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冬黎树

6、与君相决离

　　一家三口又说了一会儿话，陆含芸便送小杰回房休息了。待她返回来时，李广臣正在发呆。

　　“这是怎么了？”陆含芸神色温柔地上前问道。

　　“没什么。”李广臣很快回过神来。随后，陆含芸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你为何让小杰跟着杨大哥，小杰应该跟着你读书才是。”陆含芸有些疑惑地说道。

　　李广臣沉默片刻，他说道：“自古以来，都是子承父业，就让他去学武功吧……”

　　陆含芸一怔，她愣愣地看着李广臣，但李广臣却并不看她。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下来，桌上的烛火一阵阵地跳跃，室内安静得落针可闻，陆含芸下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你什么时候知……”陆含芸讷讷开口。

　　李广臣却闭上眼，打断了她的话，他语气疲惫地说道：“含芸，你跟他走吧。”

　　“什么？”陆含芸瞪大眼睛看向李广臣，她鼻头一酸，眼中迅速涌出泪花，“你，你……”

　　“我知道你爱的是他，你们走吧，以后再也别回来了……”李广臣的眼中露出浓烈的哀伤。

　　陆含芸瞬间泪流满面，随后，她站起身说道：“那好，我这就去找秦烈。”陆含芸抬起袖子擦去眼泪，她疾步走向屋外。

　　当陆含芸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她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唤：“含芸！！”

　　“含芸！别走！”李广臣慌忙拿起拐杖，他惊惶之极地朝门口的陆含芸走去。

　　陆含芸定定地站着，眼泪刷地一下又流了满脸。她回头看向李广臣，只见他惊慌失措地看着陆含芸，跌跌撞撞地想要走过来，可手抖得根本拿不住拐杖。

　　陆含芸连忙走上前抱住李广臣的腰痛哭起来。

　　“含芸，对不起，我不能失去你！”李广臣紧紧地抱着怀中的陆含芸。

　　哭了很久，陆含芸说道：“李哥，我们好好过日子吧……”

　　次日，饯别宴上，大家脸上都很平静，谁也没有表现得太过伤感。

　　“杨兄，来日方长，你我今后一定要再次痛饮一番！”

　　“好！再来！李兄，我敬你一杯！”

　　“林姑娘，我也敬你。”陆含芸向林露举杯。

　　“原来李夫人也是女中豪杰，好！我林露也要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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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午，陆含芸和李广臣坚持送行，一直送完了一里路。

　　“杨兄，保重！”李广臣抱拳说道。

　　“杨大哥，保重！”陆含芸已平静地说道。

　　“后会有期！”

　　几人最后又一次道别。然后，秦烈将李杰抱上马，自己再翻身上马。而林露也跨上了另一匹马。

　　三人坐在马上绝尘而去。陆含芸和李广臣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怅然。

　　“秦烈知道李杰是他的儿子吗？”李广臣侧头看着含芸。

　　“秦烈会把他当儿子疼爱的。”陆含芸微微一笑，掺住李广臣往回走。

　　李广臣笑道：“那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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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屋外夜色如墨，屋内烛火安静地燃烧，昏黄的风光温暖了整个房间。陆含芸和李广臣相对坐在床沿，半晌无话。

　　“很晚了，你早点睡吧。”李广臣在心里叹气，他拿起床边的拐杖，起身欲走，但一只柔若无骨的小手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芸儿！”李广臣惊喜地转头看向陆含芸。只见陆含芸脸上染着两团红霞，偏开头不敢看他。

　　“我……可以留下来吗？”李广臣按捺着心中的火热和激动。

　　陆含芸抬眼瞄了他一眼，见他正直勾勾地看着她。陆含芸强忍着内心的羞涩点了点头。

　　李广臣呆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深吸一口气，按住心头的惊喜，他不想让自己吓到陆含芸。随后，他将拐杖放到一边，重新坐下来。

　　他捧住陆含芸的脸，说道：“芸儿，你真的想好了？”

　　“我、我们是夫妻……”陆含芸眼眸略带羞怯地直视着李广臣。

　　李广臣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他说：“我爱你。”

　　“嗯，我知道。”

　　“你爱我吗？”李广臣眼睛晶亮地问道。

　　陆含芸默了片刻，说道：“我爱你。”

　　李广臣此时只觉得听到了世上最美的声音，他情难自制地慢慢凑过去，吻住了陆含芸的唇。陆含芸闭眼回应……

　　室内的烛光轻轻跳跃，两道身影慢慢融成一体……成婚十五年，他们终于完成了圆房这项仪式。

　　次日，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牵着马出现在李家小院外。“爹，娘，我回来啦！”

　　陆含芸听到声音，急忙从院内走了出来。看到这个少年，陆含芸惊喜地唤道。“小杰！”

　　“娘！”小杰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很快走到了陆含芸身边。此时，十四岁的李杰已经比陆含芸还高了，时光仿佛在不经意间就悄悄溜掉了。

　　陆含芸眼含泪花，紧紧握着儿子的手，她激动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快进屋吧。我这就去给你泡茶。”

　　“娘，不用，我不渴。”李杰中气十足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和陆含芸一起进了屋，而这个时候，李广臣还在东堂教孩子们读书。

　　“真不渴？”

　　“不渴不渴。”李杰连连答道。

　　“好吧……小杰，你这五年在燕村过得好不好，累不累？”

　　“很好。您就放心吧。杨叔对我可好了。他还教了我一套厉害的刀法，有时间我耍给您看！”李杰意气风发地说道。

　　陆含芸顿了一下，她问道：“那你杨叔过得如何？可成家了。”

　　“杨叔也很好，他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不是忙着生孩子嘛，就把我赶回来了。”李杰的眼神有些闪烁，只是这些都没让陆含芸发现。

　　“那就好！”陆含芸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你杨叔没和林姑娘在一起？”

　　“他们啊，早就以兄妹相称了，我现在就叫她姑姑。”李杰笑道，“姑姑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是她长得美啊，燕村的很多男人都想娶她呢。”

　　“那就好！那就好！”陆含芸连连叹道。

　　很快到了中午，学堂下课了，李广臣也从东堂走了过来，一家人和和乐乐地吃午饭……

　　而此时在燕村，却正上演着另一番景象。

　　“秦大哥，村头的刘汉要请媒人向我提亲，你说我答应还是不答应？”林露看着秦烈说道。

　　“刘汉人踏实，对你也好，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秦烈认真说道。

　　林露眼中最后的一丝光彩消失了，她勉强笑道：“是啊，他对我很好。”

　　过了片刻，林露感到自己心中忽然一松，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涌向全身。十二年了，她该放下了。人生有多少个十二年能让人蹉跎呢？

　　“秦大哥，到时候你可一定要背我上花轿啊，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林露嘻嘻笑道。

　　秦烈笑着点头。

　　这些年，秦烈在燕村成了最厉害的猎户，他每次都能猎到别人抓不到的猎物，媒婆都快把他家的门槛踏破了，可是谁也没能入他的眼，大家都说，秦烈这人是打算孤独终老了。

　　只有林露知道，秦烈是真的打算孤独终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