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山里没有的东西》初离

2、请小心走路

　　路青柬是新来我们这的一只僵尸。
　　叶枫说，他至少有三千年的妖力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身为三千年僵尸该有的能力，而这里所说的能力，应该就是指法术吧。
　　我是一只挂在房檐上的鸢，重重的灰尘底下，鲜艳的和新的风筝一样，因为，我是一只成了精的鸢。
　　有月亮的晚上，我会到房子的顶上去吸取月亮的精气。自从叶枫和蓝烟在一起之后，我就不去山崖那吸取月亮了精气了，倒不是他们不让，而是苗苗说我总是做蜡烛，不太好。我就不明白苗苗明明知道我的本体是只鸢，而且还没听说蜡烛也修炼成精的。
　　不过，自从路青柬来了之后，我也就愿意在蓝府的房顶上吸取月亮的精气了。因为，又有人和我讲话了，虽然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讲，他只负责听，其实叶枫大多数时候也只是负责听。
　　路青柬总喜欢用懒散的眼神看着喋喋不休的我，等到终于不耐烦了，就像只虫子一样顺着屋顶往下滚，到瓦檐边上的时候，就会展开很漂亮的身法，像蝴蝶一样飞进屋子里面。白色的衣角在空中留下很绚丽的形状，就仿佛空中在那一瞬开出了一朵昙花。
　　起初，他总是不怎么说话的，来了快一个月的时候，每次离开之时，很寡言的他就会在空中留下一句：“小风筝，天要亮了，该睡了。”

　　山边的房子，很久没住人了，有点破败的迹象。院子门上的那个匾额只能隐约看到“蓝府”两个字。
　　我在房檐上第一次感觉到路青柬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将强大的妖气释放在身体外面，将我压得差点不能吐吸，然后将院子里面一些看起来比较古旧，有可能产生妖精的地方清理的干干净净。
　　大的妖精要来驯服小的妖精时，就会将自己满满的妖气外放，然后将被威慑的小妖精收为己用或者直接吃掉。所以我当时很惶然的揣着最后一丝勇气，逃到叶子家去了，然后拜托叶子去将我的本体救出蓝府。虽然修炼到现在，我也能搬动我的本体了，可是因为实在太害怕，我还是没有来得及带上我的本体逃跑。
　　叶子去了，却一直没有回来，就在我们怀疑叶子是不是也怎么样了的时候，消失了好几天的叶子回来告诉我说，那个僵尸只是决定要住在蓝府了，所以和蓝烟刚回家的时候一样，在收拾庭院。至于满身的妖气，只是因为他还没学会怎么收敛妖气，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的叶子，就是教他怎么收敛妖气去了。
　　果然，等到我再回去蓝府的时候，他只是将院子打扫的很干净，并没有赶走或吃掉院子里刚刚成精的几颗小草。
　　不过，路青柬很奇怪就是了，他很喜欢晒太阳，每次月亮出来之后，他好象也不怎么喜欢被月光照到，我觉得他就不像一只僵尸，虽然他满身的妖气。

　　十四的那天白天，山里突然来了很多人，都穿着那种被叫做道袍的东西，还拿着很多形状奇怪但是饱含灵气的玩意，叶子说那个叫法器。
　　因为路青柬的妖气还是不太听他的束缚，叶子为此特地跑到蓝府来设了个结界，钻进结界的路青柬被警告不准到处乱跑。
