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亭东以北

4、细酌流霞君且住

　　马车出了磷城，又走了三个多时辰，这里有一条巨大的山脉，南北隔着南靖与北齐。

　　说到北齐，就不得不提一下这个与南靖文化差异不大的国家。北齐位于南靖的西北方向，三百多年前和南靖共属一个梁朝。梁朝晚期政治腐败，民声载道，哀怨四起，天下分割，群雄割据，最后形成了南北两个国家，南靖和北魏，而北魏只经历了一百多年，之后又被现在的北齐所代替。

　　马车在山脚下行驶了一个多时辰，在一棵苍天大树下，一个白衣胜雪的少年完美的融入了这里的景色。

　　很快，我不禁想到了他的名字，临山，似一座天际的灵山，空灵、寂静、高雅、纯洁、自由，那里景色优美，四季分明，都有他独特的美，没有一丝世俗纷争、凡尘喧嚣。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如此年纪竟有这般气度，任是前世也见过各种各样，天然或者人工的美男，但都不如这来的震撼。

　　他看到马车驶来，只是淡淡一笑。

　　马车停下，我从马车上下来，一扫之前对他的不愉快印象，偷偷地打量起他来。

　　爹与他寒暄一番后，帮我拿了包袱下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我们走吧！”

　　“燕叔叔，您只能送到这里，我会带师妹去见师父的。”临山礼节十分到位，语气却是十分地不容抗拒。

　　爹一脸犹豫地看看我，又看向临山，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无奈道：“既是这样，我也就不再送了。华清，你自个要照顾好自己，记得要听恩公的话……”

　　“好了，爹，你就先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要太为我担心了。”我等他把一切啰嗦的话说完，上前拉着他的衣袖道。

　　爹不舍地望着我，让我的心中一种叫爱的东西又开始翻滚起来，泪水就这样静静的流了出来。华渊，我这一世的父亲，他的爱甚至补齐了我前世没有享受过的父爱。

　　这一刻，其实我就是个小屁孩。

　　我向他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眼泪鼻涕一大把，爹呀爹地叫不停。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长叹了一声，又安慰我，等我终于不再哭了，他又嘱咐了师兄几句。

　　我挂着眼泪在一边站着，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爹娘，他们心中有万分不舍，一点也不会不比我难受。

　　临山笔直地站在那里，那笑容和煦温婉，可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嘲笑，估计是在嫌弃我矫情吧。

　　我摸干净脸，抬起头，裂开了嘴呵呵地笑着，可不能让这么个小屁孩小看我。

　　爹放开我，将包袱挂在我身上，又嘱咐了我和师兄几句，复不舍地看着我说：“那爹走了，华清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家一趟啊，到时候要记得回来······”

　　“知道了，爹。”我无论到哪儿都不会忘了回家的。
　　“师妹，那我们先走吧。”这是临山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声音温和，又带着一点低哑，我听得心里暖洋洋，他似乎一点也不讨厌嘛。

　　“嗯。”我点点头，又转过头对爹说道：“爹，你快回去吧。”

　　爹点头，转身爬上了马车。

　　我们也开始往前走，两个包袱分别跨在在我手臂晃荡，实在是寸步难行。心想，这个师兄是不是太不绅士，太没人情味了。

　　走了一会儿，我便走不动了，回头望去，爹的马车还没动，他正在看着我，为了不让他担心，我故意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对爹喊道：“爹快回去吧，娘还在家等你呢。”

　　我跟在临山后面艰难的行走，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渐渐远离了马车，我立马瘫软了下来，两只包袱骨碌碌地滚开了。

　　天知道我多想骂前面那个空手走路像飞的人，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一看就是贵族公子，白衣飘飘，不染尘世烟火。

　　他见状，站在原地，审视了我几秒，忽地闲庭漫步过来，他伸过手把我的包袱拿过去，背在了背上。

　　你真的很难想像这样一个衣着打扮的人背着两个大花布包袱是什么情形，实在是令人想要发笑，但理智也告诉我，这样才是最美师兄嘛。

　　进了山林小径，我们又前大概半个时辰，走进了一处密林，进去之后又钻过一个山洞，又别有洞天，令我想到了《桃花源记》中的“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边走一边幻想着会不会出现“阡陌交通，鸡犬相闻”之类的。

　　过了密林，又沿着一条小溪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开始上山。

　　一路上临山都要我紧跟着他的脚步，望着前面两个大花布包，我一点也不敢懈怠，从我看那么多武侠小说和电视的经验来说，这种地方一定有很多危险。
　　渐渐地，我与临山的距离拉远了，他回过头来，语气淡然道：“路还没有走到一半呢，要是天黑回不了谷就得在这山林里过，这里会有很多野兽出没。”
　　确实也是，就算是有人住的村庄也时常有老虎那些猛兽来骚扰，还别说这种了无人烟的林子里了。而且就我们两个，肯定还不够人家塞牙缝呢，脑袋又甩了甩，除去那些血腥的画面，立马又有了动力跟上去。

