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科女学霸在古代》滚来滚去的团子

91、招供

　　第91章
　　宋桃态度着实良好，薛从安问什么她说什么，不问什么也主动交代，除了这几个人都是穿越货没说以外，甚至还领着薛从安在私学里进行了一次小范围的民意调查，重点询问先生们对此种薪俸分配制度的态度与看法。最后更是主动上交了私学里的员工工资账簿，一定请薛大人带回去详细查看，想看到什么时候就看到什么时候，千万不用着急还。末了一路把左相大人送到门口，一直到马车驶过转角，还久久伫立当地，一动不动。
　　孟陵就搁门后头站着，等到薛从安去得远了，才转了出来，站到宋桃身边。
　　“你倒还真不藏私。”
　　宋桃一直看着薛从安马车的方向。
　　“民不与官争，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这京城里，最不能瞒的就是皇上，薛大人这次来，说不好回去就要和皇上说，与其等着税务来查，不如我主动交底，大家都省事，左不过和政治无关，都是钱的事儿，最坏就是我再进去住个地老天荒，又不是没进去过，也就那样。”
　　孟陵便不说话。
　　天子并没有召他去问宋桃的近况，自从和陆丰言翻脸之后，他也没再进宫，更遑论去管暗所的动向，薛从安来这么一出，他倒有些担心。
　　到底天子是对宋桃失去兴趣了，还是另外改派他人接手此事？
　　如果是前者，那简直是完美，若是后者……
　　以宋桃的根基人脉，这京城只怕是待不下去了。
　　“若是最近左相大人有请，或是哪里有找你，我跟你一起去。”
　　薛从安家里好进，他随便听个墙角也就行了，问题就是进宫。
　　孟陵从来不觉得自己进宫是个问题，但怎么和宋桃一起进宫，才是问题。
　　他能进的门宋桃进不去，宋桃走的路他走不了，更何况他见皇上是在宋桃之前，还是宋桃之后，这都得他去想。
　　在宋桃之后自己未免有些马后炮的嫌疑，只怕天子会起疑心，但赶在宋桃之前去见天子，天知道自己抖出来的和宋桃自己招得会有什么出入，
　　每个人都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这一点孟陵从来都清楚，宋桃嘴上说的是光明磊落，但她可从来没把自己是个女人的身份给抖搂出去，孟陵从前也就是在为自己效忠先帝还是易北这条上犯过愁，但幸运的是，易北从来没有把自己的利益从先帝的利益范围之内摘出去过，于是连带着他和许都也轻松不少。
　　但这次还真不一样，孟陵头一次觉得人心难测，他真把不准，万一自己在天子面前把宋桃的老底揭了之后，易北对宋桃会是一个什么态度。
　　他自己反正也就是这样了，易北要罚，撑死也就是一条命，早就卖给帝王家了，又不是没死过，但这回偏偏还多了一个宋桃。
　　即便是宋桃说了天下男人那么多，她嫁谁都行，孟陵也不认为宋桃会真的去嫁别的男人，色厉内荏还是真的下定决心，孟陵一眼就能看得出。
　　宋桃也就是嘴巴上叫得厉害，真进了小倌馆，最先怂的也是她。
　　所以吵架什么的，孟陵也就当个笑话来听一听，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宋桃偏偏头，像是看了孟陵一眼，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带你做什么？”
　　孟陵有些语塞。
　　宋桃轻轻叹了口气。
　　“得啦，要真出什么事了，你也不用捞我啦，自己赶紧跑吧，你不在里头教书带学生，没人会在意你，你那什么神秘组织保你一个人总能保得住吧。”
　　柳重和李子昂都是学生履历，社会经验几乎为零，许一然又已经踏进官场，如果有人要拿书院开刀，那么下一步肯定就是要整治许一然，一条藤上的蚂蚱，谁都跑不了，孟陵一个江湖草莽，不把自己搭进去都是万幸了，哪里还能指望他来捞人。
　　孟陵按了按宋桃肩膀。
　　“你不带我也会自己跟着，薛从安是今上左膀右臂，他来说不定就是替皇上来的。”
　　宋桃噢了一声。
　　“反正我也没有违法乱纪，最近也没有考试，我也没有偷题，组织一下学生学习，还能给我治一个聚众闹事的罪名么？”
　　孟陵拧起眉头，决定不和宋桃再纠结这个事儿了。
　　“我现在就是有点儿怕。”
　　宋桃似乎是颇为自嘲的笑了笑。
　　“我也就是在考试上下下功夫，许一然打通了官路，该给的那一份我也不会舍不得这些银子，但我是没想到，他的手那么长，直接都能伸到工资结构上去，这可是实打实的从人口袋里头掏钱的事儿。”
　　从前是定额工资，给多给少有长官说了算，现在许一然动动嘴皮子，直接从定额变成了弹性，还变相引入了竞争机制，虽然明面上看是让地方官员手中权力变大，又能提高差吏福利，但总体而言，还是抹掉了地方长官手中的一部分油水，更遑论差吏们若是觉得此地不公，或许会辞职另去工资高的地方，又或者是上下勾结串通一气，再或者是动用武力让人投诉无门，想钻空子的人总是会想得到办法，而新法实施总会有一段时间的动荡适应期，扛过去了就是变法成功，万一没扛过去，总要有人为这个失败的提议承担责任。
