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总是想篡位》莳芜

46、知情

　　“卫郎，请。”
　　卫廉进了白朗的屋子，正好看到他有点烦躁地将手里的书卷丢出去。
　　他捡起，发现是卷兵书。
　　“九郎你来啦。”白朗很振奋，“我正无聊呢！”
　　卫廉将书展平，放到他身边：“你的伤怎样？过几日能走？”
　　白朗抱怨：“其实并不重的，就是阿娘他们太紧张了，非得让我躺着。”
　　卫廉笑笑：“有人关心不是很好吗？我想要还没有呢！”
　　白朗想到他的身世：“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卫廉很无所谓，“我早就习惯了。”
　　白朗看着他的目光更同情了，便想起田夫人的话来。
　　“对了，你就这样离家从军，可曾想过以后？”
　　卫廉随口道：“以后？既从了军，自然是走武职之路。此前战报送到青州，将军已擢我为校尉，只是还需报送。目下齐州大乱，正是建功的好时机，若是我能抓住机会，在这几年间立下战功，进入将军序列，倒比走文职容易些。”
　　离家从军时，卫廉就打算好了。虽说文职比武职贵重，可若军功赫赫，便谁也不能看轻了。若是有机遇，升官比文职快得多。
　　谁知，白朗却道：“你能成大器，这不需怀疑，然我说的不是这个。”
　　卫廉没明白：“三郎何意？”
　　白朗直言：“你年纪也不小了，亲事要怎么办呢？你此前一意孤行，家中不喜，只怕不会为你好好打算。”
　　卫廉一愣：“我定了亲的……”
　　白朗更愣：“咦，这么快吗？还不到一年呢？”
　　“什么不到一年？我的亲事，早在两年前就定了。”
　　“……”
　　“……”
　　两个人先是鸡同鸭讲，再是面面相觑。
　　白朗琢磨了一下，突然领会了。
　　“九郎，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卫廉整个人都晕晕的，声音飘着。他是个很敏锐的人，听出白朗的语气不对，但又不敢放肆自己猜想，生怕猜错了，要失望一遍。
　　然后他就听白朗说：“你先前的亲事，已经退了呀！”
　　“……”
　　好半天得不到回应，白朗推他：“九郎，九郎！”
　　卫廉的样子让他很担心：“你还好吧？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阿娘弄错了？”
　　卫廉的眼睛倏然清明，说出口的话也很冷静：“是夫人说的？具体怎么回事，可否告知？”
　　白朗道：“是我阿爹赴任前……”
　　卫廉越听越清醒。
　　白士寻是年初赴任的，也就是说，田夫人得知此事，是他从军之后！
　　卫廉的手在轻微地颤抖，极力压抑自己的心情。他倒是给家中送过几封信，但从未收到回信。
　　如果说，田夫人所言是真，那么，退掉的就是之前给他订的亲事！
　　“九郎，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莫非你的亲事并没有退？”白朗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这种事当然本人最清楚。
　　“不。”卫廉果断摇头，“既然拿出来说，这门亲事必然已经退了。”
　　女方对名声更在意，不可能在事情没成时就去问旁人。
　　“那你怎么不知道？”
　　卫廉沉默。
　　白朗不可思议：“他们竟没告诉你？”
　　卫廉心乱如麻，顾不上答他的话，只道：“我下回再来看你。”
　　起身便走了。
　　“哎！”白朗眼睁睁看着他梦游般出了屋，心想，他这是受大刺激了？
　　也是，任谁知道自己好好的亲事给退了，自己却毫不知情，都要受刺激的吧？唉，卫家也是，怎能这样对他？阿娘说的不错，他家果真没人心疼他。

　　卫廉稀里糊涂出了屋，也忘了叫下仆引路，稍微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长廊上。
　　风吹过来，带了丝丝凉意。
　　他慢慢冷静下来。
　　田夫人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所以，他的亲事是真的退了。
　　他仰头看天，看着看着就笑了。
　　若是往常知道此事，他定会对家中生怨。便是婚事退了，也该告知他一声。可现在他心中的喜悦将这怨气冲得涓滴不剩了。
　　之前纠结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解决了，所以他之前想要去做而不敢去做的事，终于可以做了？
　　但是，他真的就有资格去做了吗？他说起来出身不错，然而在卫家地位尴尬，并不比寒门强多少。
　　而且他现下是什么身份？哪怕校尉的任命到了，也不值一提。走武职的世家不是没有，可那些人多数在禁卫军这样体面的地方。可他呢？时时都有可能面临性命之危。
　　卫廉越想越觉得，哪怕没了先前的亲事，他也张不开口。

　　欢声笑语传来，他一愣神，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卫郎？你怎么在此？”
　　卫廉一抬头，看到一直想着的人就在眼前，竟说不出话来。
　　白朗天天抱怨无聊，白萦便时常去陪他，有时给他带几本有趣的书籍，有时做些新奇的吃食。
　　没想到今天走到半路，看到卫廉站在廊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看阿兄的？迷路了吗？”白萦走近，却见他额头有着细汗，“怎么这么多汗？你是不舒服？”
　　“没有。”卫廉见她过来，后退一步。看到她惊讶地站住了，发觉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胡乱说了一句：“我已见过三郎，正要离开，想是走岔了路。”
　　“这样啊！”白萦笑笑，“小圆，你给卫郎带个路吧。”
　　“哎！”小圆答应一声，走到前头，“卫郎请。”
　　卫廉闷闷应了声，只得跟随小圆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小如道：“卫郎怪怪的。”
　　白萦只是笑笑：“莫去管他人闲事。”
　　“……是。”小如看她的样子，在心里说了句，六娘也怪怪的。

　　卫廉回了驿馆，一整夜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外间月色如霜，他索性起身披衣，坐到庭中去。
　　坐没多久，隔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公孙允走出来：“卫郎这是怎么了？睡不着么？”
　　“先生您也没睡啊！”卫廉闷闷地说了句。
　　公孙允笑道：“我没睡是事务多，你没睡又是因为什么？”
　　卫廉闷不吭声。
　　于是公孙允道：“哦……有心事。”
　　看到卫廉并不反驳，他又添了句：“看来这心事还挺重。”
　　他继续沉默。
　　公孙允叹了口气：“完了，事情大了。”
　　卫廉都不搭理他。
　　公孙允只能自己揭了：“是不是白小娘子的事？”
　　卫廉有点惊悚，飞快地抬头瞥他一眼。
　　公孙允就笑：“某果然猜对了？”
　　卫廉闷了许久，憋出一句：“先生如何得知？”
　　公孙允摇了摇羽扇，一副高人样：“眼下还有什么事难得住你呢？先前可说是英雄无用武之地，可如今，你是蛟龙入海，大展拳脚。男人么，既然功业可期，并没有什么问题，那多半是被感情之事困扰了。”
　　“……让先生见笑了。”
　　公孙允瞧着垂头丧气的卫廉，露出几分慈爱来。这小子，年纪比他子侄还小呢！先前总是一副大人样，现下才有几分像少年郎。
　　“你别丧气，知慕少艾，本是人之常情。”公孙允安慰他，“何况这事，也不是不能成。你原先那门亲事，想想办法，还是能退了的。现下对方小娘子年纪不大，还可以另觅贵亲，若是拖下去才不妙。”
　　卫廉这时才吐露：“先生，那门亲事，已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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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又不稳定了，一直发不上来。
明天一定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