　　我问叶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叶子说，那群人应该是为了收妖而来，也不知道是山里的妖精得罪了谁，还是那些道士只是想找一些妖精炼丹，说着的时候，特地看了路青柬一眼。路青柬被那一眼看的脸色很阴沉，但是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叶子设好了结界的最后一个阵眼，便去别的地方忙碌了。
　　很少说话的路青柬居然在叶子走了之后，很主动的问我叶子是什么妖。我告诉他叶子是一棵枫树。
　　他又问我叶子修炼了多少年了。我说我不知道，反正我存在的时候叶子就已经化成人形了。
　　于是他就问我修炼了多少年。我告诉他，叶子说我已经修炼了八百年了。
　　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后来我知道那种眼神叫鄙视。
　　那天，道士们一直很吵，虽然叶子在尽可能多的地方设了结界，还是有很多地方的小妖精们，被那些道士抓进了法器里。到了晚上，不知道是因为人太多还是怎么，十四那天晚上的月亮有点灰暗。加上路青柬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变得很奇怪，而且气息很不稳定，我最终就跑去叶子家霸占地盘了。
　　十五的那天白天，山里来的人忽然举了很多旗子到处乱跑，叶子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叶子看着天空中青芒黯淡月轮泛黑的月色，忽然脸色惨白，然后就很紧张的用妖力传话到山里，让听到的妖精们都赶紧下山，走得越远越好。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叶子这种惨白的脸，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我们从山崖上下来的时候，白天还在山上跑来跑去的人，一个都没在山上呆着。
　　叶子咬牙切齿的说：“居然在山上设下了万鬼修罗阵！”
　　“设下万鬼修罗阵会怎么样？”我担心的问。
　　“万鬼修罗阵，会从地狱深处召唤一万个恶鬼，这些恶鬼在生前就有无数杀戮。这些恶鬼为了吞噬生气补充能力，就会先杀我们这些生灵；然后，被召唤出的恶鬼就像以前遮罗养的蛊虫一样，再自相残杀；待阵中就剩一鬼时，阵内怨气就会反噬该鬼，待鬼被怨气吞噬，阵散，阵内也再无一个生灵，属极为阴毒之阵法。是杀孽深重的阵，而且会破坏一方水土，将设阵之地变为穷山恶水之地。”叶子很是忧虑的解释。
　　“就算这山上有十恶不赦的妖，也不至于让我们这些妖精都陪葬啊！”我哀嚎。
　　叶子的脸色变得很凝重。
　　然后收到更坏的消息，山腰的部分似乎是被人设了结界，出不去。
　　叶子最后只好在山上开解阵宫，同时让山上能带着本体的妖，全部带着自己的本体聚集过来，并尽可能帮助不能带本体的妖转移。
　　最先出现的是苗苗和鱼鱼，鱼鱼被苗苗化成小小的小金鱼，装在绕着苗苗转圈的小水珠串里，动起来的时候，就会从一个水珠中游出，在另外一个水珠中出现。然后是杜儿缠在阿颠身上从夜色中飘出来。
　　后来，从定居以来就极少出现的狼妖啸月也在夜色中出现了，他来了之后也不说什么，只是睁着一双冷血的眸子，站在叶子对面，看他开解阵宫。
　　最后出现的则是路青柬，青芒黯淡的月色下，路青柬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气息有点急促，还伸着两对长长的獠牙。
　　看到路青柬出现，啸月冷冷的咧了咧嘴，说：“虽说我也是半途搬到这里来的，但是，我可没有带这么多麻烦进来。”
　　这时，叶子抬头打断了啸月的话：“等你活着从这里出去的时候再去追究这个吧。”