　　没有比许一然更合适的背锅人选。
　　宋桃心中五内陈杂，而又觉得十分操蛋。
　　许一然也算是她在京城的保护伞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丫还没出头就出事啊！
　　孟陵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先宋桃一步进宫比较靠谱。
　　然而，不管是孟陵还是宋桃，似乎都猜错了薛从安的来意。
　　俩人恍恍惚惚等了三天，别说宫中有诏，就连薛从安都没再来过，更遑论说请去府上议事。
　　宋桃悬了几天的心，没见有什么动静，便也渐渐放了下来。
　　唯独孟陵依然惴惴，撞了个宋桃没注意的日子，进了一趟宫。
　　陆丰言没露面，但依然也没阻拦孟陵，天子许久没见孟陵，传得也特别快，然而孟陵总觉得这宫中的路，自己是越走越慢。
　　从前一心只想着如何办好事给天子交差，心无旁骛，只盼路更短些，早些禀报，早些完事儿，如今夹个宋桃的私事在其中，便觉得这路不太好走了起来。
　　上次宋桃入狱，他便掺了私心，易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概也是念着旧情，但旧情这种东西，他也不能拿着来用一辈子。
　　天子案头放的就是宋桃的账本，孟陵按规矩行礼行得一丝不苟，无视易北连说的几句免礼，硬是磕完三个头才站起来。
　　那一瞬间，孟陵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一点点，为什么江梨当年死活都要战战兢兢的恪守礼仪，绝不越雷池半步的精髓所在了。
　　底气不足，后台不硬，又有生死把柄抓在别人手中，怎可再让人抓住错处？
　　易北拿着账册翻来翻去，一副已经看了很久的模样，看着孟陵笑。
　　“你有阵子没来宫中了，怎么，有新的事儿？”
　　孟陵利索的呈掏出其他帐目册子，一块儿呈去易北案头。
　　“前些天左相大人莅临私学，与宋桃说了许久的话，临了取走这本账册，说的与近日差吏俸禄有关，属下怕陛下只看一本帐目不太明晰，所以等了几日，等私学清完了这三个月的帐目之后，一并取来与陛下过目。”
　　易北笑着摇摇头。
　　“我说你怎么等了这么几日才来，原来是凑账本子去了？”
　　孟陵便先请罪。
　　“原本是想立刻送来，但属下想，陛下要看账本数字，必然是要对比最新的账册，旧的不全，就等了几天。”
　　易北随手翻了几页，又抬头看了眼孟陵。
　　“你在私学里长进不少，都还知道看账本了？”
　　孟陵想起自己前阵子被宋桃抓壮丁写帐目核对各项数据底单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就觉得眼前一黑。
　　“私学成立之初，人手不足，属下……做过几天账房先生。”
　　易北：“……”
　　能把暗卫逼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宋桃也是个人才。
　　“私学里每天都在做什么？”
　　宋桃对于放在明面上的事情一向是光明磊落，孟陵答起来也毫无压力。
　　“上课，开发新课程，研究朝廷政令走向，最近听说好像打算另买一个院子，专招女学生，教女子识字，还请了绣工乐工，教授乐礼刺绣，外带礼仪书画，还可以自行组合搭配课程。”
　　易北看着面前一览无余的账本子，觉得宋桃大概是真的乐在其中，就像他当年在金殿上说的那样，一心想抓百姓启蒙的事儿。
　　“如此扩大下去，你觉得宋桃野心如何？”
　　宋桃就在京城里，天子眼皮子底下，一时半会儿易北也不觉得宋桃能造反，更何况这种一点就招的痛快模样，恨不得把整个私学的老底子都给自己亮出来，也不像是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人。
　　只是这人一坐大，难免会变心，易北还不打算把孟陵撤回来。
　　“关于此事，宋桃说过，只要朝廷一天捏住科举判卷的公平和公正，捏住地方官员的财政与兵权，这天下就是稳的，谁也翻不了。”
　　孟陵照本宣科，拿着先生们教研开会时的原话来学舌。
　　易北都被孟陵逗笑了。
　　“行了，让你混在一群读书人里头是很无聊，你就继续在里头待着吧，没事来和我说说那群书生们都说了些什么。”
　　孟陵松了口气，赶紧告退。
　　易北捏着账册，对着被他急诏入宫的薛从安，晃了晃手中的本子。
　　“卿来看看，这位宋状元，倒真和许一然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他立下话来不入朝为官，否则这京城里还真得有些意思。”
　　许一然明着是给衙门出主意，改了差吏们的俸禄结构，但实际上是暗着在衙门主簿上头悬了把刀，一旦有人觉得不公，便大可朝着民意司去申诉，也算是曲线救国了，解了民意司的尴尬局面。
　　利益之下，总有人会出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