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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五湖春色十分肥,正是功圆果满时 ...

  •   登基十二年之后,皇帝便不如刚登基的时候那般勤勉,但仍是五日一朝,对比先皇半月一朝,还是显得勤快多了。
      今日不朝,冯素贞便贪睡了些,起来时候天光大亮,而天香却不知所踪。冯素贞问过下人,知是皇后娘娘送了百十尾锦鲤过来,她去了湖中放鱼,便寻了过去。
      水中鱼儿如若空游,在日光下鳞光耀眼,五彩缤纷,格外好看,冯素贞看得出了神,心也随着那鱼儿恣游了起来。可天香却好似无心观赏,正坐在水榭中对着账本拨打算盘。
      冯素贞有些纳闷儿道:“悭吝鬼,不是来看鱼的么,怎么算起来了?”
      天香一边打着算盘一边道:“嫂嫂除了送鱼,还送了金银器皿给令芙做陪嫁。我在比对京里去年几场婚事的嫁妆,看看我们给令芙备得是不是太少了些。”
      冯素贞凑在一旁看了阵子,叹道:“我十年的俸禄都没这么多。”
      天香颔首:“那可不,你以为凭着你冯丞相那点薪俸够花?你可是本宫养着的小白脸儿。你爹和你姨娘在妙州经营田庄铺子的收入,都比你的俸禄多。”
      冯素贞哑然。
      “对了,我那大侄子几时抵京?我得抽空给他准备个见面礼。”
      冯素贞道:“月前便报了辽东王世子已经动身南下,应该能赶上这场婚事。”
      “明明是专门儿为这场婚事而来,”天香叹道,“毕竟,这可是东方侯的婚事啊……”
      冯素贞目光一动:“我前几日劝陛下给东方侯封王,也不知陛下想好了没有。”
      “一个名头而已,你们两个还这么纠结,封不封王又有什么了不起。”天香嗤之以鼻。
      “此举不止可以正名,更足以安抚辽东王。”冯素贞解释道,“当下各州于军事上,都有卫所刺史主镇。而辽东王是唯一的藩王,多少还是需要亲近些。”
      见冯素贞提到了东方胜,天香眼中冒出精光来:“我听宫里头说,东方胜娶了个鞑子女人做侧妃,生的是个小鞑子。哎呀,也不知道小鞑子长得什么样——”
      “左右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冯素贞打断了天香的畅想,也不顾左右下人的注视,俯身在天香脸颊上亲了一下,“你且好好盘算着吧,我去进宫面圣,公主殿下好生在家等着,等着我这个小白脸回来侍寝。”
      冯素贞乘轿入宫,刚走至金水桥前就见顾全迎了上来。
      “冯丞相,这几个折子待会儿要呈给陛下,我写了几句票拟,您帮我掌掌眼。”
      冯素贞翻开折子点评了一番,笑道:“顾阿监的这笔字儿倒真是进益了不少。”
      顾全赧然道:“杂家好歹也担了个秉笔太监的名儿,若是出手难看,岂不是给陛下和冯阁老丢人!”
      “顾阿监言重了。王总管告老多年,顾阿监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内相,倒是冯某要谢顾阿监多留心照拂。”
      二人你来我往地客套了几句,便到了御书房外。
      冯素贞进书房时,皇帝正绕着桌子上鼓捣自己的木工活儿。
      冯素贞偷眼打量了下,看到皇帝正在做的是只惟妙惟肖的喜鹊,只是要比真正的喜鹊大上两三倍。
      皇帝见她来了,忙取了块布,把自己的东西盖好:“不许偷看!这是朕给花儿准备的新婚贺礼。”
      冯素贞啼笑皆非:“陛下,您这是明着摆在外头的——”
      皇帝把脸一板:“不成体统!冯丞相进来怎么没人通禀?”