　　啸月于是住了嘴，只是问：“可解开了？”
　　“只有主阵的阵眼还没来得及封，大概是想在子时开阵，召唤十八层的地狱修罗恶鬼，用心堪称歹毒！”叶子说完，就看准了方向往山下走。
　　我缠在叶子袖上，看叶子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往一个方向下山。
　　跟着叶子冲到万鬼修罗阵还没有来得及封的阵眼上，眼前霍然一亮，才发现清朗的月色底下，各式的灵符和绚丽的剑光在夜色下构成瑰丽的图画。
　　只是，灵符大部分还是用来对付妖精的，对人类的杀伤力极其有限。所以，尽管道士们围攻一人，被伤的也都是道士。
　　于是，陷入僵持。
　　执剑人仗剑而立，浅青色的衣衫上绽放着一朵朵血色的红花，冷硬的道：“阐明道长，我再说一次，只要他路青柬还没有杀人，我佟徕就不会让你杀他！”
　　被称做阐明道长的人重重的哼了声：“佟徕教主果然非常人也，只是这路青柬早已坠入妖道，佟徕教主还一味维护，未免太不近情理。”
　　“阐明道长在此处设下万鬼修罗阵，不分善恶一律格杀倒是挺近情理？”叶子甩着衣袖将我扔到蓝烟身上，从妖群中走出去，站在阐明道长和佟徕教主的另外一侧。
　　阐明道长的脸色变了变：“阁下是？”
　　叶子将褐色的衣衫甩出大大的一道弧形，澎湃的妖气随着他的动作，很迅速的弥漫在他身体周围，然后叶子用清朗的声音回答：“山中一小妖。”
　　阐明道长身上嘭得燃起一束灵火，想来，是叶子的妖气引燃了阐明道长身上的灵符。
　　佟徕的眼神却已经顺着叶子的出现，定在了路青柬的身上。
　　看到路青柬的血眼和獠牙，佟徕的表情渗出一种悲伤，声音很是低沉的喊：“青柬？”
　　路青柬从啸月身后走出来，轻轻的答：“是我。”
　　“近来可好？”佟徕苦笑着问。
　　“还好。”路青柬也是苦笑着答，不过，配上那血眼和獠牙，这笑却显得很是狰狞。
　　光是这一笑，那个阐明道长身边站的一些小道士们就倒退了至少三步。
　　“哼，人妖殊途，佟徕教主与一妖物互相关怀，未免太不知洁身自好了！”阐明道长看了眼身边后退的小道们，冷哼。
　　“作为被人称为魔教的少杀教教主，我佟徕从来就没有懂过什么叫洁身自好。”佟徕冷笑，然后反驳。
　　“路公子，你干嘛用一副要吃人的表情说话？你看，吓到人了！”鱼鱼从水珠中冒个头出来，用无辜的表情问。
　　然后很成功的将很悲凉的气氛，打散的七七八八。
　　苗苗很是无奈的笑了一下，将鱼鱼摁进水珠里：“鱼鱼，不要闹。”
　　叶子轻笑一下，笑声未落，却见一束白光往路青柬的身上砸来。
　　啸月冷哼了一声，扔出一个布袋一样的器物，将那道光收了起来。
　　叶子的笑容，被阐明的这个举动，给销毁殆尽。叶子转身厉声对阐明道长道：“作为白灵山的代执土地，我有必要在这里和道长说明一下，既然阐明道长也知道人妖殊途，就应该知道各不相范，路青柬他还没有犯到人，阐明道长也没有理由一直追到我们白灵山来，更没有理由在白灵山设下万鬼修罗阵。”
　　“代执土地？那不知道这位代执大人，是否知道路青柬身上的几千年妖力，从何而来？”阐明道长却也步步进逼。
　　“不就是被你们清墒观没本事杀死的大僵尸咬了一口么？还是一只被雷霆劫打得只剩一层血皮的僵尸。”佟徕冷冷的嘲笑。
　　“既然佟徕教主知道是来自僵尸，那佟徕教主应该知道，那只僵尸害死了多少生灵和无辜的人？”阐明也不客气的反问回去。
