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沙砾与尘土》夏奈尔没有眼泪

2、双子·我与我们（二）

　　韦斯莱家的混乱好像在约翰逊家没有出现，安吉丽娜宣布自己要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接受的很顺利。然后就是乔治第一次见家长，在约翰逊家紧张地团团转，而安吉丽娜一直在旁边看着他出糗发笑，一点都不肯帮忙。
　　那之后乔治有些埋怨地问安吉丽娜，为什么在他端着盘子摔倒在餐厅的时候笑得前仰后合，也不肯帮他的时候，安吉丽娜微笑着看他说：“因为你不知道你那时候有多蠢——乔治，我只是在做弗雷德会做的事。”
　　乔治皱着眉头想了想，反应过来他当时的确很蠢。然后他和安吉丽娜相视大笑，笑到双方眼睛里都是泪水。
　　他和安吉丽娜相处的模式很轻松，他们从来不忌讳谈到逝去的弗雷德，也不忌讳对彼此聊起弗雷德在时的话会是什么反应。这是一件非常令人诧异的事，当他们第一次这样在韦斯莱家聊起弗雷德的时候，全家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韦斯莱夫人摔烂了一只盘子。
　　他的妈妈——胖胖的、总是分不清双胞胎的韦斯莱夫人——痛哭着扑到他怀里，用有力的手臂抱着他和安吉丽娜。“哦，乔治！”她的眼泪滚烫，烫的乔治胸口生疼。“乔治，你说出来了——我们都以为、都以为你永远都走不出……”
　　乔治对安吉丽娜苦笑了一下，他在安吉丽娜安慰的笑容里看到了哀伤。
　　他说不了实话，因为那样会让韦斯莱夫人太过于痛苦。因为事实上，他根本永远都走不出失去弗雷德伤痛。这点安吉丽娜知道。
　　因为她也是。

　　乔治的人生里最灿烂的时光都是和弗雷德一起度过的。那些阳光明媚的春天、空气炎热的夏日、风吹金麦瑟瑟的深秋和积雪至膝的深冬，他们都在一起。
　　他们每天用不完的精力，在没去霍格沃茨之前就在陋居周围挥洒。三岁的时候他们就敢爬上阁楼大战食尸鬼；五岁的时候一同计划把玩具熊变蜘蛛；七岁的时候敢跑到几英里外的镇子上玩；十岁的时候在屋子搞实验，差点点着整个陋居。
　　那次韦斯莱夫人把他们吊起来打，边打边哭诉自己是被什么东西诅咒了，竟然生了这么一对一点儿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儿的捣蛋鬼。弗雷德的脸被自己搞出来的爆炸熏得黢黑，露出两排大白牙讨好地笑：“您该觉得庆幸，妈妈，我们是两个而不是一个。”
　　“因为弗雷德点着了之后，我还知道灭火。”乔治把沾满烟灰的手捂在被妈妈打得通红屁股蛋上，笑嘻嘻地接着说。“我们灭火灭的还及时吧？”
　　韦斯莱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发誓要把乔治的屁股也打成和弗雷德同款的两边不一样，并且马上履行誓言。
　　那天晚上，双胞胎趴在床上睡了一宿。他们在睡着前还在争论，到底是谁的两边屁股更不协调。
　　双胞胎的词典，第一页就是分享。无论好的坏的，无论快乐痛苦，无论鲜花还是伤疤。