      顾全委屈道:“陛下,是您自个儿说的,丞相大人进御书房无需禀告……”
      皇帝抖落了身上的木屑,净了手回到御座上端坐:“朕想了想,你之前说得有道理,待他成婚之后,朕就为他加王爵。”
      冯素贞笑赞道:“陛下宽宏,是国之幸事。”
      皇帝淡淡道:“上一辈的怨,朕哪有什么资格宽宏?只是,父皇也已经去世三年了,朕总不能一辈子都跟他一样赌气。何况,虽无亲子之名,但令芙毕竟是你们亲自拉扯大的,只封个侯夫人,未免委屈了她——”
      冯素贞自是一番谢恩。
      皇帝道:“刚得着承平侯单世文的消息,说是已护送东方悌到了承德,想来还有半个月的工夫,就能到京城了。礼部给他安排的辽东王府,朕不太满意,想让他住到宫里来,你帮朕合计合计,该让他住在什么地方好?”
      “世子才九岁,这一路颠簸,殊为不易,”冯素贞顿了下继续道,“但是马上就住在宫里,还是不大妥当。他才离了父母,正是惶然忧惧的时候。不如暂时住在东方侯府,待侯爷大婚之后再入宫与皇子们一道读书,也好有个缓冲。”
      皇帝思忖片刻答应道:“此言有理,就这么定了。”
      半个月后,辽东王世子东方悌抵京,皇帝格外郑重地携了宗室合族出城相迎。
      东方悌惶惶然下车谢恩:“如此惊动陛下,臣侄有罪,臣侄惶恐。”
      皇帝和颜悦色道:“当年你父亲外征察哈尔,捆了察哈尔汗回来的时候,朕也是如此出城相迎。如今他打下了辽东,朕不能当面为他庆功,你便代你父亲受了吧。”
      东方悌感激涕零,再三拜谢。
      行了国礼,再叙家礼。
      介绍了几个皇子之后,皇帝引着东方悌到了天香面前:“这是你姑姑,天香长公主。”
      天香今日穿了隆重的鸾凤纹霞帔,却没有戴冠,头上插着根碧绿通透的翡翠簪子,在富贵之中多了一分清丽闲雅。
      东方悌盯着天香看了半天,竟是挪不开眼。
      天香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径直开口问道:“小侄子,你看什么呢?”
      东方悌如梦初醒:“啊……没……我是觉得姑姑长得真好看。”
      天香心花怒放:“好孩子,有眼光,有前途!”
      一番厮见之后,众皇族便各自上了车马,向着皇城浩浩荡荡而去。皇帝为示恩宠,特意携了东方悌与自己和天香同车而行。
      世子五官酷肖东方胜,天香端详了半晌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眉梢眼角是哪里长得像小鞑子。只是东方胜骨相区明、鬓若刀裁,而小世子童稚未脱长得像个嫩生生的面团儿,绝类如今东方侯幼时的模样。而此时,这孩子正耷拉着脑袋,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看着更是叫人心疼。
      辽东王虽不曾娶妻,只在十年前纳了一房侧妃。有风声说那侧妃是察哈尔王族的王女,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侧妃,就是东方悌的生母。
      小世子自然知道父母间的往事。
      母亲是被父亲救了之后就爱上了父亲的,千里迢迢追随他四处奔驰,从宣大到皇城,又从皇城到辽东。漫漫八千里路,她像只紧追猎物的野兽,缠得父亲怒而和她大打出手。她受了伤,却撼动了父亲的铁石心肠。
      如此纠缠了三年的时光,母亲才终于站在了父亲的身边。
      母亲无聊时就总与他讲这些事,偶尔父亲听见了,也不辩驳,只是黑沉着脸要捉着母亲到一边去,母亲便和他踢踢打打地闹,二人就一直从房中打到演武场。
      只是,自打记事起,母亲就从未受过伤。
      父亲直言自己有妻,不可能再娶母亲为正妻,便封了她做侧妃,整个府里也就这么一个侧妃。
      母亲说,她曾送过父王一根翠玉钗,父王在皇城的时候突然有一日甩掉了她的尾随,而后那玉钗就不知去了哪里。
      定然是被他送给了哪个女人
      世子来京之前,母亲曾说,若是京中见到有人头上戴着这根做工精致的马头翡翠簪子,这人就是他名义上的娘亲。
      是父王的元配夫人。
      虽然父王待母亲和自己都很好,但世子能从母亲讲述时那不住磨着的牙看得出来,母亲心里,多少意难平。
      因而,世子更加好奇。
      好奇那个占了父亲心中正妻位置的女人究竟长的什么模样。
      可是、可是……那簪子,怎么、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姑母的头上?