　　“我只知道，如果不是你们将那只僵尸逼得狗急跳墙，那只僵尸也不至于会一口咬在路过的青柬身上。如果不是你们，青柬也不会变成这样！我宁愿青柬一辈子都只是那个潇洒慵懒的少侠，一辈子不答应我的追求，我不要他变成这个样子！”佟徕却忽然变得凄戾起来，长剑笔直的指在阐明的鼻子上，泠洌的剑气甚至将阐明的鼻子划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阐明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
　　“洁身自好？洁身自好算个屁！我很庆幸我是少杀教的教主，我有足够的权利为所欲为，我想杀谁就杀谁！”佟徕的眼神变得晦暗而血腥：“而现在，我告诉你，谁想杀青柬，我就杀谁。我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不要放手？”
　　阐明没有说话，手上却开始捏发动阵法的灵决。
　　只是，在叶子和啸月的眼皮底下做这件事情，似乎太自不量力了。
　　叶子挥袖的同时，啸月也弹了指，树叶和狼毫几乎同时到达阐明的手臂，树叶扼止了阐明手指的动作，狼毫却将阐明整条手臂的行动都封住了。
　　佟徕眼中杀意一闪而过，然后就是阐明的血溅三尺。
　　叶子和啸月都在注意着阐明的动作，也都没想到佟徕会真的下杀手，可是，事情在那一瞬间，就那样发生了。
　　也是在那眨眼的一瞬间，刚刚还清爽明亮的阵眼，被腥风血雾笼罩。
　　路青柬只来得及张了嘴，声音还卡在喉间，就听到了佟徕凄厉的呼声。
　　“阿徕！！！”路青柬担心的喊着佟徕的名字。
　　只是，浓黑如墨的血雾里，就算是妖的眼睛，也是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也响起了如修罗地狱里一样的鬼哭魂嚎声，我的灵体差点支持不住。
　　双眼发黑的时候，感觉蓝烟倒在了叶子的怀里，而我则轻飘飘的落在蓝烟怀里，落下去的时候，我还在想，幸好我是风筝，不会压塌叶子，躺躺也没事。
　　等到浓雾散去的时候，和我们一起下山的小妖，消失了好几个。
　　叶子叹息：“阵主死亡，阵法反噬了。”
　　“万鬼修罗阵反噬会怎么样？”啸月唇边漾着一丝血色，虚弱的问。
　　我半死不活的趴在蓝烟怀中，已经没力气动了。
　　顺着叶子的眼神看过去，发现路青柬怀中抱着一个人，只是，那人被一层红的发黑的血光笼罩。
　　“离阵眼最近的人会被万鬼附体。今日是地狱鬼魂回乡之计，想来，能在这时被召唤出来的鬼魂都是地狱底层的修罗恶鬼。”叶子说着，将昏迷的蓝烟交给已然很虚弱的啸月：“帮我护住他的鬼体，别让煞气侵入。”
　　将蓝烟交给啸月之后，叶子从袖中拿出一个印鉴。
　　啸月惊讶，问：“乾凰真的将印鉴交给你保管了？”
　　“因为他上天庭去品尝千日醉了。若是醉了，就是一千年都回不来，所以走之前就将这个交给我，让我为他代执。”叶子说着，往印鉴上施法。
　　待印鉴开始泛起一层金光时，叶子往路青柬走去。
　　感受到法术波动的路青柬转过身，看到叶子拿着法器往他走近，他发出嘶吼声，平常看起来修的平整光滑的指甲，这时已经长出约寸长的利甲。
　　叶子叹息着说：“我想试着给他镇魂，不然以他没有修炼过的人魂，无法在万鬼厮杀中生存下来。”
　　之后是静静的对峙，直到，佟徕在路青柬怀中低声痛呼，脸形扭曲成痛苦的形状，路青柬才终于将佟徕交给了叶子。
　　叶子将被施过法的镇地印鉴，一点点的按进佟徕的额头，核桃大小的方形镇地印鉴，最后只在佟徕的额头留下一个菱形的印记，挣扎低叫的佟徕也终于安静的陷入了昏迷。
　　因为阵法反噬，倒是阵眼比阵内危险。于是，在叶子的说明之后，幸存的妖就都跟随叶子重新进入了万鬼修罗阵。
　　然后，叶子对已经醒过来的鱼鱼说：“鱼鱼，你可愿意为了一方生灵，牺牲你修炼多年的法器？”
