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偶遇 ...
-
轿子里坐着个男人，且是个非常好看的男人！
然而沈逍不是花痴，也不是色鬼，陌生的好看男人他可以欣赏，却不至于一见面就想要扑上去。
他现在心口狂跳，神情颠倒，完全是因为，那人和黎宽长得一模一样。
本来想安静的做个吃瓜群众，围观北静王美貌，现在看到熟悉的那张脸，他什么都记不得了，表现的正常点站在原地？微臣做不到啊！
“咄！哪里来的闲人！”
一声断喝，加上刷刷几下抽刀，让沈逍猛地一激灵，立时顿住了步子。
几个刚猛大汉虎视眈眈看着他，大概以为他想对轿里的人意图不轨。
“不……不是闲人……”沈逍张口结舌，“那个，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想……”
想什么？想认识一下？因为你长的像我发小儿，我想弄清楚你是不是他穿越过来的。这话怎么说？怎么说都像是智障加神经病。
就在此时，轿子里的人慢悠悠地扬起了手，示意随从不必紧张。
轻飘飘的眼神扫过来，似笑非笑。有黎宽日常的不正经感，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久居上位者的戏谑玩味。
他没有垂下手，而是就势朝沈逍勾了勾手指，奇怪的，明明透着嚣张的动作，他做出来竟然并没有特别轻佻的感觉。
沈逍看了看两旁大汉，挪着步子走上去。四目相对，那人眼里的冷冽愈发深邃。
这不是黎宽，他心口狠狠一沉，黎宽的眼睛在看他的时候，永远含着一抹清澈的温暖。
“在下唐突了，冒犯之处，请尊驾勿怪。”沈逍拱手一揖，尽量把声调语气调整的不卑不亢，不带颤抖。
那人牵唇一笑，“无妨。”两个字说完，话锋一转，蹙眉道，“你认得我？”
沈逍语塞，该怎么回答，直接问他——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黎宽？看对方冷静从容的架势，确实不大像。何况万一不是，那种尴尬要如何收场。
从来没有这么希望脑子里那个神出鬼没的东西能出来救场，他拼命的想，那家伙却沉睡在他的脑洞里，没有一丝声息。
只能靠自己了，沈逍吸了口气，歉然摇头，“在下并不认识尊驾。”
那人淡淡一笑，“是么，我看阁下，倒是有几分面善。”
嘿，不带这么玩的，你到底是谁？话说得这么暧昧，会让他心动过速，口不择言的！
那人仿佛没察觉沈逍的无措，移开视线看了一眼街面上出殡的队伍，“是宁国府在治丧，请问阁下是两府里哪一位？琏二爷？还是荣府上那衔玉而生的公子？”
沈逍摇头，“都不是，在下只是荣府姻亲。”
那人哦了一声，目光缱绻，上下打量起他，半晌颇有深意的笑笑，“那么阁下可是紫薇舍人之后？”
“是，小子正是金陵薛氏，薛蟠。”沈逍垂下眼帘，自报家门。
其实对这个名字，他是排斥甚至拒绝的。
薛蟠在京城什么口碑，说出来让人无言羞愧，那人会怎么想他，可能已经面露讥诮，暗地里腹诽原来这就是那个有名的薛大傻子。
头垂得更深些，沈逍觉得他不宜再待下去，还是安静的走开比较好。
刚要告辞，那人却轻声笑了一下，听声音很愉悦，甚至带了一丝惊喜。
“原来是薛文起薛公子，失敬。”那人虚虚拱了拱手，“我途径此地，刚好遇上宁府出殡，因与贵府珍老爷不甚相熟，恐冒然前去祭奠太过唐突，这才退避巷中。不想能识得薛公子，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沈逍愣住了，对方没嘲讽他，反而极有礼貌，刹那间内心一阵惶恐啊。这人一看就知非富即贵，对待自己态度却还能不显傲慢，看来四大家族的地位眼下仍是不容小觑。
喉咙里又泛起丝丝暖意，毕竟是和黎宽长了同一张脸，难免觉得亲切。压抑心潮澎湃，他谦逊的应对两句，借机问起，“薛某冒昧，敢问尊驾高姓大名？”
气氛有一瞬凝结，沈逍感受到了来自周遭，那几名彪形大汉冷酷的注目，眼风如刀，分分钟像是要把他凌迟于视线之下。
不过问一句名姓，至于这么如临大敌？
那人微微一笑，“在下段宪，今日幸会薛公子。可惜我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若他日有缘，再请薛公子去寒舍品茗相谈。”
说罢又是一笑，一边嘴角微微吊起，说不尽的风流蹁跹，看得沈逍一时又有些傻眼。
可是人家放下了帘子，跟着轻轻敲窗，那几名大汉得了主人吩咐，动作麻利的抬起轿子，看都不看沈逍一眼扬长而去了。
再回首，出殡的队伍已然走过，怪不得呢，道路清空，人家也无心在此逗留。
心跳砰砰作响，沈逍半天也没挪窝，想着那人的名字，忍不住无声吐槽，段宪，断线？什么烂名字，谁家父母这么不讲究起如此糟心的名儿，这是寓意有远大志向，一飞冲天？还是预示离家万里，英雄下夕烟？
他扑地自己先笑出来，转念间灵光忽现，突然记起听人提过段乃是国姓，脑袋嗡地一响，该不会是碰见微服私访的皇帝吧……
不能想不能想，黎宽那厮居然还有做皇帝的命，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那可真是太美好太销魂。他站在原地，笑得像个傻子，良久才察觉，眼泪都已笑了出来。
