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恋旅人》深蓝不语

41、第⑦章 想

　　很多事，夕时都想不明白。

　　比如从顶层掉落，她沉睡在黑暗回廊里，所有的伤就都好了。

　　比如遇到李振华，她只要想，就可以真切的仿佛身临其境一样看到缠绕在他心头多年仍旧迈步过去的坎。

　　再比如李晗雪受伤，她已经被黑暗回廊拽回，却又因为吕程的呼唤重新回来。

　　当和方圆对峙的时候，她甚至通过黑暗回廊的力量静止了一分钟的时间，换走她手里的水杯。

　　她不知道“夕时”是不是也拥有这样的能力，但她知道——

　　她正在一点点的变成“夕时”。

　　那么是什么在改变她？

　　是黑暗回廊，是死去的“夕时”，还是吕程呢？

　　夜晚的力量将静谧的房间变成独立于这个城市，脱离于这个世界的一个空间。夕时慢慢讲述着她从小开始的经历，每一个她记忆犹新的片段，执着不肯放下的执念，以及遇到吕程的所有过往。

　　她平静且缓慢地将自己化作一个叫夕时的女子，讲述别人的故事。

　　但夕时隐去了很多。

　　她在按照黑暗回廊给出的指引，告诉吕程自己只是个时间的旅行者，跳转的时间并不由自己控制，所以她根本不能给吕程任何的承诺。

　　但凭着吕程的智慧，她知道骗不了他许多，所以曾经的过往，她说得很仔细。

　　也正因为她将和吕程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记得很清楚，才能说得如此仔细。

　　当那些过往伴着脑海中一帧帧的画面，夕时在吕程面前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和坚持。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要更加成熟和沉稳，仿佛对所有事都胸有成竹。你很轻易就看出了我的伪装，但是不拆穿，又轻易抓住我的软肋来威胁我，让我不敢对你还手。我的好奇和担心也成就了你，让我一步步走进你编制的网，粘住翅膀，怎么也飞不出来。吕程，你相信吗？我比你先一步喜欢上你。”

　　吕程定定看着她，“可是按时间来说，我比你早。”

　　所以这些事情，他这样轻而易举就全部相信了。

　　夕时笑了，“你还是这么在意这种事。”

　　“这种事很重要。”吕程一直盘腿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在床边的夕时面前，他低下一等，始终仰着头看她，时不时蹭一下她放在床边的手，或者将脸搭在她的腿边。

　　夕时知道，他不想让她看到他的脸时，就会刻意地藏起来。

　　也许那时他在为他的直白告白而害羞。

　　但夕时不知道，吕程的隐藏，只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和怜惜。

　　他不愿夕时敏感的情绪受到一点点的刺激，他怕他的感情太过充沛会让她更加为过去的一段段过往难过。他怜惜她，心疼她，但没有可怜和悲悯。

　　她不需要。

　　“夕时，我多希望，那时有我陪在你身边。”

　　夕时将手放在他柔软的头发上，手指穿插在发丝间，然后慢慢移到他的耳边，捻住他的耳垂。

　　“在遇到你以后，我一直有这样的念头。如果我小的时候就认识你，该有多好。”

　　“不晚，夕时，我们还有可能。”

　　夕时俯下身将自己的头搭在吕程的肩膀上，她没说话，但是心里在盘旋着一个声音——

　　我多想我们之间还有机会，我会去努力，但我并不能给你任何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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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转亮的时候，夕时提议让吕程到床上来睡一会儿。

　　在知晓了夕时的能力后，吕程显得比往常更加沉默。他捏着夕时的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可是脑子里却在思考别的事情。

　　一件他梳理了所有脉络后筹谋的大事。

　　他没有把握，可是他想试一试。

　　“你说什么？”

　　夕时重复道：“睡会儿吧，每一次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受伤就是生病，也几乎从来都不睡觉。”

　　吕程撑着床垫坐到夕时旁边来，给她拍了拍枕头，柔声说：“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我陪着你。我现在不想睡觉，我们每一次相处的时间都这么短，我之前就说过，当我再找到你，你就是我的。可是现实并不允许。所以我用我的时间去换你的时间，哪怕就一秒，也是我赚来的。”

　　“你不必这样……”

　　“难道要把所有事都推到你身上，让你去扛，我只能干干等着？”吕程用手撑着床垫坐到夕时身边来，温热的手掌捧起她的脸，“夕时，你舍不得我的，对吗？”

　　夕时说不出话来。

　　“你喜欢什么事都自己扛，好的坏的都揽到肩上去。可是我也想要为你做些什么，等你是我选的，等不等得来是我的结果，和你无关的。但是这中间的过程，夕时，我想要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也可以去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夕时不明白。

　　她愣愣看着他，有一瞬她的思维已经搭上了那根神经，可是就在想通的那一刹那，吕程轻轻靠过来，用一个炽热的吻抵消了所有的思考。

　　有些事情，经历了第一次，随后就变得各种水到渠成起来。

　　吕程的手从夕时的脖颈一路向下，夕时喘不过气，双手撑在身后，可是床垫太软了，根本承受不住力气。

　　在倒下去的那刻，夕时将手挡在了吕程的胸前。

　　“你不能这样。”