　　原先围绕在苗苗身边的小水珠已经消失不见，鱼鱼游在惟一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珠中问：“叶子是说我的两颗纯水么？”
　　啸月有些不解的道：“它一个四百年的小妖，两颗水珠能干嘛？”
　　叶子笑着道：“你别小看了鱼鱼的阴阳纯水，阴为斜阳之水，虽是水，却是天地阴气借水为媒寄身之处，而阳则是晨曦之水，是天地阳气的寄身之处。鱼鱼妖龄虽小，但天地之气及天地之水本为灵物，所以，实是绝佳的法宝。”
　　“如今虽可以用印鉴镇住魂魄，但印鉴终是死硬之物，无法像水一样灵活游动，如今，要救佟徕必须将他体内的阴魂逼出体外，又不能让他体内的阴魂伤到大家，唯有一法可用。”
　　叶子看着鱼鱼，轻声道：“以晨曦水设立结界，而后，用斜阳水将佟徕体内的阴魂引入结界之中，能用斜阳水同化的就同化，不能同化的则用晨曦水炼化，至于剩下的……”
　　苗苗快速的打断叶子说：“若只是法宝便罢了，若是连累到鱼鱼性命，便是不救也罢。”
　　叶子闻言，只得缄默。
　　苗苗冷笑道：“叶子我真是错看了你，天下苍生为了做了什么，倒值得你如此爱惜了。”
　　叶子微弱的反驳道：“如若不然，便是大家也得谋条生路。”
　　苗苗气的身上燃气一层暗火：“死便死了，鱼鱼死了，你当我会独活么？只怕是便宜了你们。”
　　叶子待反驳，我却看见蓝烟状况似乎不妙，叫道：“叶子，看看蓝烟。”
　　叶子回头时，蓝烟一贯红润的脸色已是现出青白之色来。
　　叶子抢上一步扶住他，蓝烟虚弱的道：“今日怕是不成了，叶子，也许我等不到你给我做的肉身成型，就得魂飞魄散了。”
　　叶子慌忙将法力灌入蓝烟体内，惶乱的道：“不，不会的，再待三日，就能灵气溢满，肉身得成了，今天你得撑过去。”
　　蓝烟青白的脸显出平静之色，微笑道：“你方才为了护住佟徕魂魄，已将原本镇在肉身之上的镇地印鉴取来了吧，如今煞气浓重，便是多饱满的灵气也被吞噬了，那肉身……叶子别哭，我不是怪你……”
　　叶子却流着泪，抱着蓝烟扑向啸月说：“啸月啸月帮帮忙，这里只有你能给他附体，你救救他救救我们吧。”
　　鱼鱼终是不忍的道：“苗苗，你看叶子，难道我真的不出手么？”
　　苗苗脸色不佳，却不答话。
　　鱼鱼软软的说：“苗苗，你看叶子，好歹也以身作则了嘛。”
　　苗苗恨恨的将结界缩小到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上。
　　鱼鱼甜笑着说：“苗苗，你看叶子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不是也保护你了吗？”
　　苗苗愤愤的扔开结界，咬牙道：“随你随你啦，死了我才不陪你。”
　　于是鱼鱼笑着说：“再开结界吧，我好取纯水啦。”
　　我扰扰头，纠结，这种关键时刻，我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
　　“什么帮不上忙，滚过来给我护法。”啸月忽然口气很不好的吼我。
　　看来我又在不小心的时候将心思说出口了，不过：“护护护法做什么？”
　　杜儿的声音清幽幽的飘出来：“你以为这种时候能随便让鬼魂附体么？”
　　“可是，要怎么做啊？”我飘到啸月身边。
　　杜儿从扁担上飘过来道：“法子我会，但是法力少了些，你虽傻了点，法力倒是够多，我和你都是木属，合作应该没什么问题。接下来按我说的做吧…………”
　　于是我和杜儿合作，开了个生魂乾坤阵，帮蓝烟附身到啸月身上。
　　待附身毕了，化出人形的鱼鱼把纯水也取了出来。