      小世子时不时地朝天香头上瞟上一眼,满心抓狂,一双小手隔着衣袖绞紧在一处。
      看来……父王年轻的时候,有点可怕啊!
      春三月,正午过后,天气更加暖和。
      天香在水边洒了把鱼食,瞧着鱼儿蜂拥着从冒出尖角的幼荷之间朝自己游了过来:“大侄子,你知道为什么皇上会派你父亲去辽东吗?”
      小世子老实答道:“姑姑,侄儿不知。”
      “因为,你爹叫东方胜,所以,他去辽东,一定能胜。你看,果然打下来了!”
      小世子哑口无言。
      不远处有人温声笑道:“长公主是在和你说笑,世子不要介意。”
      小世子抬眼望去,只见一袭白衣在林木疏映下时隐时现,终于分开轻扬曼舞的春柳垂绦,款款行来。
      来人眉宇疏朗,眼含晨星,虽梳着利落的男子发髻,然而一身雪绫儒衫纤腰窄裉,看得出是玲珑曼妙的女子身形,通身带着光风霁月的洒然气质,令人不禁为其瞩目。
      小世子立时晓得了来者何人,眼睛一亮,上前问道:“我知道你,你一定就是那个女丞相!”
      来人自然是冯素贞,她闻言一怔,躬身行礼:“原来小世子已经知道我了——冯素贞参见辽东王世子。”
      小世子想搀起她,又想到男女授受不亲,伸出的手连忙缩回,一时无措,只好期期艾艾道:“冯丞相免礼,免礼!”
      天香一步上前,将冯素贞双臂一托:“知道你是端方持重的丞相大人,意思意思就好,起来吧。”话说着,手却是顺着双臂滑到了腰间,“咦,冯丞相怎么好像又清减了几分?”
      冯素贞无奈地将腰间不安分的手掰开,低声问道:“礼部是如何安排的行程?世子怎么到咱们府里来了?”她看到天香头上的簪子,顿时目光一凝。
      天香也不明就里:“礼部没有安排行程让他来我府上,本是要直接送到东方侯府去的,是他一直缠着我问东问西。皇帝哥哥见他和我亲厚,就说让他先来我府里歇息片刻,晚上再入宫赴宴。”
      冯素贞心里明白几分,便又寒暄了几句,转身辞去安排府中的庶务了。
      小世子见天香的目光久久凝滞在冯素贞离开的背影上,忍不住问道:“姑姑……那个冯丞相,怎么住在公主府里?”
      天香回过神来,她略一思忖道:“大侄子你有所不知,京城米贵,白居不易。冯丞相两袖清风,买不起大宅子,又是女子,住在寻常巷陌怕不安全,我这才好心收留她与我同住。”
      小世子闻之,不禁目露恻然——皇伯父给的薪俸也忒低了些,堂堂丞相,居然还得寄人篱下!
