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花如锦》祁薄言

135、第一百三十五章 云家

　　去云州的路上下了两天雨，冷冷的冬雨让时锦浓想起了在江南的那些日子，时锦浓听人说一个人如果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就说明他变老了。时锦浓忧心忡忡地拿着铜镜照来照去，惊讶地发现她变胖了！

　　她捏着脸颊上的一团肉，心里很忧伤，舒以诀倚在软枕上看她，边看边笑。

　　“我最近是不是吃得多了……”

　　“你什么时候吃得少了？”

　　“肯定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团团到了冬天也是吃很多的……”

　　“你又不需要冬眠。”

　　“府里的厨子手艺太好了……”

　　“没有你胃口好。”

　　时锦浓怒瞪舒以诀，委屈道：“小舅舅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舒以诀一伸手把她揽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笑道：“你说说，我上来多久了，也不跟我说话，不是睡觉就是看风景，难道风景比我好看吗？”

　　时锦浓嘻嘻一笑，道：“我就是看个新鲜嘛！”

　　舒以诀挑眉：“哦？这么说，我不新鲜了？”

　　时锦浓捂着帕子痴痴地笑起来，舒以诀一只手往下游移，低声在她耳边说道：“一会儿就让你看个新鲜的……”

　　这一会儿花了很长时间，时锦浓捧着蜂蜜水咕噜噜地灌下去，脸上一片酡红，像喝醉了酒，胭脂没有涂匀似的。

　　舒以诀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指腹摩挲着她的唇，心疼道：“咬唇做什么？”

　　时锦浓翻了个白眼，因为方才那番经历，眸若滴水，含娇带嗔：“我才没有你那么厚脸皮，万一被人听到怎么办？那样大家都知道我们在做坏事了！”

　　舒以诀因她不经意流露出的风情而微微失神，听到她那样说，闷闷地笑了，一手掀开帘子，叹道：“他们早就退下了……”

　　时锦浓看着那白茫茫一片雪，还有凌乱的脚印，愣愣地舔了舔嘴唇。

　　舒以诀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蹭了蹭她有些凌乱的头发，笑道：“还是那个小傻瓜！”

　　时锦浓推开他，撅着嘴趴在窗格上生闷气。

　　舒以诀把她拖回来，从暗格里拿出一个食盒，又拿出一本书，道：“别气了，我给你念书好不好？”

　　时锦浓勉强答应了，指了指另一册书，“读这本吧，你一直看的这本。”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手札，你确定要听？”

　　时锦浓觉得应该多多了解云王妃，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蛇类，毒性强者以竹叶青，银环为最，其次为……”

　　“等等！”时锦浓抖了三抖，头凑过去一看，看到一条吐着信子的蛇，立马缩回脑袋合上书，讪讪笑道：“画得真是栩栩如生啊！”

　　舒以诀把书放在一边笑道：“母亲的手札记的都是蛇虫鼠蚁，草木药性，你还是换一本吧……”
　　时锦浓慢吞吞地窝在他怀里，摸出一个豆包吃着压惊。

　　云州离幽州并不远，不过五天路程便到了。云州虽然在西北，但是建筑颇有些南边的风味，显得更精致秀丽一些。

　　来接他们的云清道：“云州向来是南北商人往来周转的地方，南边的商户们经常在这里置宅子，因此风格肖似江南等地。”

　　云清时锦浓还记得，当初在江南的时候，云清解决了瘟疫，还在她家住过一段时间。于是时锦浓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云先生，你身子好些了吗，现在还上火吗？”

　　“噗——”云三一口水喷了出来，谢归眼疾手快地躲过了，于是云清猝不及防接受了茶水的洗礼。他面无表情地擦掉水渍，很有涵养地感谢了时锦浓对自己的关心，最后冷刀子飕飕地射向云三。

　　舒以诀一一为时锦浓介绍，“他们三个都是我的表兄，云清是云家这一支的家主。”

　　当年舒以诀的舅舅没有留下子嗣，但是在云王妃的支持下，云家旁支聚集在一起，反抗嫡系的压迫，族中老人做主选了三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男孩过继给舒以诀的舅舅，继承香火。

　　“哦。”时锦浓乖乖地打了招呼，拉着舒以诀的手走进院子里。

　　云家没有王府那么华贵，却简简单单很有韵味。时锦浓特别喜欢院子里的一片杂草，虽然不开花但是味道很好闻，而且叶子形状丑怪丑怪的，时锦浓趁他们说正事的时候蹲在那里，有一下没一下拔草玩。

　　忽然，她发现这里居然有一只兔子，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她瞧，时锦浓屏息不动，然后飞快往前一扑，“碰”地一下兔子跳远了，草压倒了一片。时锦浓气喘吁吁地爬起来准备再接再厉。

　　“啊——”一个小童子看到这一幕，大叫：“你是谁，为什么抓我的兔子！啊，你、你把银须草压死了！啊，你是个女的！”