　　接着，就看鱼鱼将斜阳水化作细细的线丝，从佟徕的鼻钻入了佟徕的体内，而晨曦水则在叶子的操纵下化成水幕，将佟徕身上的深深血光炼化的越来越浅。
　　忽而，佟徕身上的血光又大盛，佟徕也开始挣扎扭曲，时而将身体折成不可思议的形状，并开始声嘶力竭的嚎叫。
　　鱼鱼也向苗苗打出求救的手势，等待得焦急无比的苗苗立刻将自己的法力续了上去。
　　却终是不敌阴魂之力，鱼鱼吐出一口鲜血之后，颓然倒在苗苗怀里。
　　叶子虽然及时将晨曦水的光幕从佟徕身上扩大成了光球，却仍是被忽然爆发的阴魂之气又往外扩大了足足一倍才勉强镇住。路青柬也被忽然爆发的阴魂吞噬进去。
　　“佟徕佟徕你得醒过来，你若是就此死了，我做僵尸也不放过你，你追我那么久，我做僵尸你也没放过我的，我都动心了你别丢下我。佟徕佟徕你得醒过来！！！！”路青柬的痛哭声从血红色的结界里透出来，不同于佟徕的声嘶力竭，却别样的凄凉。
　　而后，天上竟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
　　啸月忽然说：“没事了。”
　　果然，结界里的血红色在雨水的冲刷下，开始慢慢变淡，最终，显出佟徕和路青柬的身形，叶子手中的光幕也慢慢收拢，最终撤了。
　　只是有些骇人的，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路青柬长长的獠牙刺在佟徕的脖子上。
　　躺在路青柬怀中的佟徕，忽然从眼中流下两行血泪，只是，这眼泪竟诡异的不被雨水冲散，就这样凝结成血红的颜色，很对称的印在了佟徕的脸上。
　　清亮的月光忽地从天上流泻下来，佟徕慢慢的睁开了眼，皱了眉头道：“你还要咬到什么时候？”
　　然后啸月说：“雨还要下到什么时候？月亮都出来了。”
　　这个，情况有点混乱，在下雨，月亮为什么还能出来？
　　啸月哼了一声，站起身说：“我回去了。”
　　疲惫的叶子出声道：“啸月，蓝烟。”
　　啸月道：“他的魂魄现在取出来估计也稳不住，让他先在我这呆几天吧。”便施了法遁回了他的狼窝。
　　受了伤的鱼鱼收了阴阳水，也缩回鱼身又进了水珠，只是这次，奄奄一息的精神不大好。
　　苗苗道：“我也回去了。”也一闪身遁入了黑暗中。
　　元气大伤的杜儿也说：“阿颠，我们也回去吧。”
　　剩下的小妖们也逐一散去。
　　雨还在下，佟徕被路青柬抱在怀里，似乎一时也找不到多的话语。
　　叶子坐了好久，才从地上站起来，带起了一身的淋漓，说：“月下，你今日到我家去吧。”
　　“为什么，我要回蓝府。”大家都回家嘛，为什么我得去叶子家。
　　“蓝烟今天不在家嘛，你就去陪我说说话吧，乖，走吧。”叶子说着，不由分说就用袖子裹了我的腰身，将我拖走了。
　　“不要嘛，我要回蓝府啊，大劫之后我也会想家啊啊啊啊啊……”可惜我的哀号没人理会。

　　后来，蓝府就被路青柬和佟徕霸占了，我虽然还住在蓝府，却被迫迁移到很偏僻的厢房里面。我有很多的问题也没得到解答，虽然在问为什么会下雨的时候，啸月很愤怒的告诉我说：“你难道不知道姓路的是旱魃吗？”（啸月：那不是愤怒，那是恨铁不成钢！！！）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下月亮雨呢？
　　还有，为什么路青柬咬了佟徕一口，佟徕就没事了呢？
　　（佟徕：我这叫没事吗？我好歹从人变成僵尸了唉！）
　　只是，我每次问的时候，他们都会很愤怒的瞪我，所以，我只好闭嘴了。
　　而佟徕也变成了僵尸，于是，人，又成了山里没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