　　但是并不是每一样东西都是能够分享的，乔治在十五岁这年才了解到。比如爱情，比如安吉丽娜。
　　弗雷德越来越多地和他谈到安吉丽娜，而他只能哼哼哈哈地回应。有时候他会得到孪生兄弟的一个瞪视：“你一点都不关心我的感情生活，嗯？”
　　“当然。”他会故意摇头晃脑地回答。“我只关心我们两个人的事。”
　　乔治一直很想知道，安吉丽娜到底能不能准确地分清楚他们两个。因为他们太像了，哪怕他们一个寝室的好朋友阿李，一年都有个七八次认错他们的时候。乔治有时会故意和弗雷德交换身份，做点恶作剧什么的。不过这其实是个挺没意思的游戏，因为几乎每个人都把他们当作一个人。
　　交换身份的游戏屡试不爽，被捉弄的同学也不会怎么生气，他们通常会哈哈大笑，或者最多像赫敏那样，指责他们不该这样逗一个正在写作业（或下巫师棋）的人。在某天弗雷德和安吉丽娜单独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乔治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扮作弗雷德去捉弄安吉丽娜。
　　这是一个很恶劣的玩笑，乔治想。他知道他们不过是一起给斯内普老蝙蝠“帮点小忙”——今天魔药课上弗雷德自告奋勇帮安吉丽娜看药水，然后他炸了坩埚。但是乔治就是有些嫉妒禁闭之后弗雷德灿烂到不行的笑容，甚至忽视了孪生兄弟其实是去拨了两个小时的老鼠眼珠。他细心地把弗雷德丢在床头的衣服穿好，趁着弗雷德洗澡的功夫，大摇大摆地走出寝室，并在公公休息室里找到了安吉丽娜。
　　她正坐在壁炉边的地板上，阅读着一本爱情小说。乔治走到她身后，越过她的肩膀能看到书里的男女主角正在接吻。他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压低声音——使它和弗雷德听起来一模一样——对安吉丽娜说：“偷看别人接吻，嗯？我要和乔治说说你的鬼祟行为——”
　　安吉丽娜头都没回：“难道没有人告诉你，偷看别人看书是一种不好的行为，乔治？”然后她转过头来用一种看自相残杀的炸尾螺的表情看着他：“还有，弗雷德大概还来不及告诉你，这件衣服上沾了不少蟾蜍的唾液？”
　　他再也没有假扮过弗雷德一次。

　　失去弗雷德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乔治和安吉丽娜以光的速度热络起来。他们成为了酒友，有时间就到猪头酒吧喝上几杯。但是谁都没再向那天晚上一样喝的烂醉，最后拥抱着痛哭，嘴里呢喃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只不过安吉丽娜像是很快就从那伤痛里痊愈了。她重新投入比赛，据说还打得很好。弗雷德在笑话商店的研究室里整箱整箱地灌下杜松子酒时，时常听着巫师收音机里安吉丽娜的名字发笑。
　　“你真的有心吗？”他边说边喝一口酒。“弗雷德死了，而你还那样快乐的活着……我好想做不到。”
　　这间商店里现在一面镜子都没有了，因为他从来都不能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他看到的都是神采飞扬的弗雷德。
　　没有了弗雷德的笑话商店，真正成为了一个笑话。安吉丽娜在战后第一次踏进商店里时，乔治还在喝魔药治疗醉酒带来的头痛。安吉丽娜推开了屋子里的所有窗子，让新鲜、凛冽的空气进入弥漫着酒气和陈腐气味儿的屋子。乔治像是见了光的吸血鬼，整个人蜷在研究室的扶手椅里，疲惫、可怜的瑟缩着。
　　“你就是这样对待的自己吗？”安吉丽娜问。“弗雷德喜欢你这幅蠢样子？”
　　乔治听到跟在安吉丽娜后面进来的罗恩呻/吟了一声，而他想说的话都被一个臭烘烘的酒嗝打断了。安吉丽娜皱着眉头看他，然后把门后穿衣镜上的遮布掀开。被酒瓶砸的碎成蜘蛛网状的穿衣镜里，安吉丽娜俏丽的身影破碎不堪。乔治被她抓着衣领提起来，推到镜子前，强迫他去看。
　　“一只耳朵，”安吉丽娜说。“看看镜子，乔治。那是你，不是弗雷德。”
　　乔治半年来第一次在镜子里看到只有一只耳朵的自己，而不是有两只耳朵的弗雷德。他终于意识到，他必须去面对事实。
　　罗恩递过来一个画框，安吉丽娜把它塞到乔治手里。画框里的弗雷德正因为东倒西歪的椅子而抱怨，在看到乔治的时候，他夸张的大叫：“你怎么了，乔治？你已经有了孙子了吗？你的胡子已经拖到脚面了！”
　　乔治抬头看安吉丽娜，他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