　　时锦浓缩着脖子摸摸耳朵，满脸问号。

　　这时，屋里的人都走了出来，云清一见自己种的草药被压倒了，跟那个小童子一样叫起来：“啊！我的银须草！？”

　　时锦浓呆呆地坐着，对他们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怎么办闯祸了……

　　“小舅舅我错了。”时锦浓低头认错。

　　舒以诀轻轻地在她手上涂药，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幸亏只是摔倒草丛里，要是有石头磕着碰着，我要心疼死了……”

　　哈？时锦浓抬头看他。

　　舒以诀叹了口气，“傻瓜，以后喜欢什么草啊兔子叫丫鬟去摘不就行了，还把自己摔一跤，简直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

　　云清捧着自己夭折的银须草默默流泪，其他三人都诧异地看着舒以诀，以为自己听错了，小孩子是这么教的吗？

　　“云清，这草还有吗？既然浓浓喜欢，就移栽些回王府。”

　　云三看着他，慢吞吞地说道：“银须草每五年发一次芽，长在雪山上，这一小片还是从祖父幼时开始收集的，至今只活了这么些……”

　　时锦浓想不到这破草这么珍贵，有些忐忑地望着他。

　　舒以诀摸摸她的头，温柔道：“别担心，小舅舅叫人给你摘，云清种了这么多年肯定有经验了。”

　　云清怒视他，赶紧抱着银须草跑到药房去处理，脸黑得跟锅底一般。

　　时锦浓担忧道：“他是不是生气了？”

　　舒以诀捏捏她的包子手，挑眉道：“你看他黑脸的样子难道心里没有偷偷地笑？”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不是幸灾乐祸的人！”时锦浓说着，保持着正经的表情，脸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舒以诀闷笑，在她鼻尖上点了点，道：“小坏蛋，闯了祸还高兴，刚才你嘴角都压不下去了。”

　　时锦浓拼命压嘴角，还是没忍住，埋头在他怀里，笑道：“他生气的时候会变脸，头上还一跳一跳的哈哈……”

　　舒以诀揉了揉她的脑袋，无奈道：“怎么这么淘气呢……”

　　时锦浓觉得自己不是淘气，她觉得那种草好像对她有特别的吸引力，她趴在窗户上看着那莹白色的草叶出神，忽然有一种拔下来吃了的想法。她吓了一跳，赶紧叫小青端了糕点果子来吃。

　　云舅舅祭日在即，因为舒以诀的到来，云家老宅的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云家嫡系也来人请舒以诀过府，舒以诀客气地拒绝了，但是嫡系却没有放弃，之前去过王府的那位云夫人就经常来找时锦浓说话。

　　时锦浓无聊地听着云夫人说话，从面前的绿豆糕为什么是方的想到为什么雪不是绿的，目光飘忽眼神呆滞。

　　云夫人细细观察着，接着茶杯的掩饰笑了一下，这位世子妃还真是不值得放在心上，基本的耐性也无。

　　小青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道：“世子妃，那云岫儿姑娘去净手怎么这么久没回来？”

　　“我怎么知道？”时锦浓道：“可能是嫌她娘太唠叨躲清闲了。”

　　小青咬咬牙，又拉了拉她的袖子，“我的意思是说她会不会去找世子殿下了！”

　　“哦？”时锦浓眼睛亮了下，对看过来的云夫人露出一个微笑。

　　“小青，你一会给她倒茶的时候把水泼在她身上……”时锦浓坏笑。

　　小青道：“我不会的，您别想偷懒。”

　　“你傻啊，这样我就可以出去找小舅舅了，才不是要偷懒！”

　　小青狐疑地看着她，到底是云岫儿的事最重要，于是点了点头。

　　时锦浓趁云夫人换衣服的空挡跑了出来，笑嘻嘻地去找舒以诀，却见云岫儿站在书房前的小院里，痴痴地望着梅花林中的男子。

　　时锦浓躲在墙后一看，那个人居然有点像舒以诀，但是比他单薄一点。

　　云岫儿凄风苦雨一般望着那个人，说了一大堆似是而非的话，时锦浓听了半天，无非是什么一见钟情误终身巴拉巴拉的，时锦浓牙都酸倒了，觉得云岫儿表妹真乃奇人也，戏文里的话怎么能说得出口，多羞耻啊……时锦浓绝对不承认她嫉妒云岫儿念诗念得这么溜！

　　“表哥，我等了足足三年了……姑母说你一心为国，忙于军务无心娶妻，我只得压抑着心事……当年杏花树下一回眸，你分明也笑了，为何如今、如今竟娶了别人……表哥我不奢求名分，我只希望能时时看到你……难道你连一个回头都吝啬给我吗……”云岫儿苦苦等不到他的回应，说到最后语气绝望。

　　背对着他的柳玉容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