      宫宴之后,小世子随着东方侯回了侯府。
      年轻的侯爷只比他大出八岁,笑起来眼神晶亮,神态灵动,不像叔叔,倒像是哥哥。他亲自牵过世子的小手,带他去卧房休息。
      推开门,室内陈设简单,轩敞明亮。墙壁上却挂了一墙的刀枪剑戟,直像是将演武场搬进了卧房之中。
      “世子,此间是你父亲的旧居,他就是在此处读书习武、长大成人的。这些年,我每日里遣人辛勤打扫维护,看来,就是等着你回来住的。”
      当年东方胜走得急,随身喜好的东西大多数都留在了府内,东方侯都原样放在房中不曾动过。
      东方悌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这里和我父王现在的住处很像。”
      东方侯眉毛一扬:“哦,是吗?胜哥他……还是喜欢睡觉的时候将长刀放在身前吗?晨起时候还是径直先在卧房中练拳再去演武场上练刀吗?他年轻时脸上受的伤,现在疤痕平复了吗……”
      宫宴时不好叙话,此时他才有机会向东方悌问长问短,直到更鼓响起,他才醒过神来:“是我不好,世子连日车马劳顿,该歇息了。”
      小世子忍着呵欠摇摇头:“侄儿不困。下午的时候,我在天香姑姑府里小睡过片刻,还撑得住,如果皇叔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呀。”
      他长得面团儿一般,脸上稚气未脱,稚嫩的声音中却带着几分成人才有的世故,东方侯有些心疼,他有心想摸摸侄子的发顶,却移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还是早些睡吧,以天香姐姐的性子,难得见了个胖乎乎的可爱娃娃,肯定是缠着你玩了一下午,哪有可能放你去睡觉。”
      世子张着嘴哑了半晌,委委屈屈道:“天香姑姑带着我赏荷观鱼捉蛐蛐,又带着我打双陆玩骰子,连赢了我十七把,捏得我脸都痛了——如果不是客居她府上的冯丞相提醒,差点误了进宫的时辰。”
      东方侯哭笑不得:“姐姐还是这样喜欢欺负小孩子——”他忽地反应过来,“世子方才说的什么客居?谁客居?”
      世子懵懂道:“就是冯丞相啊,她不是因为薪俸低才被姑姑收容在府里的吗?”
      “嗯……”东方侯迟疑了片刻,想着东方悌日后还要在京城住上很久,终于还是委婉地向小世子描述了下那冯丞相和天香公主的“深情厚谊”。
      这一天,对于九岁的东方悌来说,是极不寻常的一天。
      他数次刷新了自己对这世界的认知,并最终向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致以深切的同情。
      ——一心向着那不可触碰的明月也就罢了,那明月还照着那女子之身的冯丞相……
      太惨了,真是太惨了……
      天香宫宴回来时,冯素贞正侧卧着对着烛火看书。
      天香径直抽走了她的书:“也不怕看坏了眼睛。”说罢,唤了婢女来帮自己换下沉重的礼服。
      冯素贞微眯着眼端详了她片刻,起身把她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好笑道:“你怎么把这个翻出来了?”
      天香随口道:“我看你一直放着也不戴,这不是我今日这身衣服正配这根钗子嘛?”
      冯素贞哂笑:“东方胜又没来,你这耀武扬威的,给谁看?”她把簪子递给了一旁侍立的婢女,嘱咐着收起来。
      天香酸溜溜道:“哟,冯丞相真是个念旧的人。”
      “旧东西束之高阁不去碰它才是正理,”冯素贞笑着岔开了话题,“说到念旧,待到花儿成亲之后,我们去趟妙州吧。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我总是会梦到妙州的那尊弥勒……”
      东方侯府的这场婚事由礼部尚书李兆廷负责筹办,办得是热热闹闹,震天的鞭炮和礼乐从早响到了晚,门房唱礼的声音也从早先的清润响亮变作了扯着喉咙嘶喊。
      但最为新鲜的,还是黄昏之际,皇帝在皇城之上带着皇子们一起放飞的千百只栩栩如生的木制喜鹊。
      木喜鹊们振翅高飞,背负着桃花花瓣,飞出宫墙,飞过市井,飞过东方侯府,将这场大婚的喜悦洒满了京城。
      就连侯府深处庵堂内的菊太妃也禁不住停了木鱼,推开佛堂的窗,望着夕阳下宛若飞虹的木鸟队伍,伸手托住了一片温润的桃花瓣——
      侯爷,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
      洞房之中,清俊的少年挑起了红盖头,看到了自己如花似玉的娇妻。
      少年从小与妻子青梅竹马一道长大,自定了亲之后,他便每日数着日子等候着“之子于归”。
      成亲不止是成人,也意味着封王。
      待下个月正式授了王爵,他便会离京建藩,而代替他留质京城的,是东方悌。
      当年,是东方胜留给他一线生机,现在,又是东方胜给了他一个自由。
      他牵过妻子的手,朝着东北方向跪了下来,行了三次稽首大礼——谢谢你,哥哥。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春末时分,独乐寺的桃花,果然还是那般灼灼动人。
      穿过一片桃花林,冯素贞牵着天香进了供奉弥勒的天王殿。
      那高约九尺的白玉弥勒静静端坐,眉目慈祥,笑呵呵地望着她二人,神色间仿佛带着悲悯,又仿佛带着释然。
      天香忍不住啧啧赞叹:“这雕工真是栩栩如生,眼神似是活的,仿佛真是在望着我一样。”她转头去看冯素贞,却见她神色怔怔地盯着那弥勒,不知在想些什么。
      天香忍不住扯了她一把:“上香吧!”