因为他悲哀的想到，他只是知道对方一个名字，身份头衔家庭住址一概不知，得了人家一句改天有空再约，天知道那是不是随口敷衍的话。
这就叫同人不同命，看看人家宝玉，路遇北静王还能得串念珠做礼物，他呢，被拔刀声和比刀锋还犀利的目光恐吓，要是眼神能杀人，他刚才早被那几个大汉弄死在巷子里。
转身往回走吧，好歹这个世界还有一个酷似黎宽的人。这点发现一下子拉近了他和红楼的距离，生活仿佛有了目标，想要再见到段宪的情绪，目前已经高于完成任务的迫切。
“咳咳，你不能这么消极怠工啊大佬，正经事都没干，话说那厮真的不是那谁谁，不值当念念不忘。”
听着系统嬉皮笑脸的提醒，沈逍咬牙切齿，刚才需要你的时候不出现，现在又说风凉话，简直没人性！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人？一款机器不需要具备人性。哦了，麻烦你振奋一下，北静王已经和宝玉碰过头了，你是不是该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逍没理它，脑子里直观生成的问题是，段宪究竟是什么人？你知道么，知道就别藏着掖着不说！
“这是你要搞清楚的事，我什么都告诉你，等于开挂作弊好伐？这是选择，你所有的行为都会引发不同的反应，也会出现不一样的结果。过程繁杂无所谓，记住，我要的只是结果。”
系统似乎轻轻一叹，声音又恢复了无波无澜，“所以段宪是不是有用，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是基于你的选择，与我无关。”
就知道会这样，不过平心而论系统也不算太过分，他知道剧情走向已经算是开了天眼，不然还要怎么样呢？
沈逍是个很知足的人，也不失理智，拉回思路，立刻开始想接下来有什么事可做。
不到半根烟的功夫，他就想到一个地方，水月庵！
那里会出现的一幕是王熙凤禁不住撺掇，以势压人草菅人命，坑害了张金哥这个无辜少女。这事后来被翻腾出来，成为贾王两家弄权戕害人命的凭证。
不好不好，这桩恶行应该被阻止，他那点同情心同理心瞬间又爆棚了。
何况这和贾家倾覆还有关联，那就更加要全力阻止！
二话不说，沈逍快步转出巷子，见他出来，蹲在街边上的小厮立马迎上，“大爷，您这是和谁聊了半日的天儿，前头大殡的队伍都走远了，咱是回家，还是上别处再逛逛去？”
“宝玉呢？”沈逍问，“宝兄弟去什么地方了，我正找他有事。”
“琏二/奶奶预备在水月庵下榻歇息，带着宝二爷一道去了。”
沈逍又问，“你知道那水月庵怎么走？”
“小的知道。可是那得出城，离得有点远，爷，咱还是骑马去吧。”
马？沈逍瞬间懵圈。
看着小厮牵过来一匹，通体枣红，一望而知非常精壮的高头大马，他激灵灵的抖了一抖。
如此健美，真乃神骏，可惜我不会骑啊！
好在他够机灵，一提溜那小厮，“上来，我不认识路。你在前头坐着，带爷去水月庵。”
如此这般，将将遮掩过难堪。到了地方进山门，发觉这是一座清幽古刹，占地面积不大，胜在小巧别致，里面还不断溢出阵阵馒头香。
水月庵，别号馒头庵。馒头庵自然以做馒头出名，沈逍不厚道的想，曹公也是够损的，一个尼姑庵，取名叫馒头，这不是让人浮想联翩么。何况明清时期，有不少尼姑就是所谓暗/娼。
没办法，世风日下，宗教人士也需要钱花，政府补贴不足，那就只好自己寻机会赚外快了。
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沈逍安慰自己。翻身下马，幸亏身高腿长，常年保持运动使得身体肌肉控制自如，一上一下的动作不仅不显生疏，甚至还颇有几分潇洒。
越步进了后堂，里头传来一阵娇滴滴的气喘，莺莺燕燕不绝于耳，其中更夹杂着两个少年人暧昧的嬉笑。
这是宝玉、秦钟在和小尼姑智能儿调情。不好闯进去，看见那画面搞不好要长针眼。
要说那秦钟其人，也是极品，虽说秦可卿和他没有血缘关系，好歹也是挂名姐弟多年。姐姐刚死，他就能和小尼姑玩闹成这样，这么没心没肺也是没谁了。
所以沈逍虽然喜欢漂亮男孩，也很同情红楼里命运多舛的少男少女，却唯独对秦钟，殊无半点好感。
跟小尼姑打听了凤姐正在里面净室，他便直奔而去。站在帘子外，刚好听见老尼姑在八卦张金哥一女两家求的绯闻。
沈逍等她央求完凤姐，只听红楼中最具攻气的女性王熙凤冷笑一声，说出那句惊世骇俗的言语，“我是不信阴司地狱报应的……”
从前看书的时候，他就对这句道白佩服不已。乍听之下没什么，然则这话的狠戾之处在于，她是在庙里说的，身边不到几米远，就是佛堂大殿，过去现在未来三尊佛祖都在听着，如此霸气无论正面侧面都狂泻不已的女人，就是现代社会也不多见。
沈逍肃然起敬，片刻之后，堆起一脸笑意，打帘子迈步进去，“宝兄弟在这儿么，叫我好找……”
里头的人被突如其来撞破私隐，幸亏凤姐和薛蟠是表姐弟，歪在炕上也不大要紧，饶是如此，也被他吓了一跳。
再看沈逍，满眼茫然咧嘴傻笑，那张智障脸摆得到位，分明还原了没头苍蝇似的薛大傻子形容。
作者有话说第5章 偶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