　　吕程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东西，但是太快了，夕时没能抓住。

　　吕程笑笑，压在夕时上方的身体稍微挪开了一点，若无其事地开玩笑：“真的就只能有一次吗？”

　　夕时的脸登时通红。

　　她别过脸，视线落在吕程撑在她脑边的手，因为用力，手背上的筋脉根根分明。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低声说，“你刚才到底想了什么，你计划了什么？”

　　吕程没接她的后半段话，只是追着问：“不是哪个意思？”

　　夕时甩过头瞪他，“吕程！”

　　吕程弯着眼睛笑得异常温柔，“夕时，时不待我。”

　　夕时还要狡辩，“时不待你也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

　　浪费在什么上呢？她说不下去了。

　　吕程俯下身，将气息推进夕时的嘴里，轻咬嘴唇，吕程说：“夕时，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我好想你……

　　这句话盘旋在夕时的脑海里，其他事就真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张开嘴笨拙地回应他，似乎已经亲吻了很多次，可她仍旧不得要领，急于想要表白自己的心意，却又搞得一团糟。

　　到后来索性就放弃了，身子软哒哒沉下去，连着心一起，沉到湖底去。

　　反正有吕程在，她不会淹死。

　　可是夕时渐渐发现，相对于她的坦诚和放任，吕程比起上次的温柔体贴要更加肆无忌惮。没有天亮就要分手的约定，那就干脆一起天荒地老下去。

　　身上都是黏腻的汗，空气里有青杏子的味道，整个房间都变得旖旎起来。

　　夕时在意识消散前，还记得的最后一句话，是她搂着吕程的脖子，低声说一句，“吕程，我也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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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多年，当吕程从别人的手机里听到那个知名乐队演唱的歌曲，一句句歌词填进耳朵，他在许多人的面前，闭着眼睛止不住的留下眼泪。

　　“我好想你，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你在身边，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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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光大亮才睡，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

　　夕时动一动身体，每根骨头每块肌肉都异常的叫嚣着。她转过头看吕程的脸，这是第一次，他是真的在熟睡，没有任何的纠结和担心，累极而眠，温香暖怀。

　　夕时身上难受极了，她急需洗一个澡，可是她担心她的离开会惊醒吕程。

　　索性就不管了。

　　她费力翻个身挤进吕程的怀里，吕程朦胧间，将她紧紧搂着。

　　这样一睡就睡到了下午，吕程的手机铃声持续不懈地响着，夕时揪着他的鼻子，笑着说：“醒了就快点接。”

　　吕程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手臂从被子里探出去，在床头柜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按到了手机。

　　接通后是医院打来的电话。

　　李振华已经赶到了医院。

　　之前是吕程给医院留了联系方式，务必让医院在李晗雪家属赶到的时候通知他。医院倒是负责，小护士一遍遍打来，终于将不想被打扰的两个人喊了起来。

　　简单洗了澡，坐上吕程的宝来轿车后，吕程才后知后觉问道：“你一直以来的登山包呢？”

　　“以前的包里要放很多东西，是全部的家当，走到哪里就要带到哪里。”夕时淡淡看着窗外，右侧的倒车镜里看到自己憔悴的脸，“从顶层掉下来以后，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夕时说完，转过头看向吕程。

　　她知道吕程一定会多想。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试着解释一下。

　　吕程挑挑眉，熬过一夜，他倒是神清气爽，“我知道，如果我这次没有找到你，我也会渐渐淡出你的生活，就像你提到的那个心理医生，叫什么来着？”

　　“你明明记得很清楚。”

　　吕程轻笑，“可是我们的命运还有后续。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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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医院之后，夕时一眼就认出了李振华。

　　他比夕时认识他的时候要胖一些，穿着件不新不旧的半大皮衣，脖子上围着一条深蓝色的毛线围巾。此刻他正拉着位医生焦急地询问，沧桑的手抓在白大褂的袖子上，显得更加黢黑。

　　“大夫，大夫，我闺女到底怎么样了？”

　　“还没有脱离危险期。”医生的声音透着一股冷漠，他已经解释很多，但是李振华听不懂，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

　　李振华很为难，他只想知道李晗雪到底还有没有事。

　　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夕时迟疑着没有上前，吕程从护士台已经得到消息，有人为李晗雪垫付了一笔医药费，数目可观，足够手术费和治疗费。介于目前的情况，也不适合转院，说是已经找到了很好的烧伤专家，明天就能赶过来。

　　方圆的速度让夕时暂时放下心来。

　　许多事已经没法改变，尽力而为，现下只盼着李晗雪能够挺过危险期，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但让夕时意外的是方圆居然也在医院。

　　她在病房里听到走廊的吵闹声，循着声音出来，就看见了李振华。

　　李振华看到方圆，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苍老的脸愣了一下，目光黯下去，抓着医生的手也松开了。

　　方圆走到李振华面前，声调不高不低，“小雪的情况不好。”

　　李振华嗯了一声。

　　方圆叹了口气，对李振华这种半天蔫吧性格反感到了极点。

　　随即，李振华抬起头问她：“你过来了，那，小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