      冯素贞醒过神来,点了点头,二人在那尊白玉弥勒佛前各自上了三炷香后,步出桃花林,坐在大雄宝殿前的菩提树下歇息,聊起了闲话。
      “……单铭恩才几岁啊!毛都没长齐全,就天天惹是生非,连张绍民家的闺女都敢撩拨,真是跟他老子一模一样!”
      冯素贞平声静气道:“陛下要选勋贵子弟入宫陪太子习武,我已经把他拟进了名单里,回头把他送进去磨磨脾气。”
      天香笑道:“你就不怕梅竹舍不得?”
      冯素贞不以为意:“孩子总是要离开父母的,早些习惯也好。李襄比恩哥儿还小些,当初被选入宫中读书的时候李家不也没说什么?”
      “你是太傅,有你这个义母教导,他们自然没什么不放心;但教武术的教习可是严凛泓,嘿,我看这回,单小猴子是要被压在五行山下了!”
      天香瞧见解签僧案前排了好些媳妇闺女,打趣道:“我听说这独乐寺的解签灵得很,冯丞相,要不要去求支姻缘签,看看你的如意郎君何日现身呀?”
      冯素贞笑道:“十数年前我来过此地,求过一道签。确实是有几分准的。”
      天香脸色一变:“哼,冯素贞你还真求过姻缘签啊!”
      冯素贞眨了眨眼,笑道:“我当时在心里所求的,是你我之间的事。”
      天香面色稍霁,好奇道:“那你求到了什么签文。”
      “那签是支中平签,签文取自南宋邓肃的一阕浣溪沙——”她拉过天香的手掌,纤细的手指在她掌心中一笔一划地写到——“巫山何日梦襄王,一床衾枕冷凄香”。
      天香不曾听过此句,便逐字琢磨着签文的含义,忽的脸色一红,嗔道:“冯阁老,没想到你当年就这样不正经!”
      冯素贞莫名其妙。
      天香兴致勃勃:“那我也去求支签吧!”
      冯素贞笑道:“求签问卜,多是出于心不安定。公主殿下事事顺心,还需要求什么签?”
      天香摊手道:“哪里事事顺心了,我但凡想出去走走,一想到你呀,我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在京城里窝着带孩子玩儿。”
      冯素贞道:“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公主是有道、行道之人,这才陪着我守着皇城。”
      她忽然握住了天香的手:“香儿,我向陛下请了长假。他准了。”
      天香讶然:“什么长假?”
      “十几年来,陛下威信已立,朝野上下无不信服;而内阁之中,杨澈与张绍民已成犄角之势,彼此制衡——终使内阁朝廷如臂使指,纵然我不从旁相助,皇上也能安稳地当一个太平天子了,”冯素贞凝望着天香的眼睛,深情道,“你我人生已经过半,再怎堪云间两分张?从今往后,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
      眼前的女子瞬时绽出了明亮而得意的笑容——“一言为定!娘子速速跟来,随我闻臭大侠闯荡江湖去也!”
      冯素贞欠身抱拳:“得令!”
      二人一路笑闹着出了独乐寺,各自骑驴上马,向着江湖而行。
      正所谓:观鱼未必知鱼乐,却恐清波照白头。终知不是池中物,掉尾江湖恣漫游 。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更最后一章以及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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