔不是，”苏清涵泪水一涌，“我可以赔偿……”
　　“退婚不退礼，吃相太难看了吧？！”王小小步步紧逼。
　　梨花带雨的苏清涵转头看着万扶苏，可怜兮兮地求助，“扶苏师兄……”
　　正值其他人神情各异地欣赏玉烟峰的好戏时，澹台朗和莫柔双找来了。
　　看到莫柔双，苏清涵哭得凄惨的煞白小脸上露出一个梦幻般的微笑，“双儿，你没事了？”
　　莫柔双没有与众人打招呼，直接站到苏清涵面前，冷淡地说，“托您的福，没被弄死。”
　　连遭打击的苏清涵目露绝望，悲痛欲绝地冲着莫柔双哭喊，“双儿你怎么能这样子对我？！我特意跟师父求了药……”
　　澹台朗跟妹妹问清楚情况，眼见苏清涵这边还热闹着，而万扶苏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拿出澹元宗大师兄的风范，十分淡定地劝诫，“几位师弟、师妹，请听在下一言。私事本不该与外人道，既然大家都身负重任，还请先放下恩怨，待回宗再行分说可好。”
　　苏清涵只觉得清朗的男子嗓音如天籁甘霖般滋润了她饱受伤害的心灵，满目感激地含泪看着丰神俊秀的澹台朗。
　　莫柔双早在澹台朗过来时便默默站到他身后，闻言微微一笑，“澹台师兄所言甚是，秘境之中危机重重，同门本该守望相助，婚事纠葛不过是小事，还请苏师姐稍安勿躁。”
　　杨铁牛与王小小对视一眼，本想按捺下来，顺水推舟跟去大坑寻个机缘，忽然王小小秀眉一蹙，犹豫片刻开口，“不是我等不顾大局，实是，”她故作踌躇，“平日不便上玉烟峰打扰。此次难得见到苏师妹，想要一句准话。”
　　万扶苏突然出言，“此事既是苏师妹德行有失，待出去后我定如实禀告家母，给杨师兄一个说法。”
　　如闻雷击的苏清涵顿时连眼泪都忘了流，曾经温柔体贴的扶苏师兄，突然如此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她惶惶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万师兄厚道，不过现在就有一法可试。杨家信物本是一对骨爻，互有感应，以阿牛这半块嵌入寻踪仪，若另一半在秘境之中，五十里内或可探知方向。”王小小坦然直视苏清涵，“我知世间有宝物可掩藏气息，也知若是探查不出反证我污陷你清白，然而总比我等不顾同门之谊，一直惦记着强搜你的乾坤袋来得好，你可敢应我？”
　　“阿牛哥……”苏清涵目露伤痛和恳求，杨铁牛冷然直视，坚决支持王小小，丝毫不为所动。
　　王小小受不了苏白莲的墨迹劲，掏出一个明显更大更高级的寻踪仪，将一块类似抛光过的齿状兽骨放上去，输入灵力驱动指针。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难怪这位泼辣的王姑娘这么努力为自家师兄出头，原来是未来媳妇儿，现任给见异思迁的前任找麻烦，喜大普奔嘛！
　　指针不负众望地指向苏清涵，她如受惊小鹿般猛地一个踉跄，歪了一下身子。
　　指针跟粘在她身上似的，随即调转过去。
　　澹台朗剑眉一拧，扫一眼我见犹怜的苏清涵，之前的好感全无，叹口气道，“苏师妹，还是物归原主为好。”
　　轻抚泪眼的苏清涵哀哀辩解，“我，我……真的不知道……”
　　万扶苏突然出手，袭向苏清涵，她悚然一惊，使出精妙的身法急速后退数丈。指针没有对准着落于地面的乾坤袋，继续转向她本人。
　　王小小露出一个极富威胁性的笑容，和杨铁牛默契地左右包围苏清涵。两个筑基九层巅峰合击一个养气八层，自然手到擒来。王小小用寻踪仪绕着被捆住的苏清涵一圈，突然站至她身后，将她肩上衣服用力一撕，白皙的蝴蝶骨上显然有一枚灰色印记，明明白白的嵌着一个‘牛’字。杨铁牛和王小小两人同时举起一把匕首，一人划破自己指尖，一人剜向苏清涵的皮肉。只见被挖下的肉块疾射向杨铁牛，沾染了他的血迹后，迅速冒起白烟，燃尽血肉，化为一块兽骨，正好与王小小持有的那一块拼成完整的一片。而受制于人的苏清涵衣衫半褪，连声音都发不出，疼到俏脸扭曲，泪盈于睫。
　　看着这一幕，有不少同门暗自动念，但碍于澹台朗、万扶苏和元伯烈的沉默而不敢多言，也没人靠近形容狼狈的苏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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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降临，杨铁牛带着王小小径直向万扶苏和澹台朗致谢告辞，万扶苏在四位妹纸的保护下入帐休息。
　　此时莫柔双率先走向捂着衣衫泪如雨下的苏清涵，取了一件普通法衣给她披上，默然无声地回到澹台朗身边时，忽地被澹台朗钳住手腕。
　　“你身上怎么又有愉情香？！”澹台朗厉声喝问，看到莫柔双茫然无辜的眼神，毫不抵抗地任他的灵力探入脉门，立时反应过来，望向被孤立于一旁的苏清涵。
　　‘愉情香’，看名字就知道是个助兴的好东西，将‘愉’改‘偷’可能更贴切些。据说此物价值不菲，是药非毒，不损神智，越想压下药性，效果反而越烈。要解起来也容易，不用非得找个PAO友，自娱自乐也可以，就是耗时多三倍而已。
　　万扶苏身形一顿，目露厌恶，掏出一瓶药，“扶香、扶鸾，你二人去细细查探一番。”
　　检查结果不必多说，苏清涵指尖仍留愉情香的一丝气息，辨无可辨之下，痛哭流涕的苏清涵几近身败名裂。
　　“不是我！我没有！双儿你不能这样对我……我的心好疼……”
　　一直保持冰山美人范的澹台月此时缓缓开口，“非尔即彼，确实也有可能是莫师妹自污陷害于人。”
　　莫柔双有些吃惊，张嘴想解释，看了澹台朗一眼后，又默默低头，不予置辩。
　　“柔儿与我情投意合，怎会行此龌龊之事？”澹台朗为美人挺身而出，“苏师妹诸多算计落败，仍不思悔改，手段低劣，我等此行任务事关重大，还请你去别处历练吧。”
　　大师兄发话，万扶苏没有反对，元家几兄弟从始至终没有发声，大吃一惊的苏清涵数度哀求无果，被迫凄凄惨惨戚戚地独自离去。
　　躲在一边围观了苏清涵精彩万分的谢幕表演，王小小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自夸演技高超、变脸一流时，小师弟曾神色莫测地表示，‘你还有很大的潜力空间可挖’。看过戏，她心满意足地拽着杨铁牛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彻底炼化骨爻，顺便将这出狗血大戏与偷偷溜进秘境的小师弟好好分（八）享（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