　　为了能在天黑前回谷，我也只能咬咬牙了。

　　一路上，我和他没有说什么话，因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

　　黄昏时分，我们登上了一座山顶，视野开阔，山间雾气缭绕，云蒸霞蔚，远处绿色、红色、橙色的成片的树林若隐若现，一轮红日也显得十分飘渺。

　　“真美啊！”我不由的赞叹到，连疲劳也忘却了。

　　他眺望这远方，我不由向他望去，清澈眼眸竟如这山一样丝毫没有尘世的俗气。

　　我看着他白衣翻飞，一副快要乘风飞去的样子，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很多次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衣男子，可仅仅只有一瞬间他又消失了。

　　一阵失神后，努力想要回忆起当时在地府中孟婆说过的话，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就连那一瞬出现的白衣男子，或者连地府也像从未出现过，只是不知何时做的一场梦罢了。

　　山下有有一个深深的山谷，似有若无、不知是烟还是雾挡住了视线，看不清究竟有多深，莫非临山说的谷，就是这个山谷？

　　我伸长了脑袋向下望去，又不敢太靠近了，于是问道：“额……临……师兄，师傅就在这个谷在这下面吗？低都看不到，看起来好像很深。”

　　“嗯。”真是惜字如金呐。

　　这么高，要怎么下去，该不会还要下什么栈道吧，真是好累啊，我不禁瘫坐在地。

　　“鹤儿！”忽听临山大叫一声，还没等我反映过来，立刻就听见一声鹤唳，好像来自远古的声音，响彻山谷。

　　不久，一只全身雪白通透的鹤从谷中飞出来，徘徊于天际，旋转几圈之后停在了临山的面前。

　　我被这只大的快要成精的白鹤所震惊，光是身体就有一匹小马那么大，更别说它那差不多有三米长的翅膀。它炫耀般地扑闪着翅膀，掀起一阵大风把我的马尾辫都扫到脸上了，眼睛也睁不开的，立马从地上爬起来躲到临山身后。

　　“将来等学好了轻功就可以像师傅一样用轻功从这里进出，栖霞谷没有路，我们均需要白鹤的带领才可以进去。”临山的声音悠悠地传来，而他却根本没有看我，而是抚顺着白鹤的羽毛让它安静下来。

　　“骑……骑白鹤吗？”以前就在电视、小说里能看到，没想到真的有大到可以让人骑的鸟，还有轻功这个东西真的存在？

　　以前楚阳羽跟我提过，而我却认为那是小孩子夸大其次，轻功只不过是武侠小说里的东西而已，原来这个世界竟然真的存在。

　　师傅用轻功就可以进出这里吗，这可是悬崖呀，虽说没有万丈之高，好歹也没见底啊，这可得要多好的轻功才可以飞这么高？

　　想到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大侠们不用走路，直接用轻功代替，好像比骑马还快，那个英姿飒爽、衣袂飘飘的身影真是让人羡慕啊。

　　正在我幻想将来也能运用轻功，似落花般轻盈的身姿在天际与鸟群共翔，似流水般与落花共舞时，那白鹤精又闹腾起来，像是故意要整我翅膀不停地向我攻击过来，我没办法再躲在临山身后，跑得团团转。

　　临山竟然不帮我，在一边呵呵呵地笑着，我十分气愤，只得给那白鹤精伏低做小，“小白白，别闹了……啊……白大爷……啊……别追我了，白祖宗……鹤大爷……”

　　临山在一旁笑眯了眼，忽地变了脸，严肃道：“鹤儿，别闹了，这是师妹，华清，快点带我们回去吧。”

　　白鹤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乖乖地把扇动的翅膀听下来，眼睛看向我，又是一声尖锐的鹤唳，似乎快要刺穿了我的耳膜。我立马用手捂住了耳朵，那白鹤显得更兴奋了，又扑闪扑闪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后才会到地上。

　　“鹤儿看来很喜欢你。”我和师兄坐在鹤儿身上，任由鹤儿在山谷上空盘旋、鸣叫，师兄坐在我的身后，我的耳边满是呼啸的风声。

　　喜欢个屁，早晚我要把它的毛扒光做成鸡毛掸子，哦不，鹤毛掸子，鹤毛扫把，鹤毛笔，鹤毛羽绒服……

　　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白鹤精开始俯身下冲，一股失重的感觉令我很不适应，师兄在后面固住我怕我不小心掉入谷底。

　　好一会儿，鹤儿又开始平行飞行，竟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山涧，各种怪石嶙峋令我目不暇接。

　　“呵呵……哈哈……”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我已经沉浸在这种无边的自由和快乐之中了。

　　身下是栖霞谷脱离俗世的美景，几间竹筑的屋子，竹屋的左边是一片青翠修竹，一条小溪如蛇行般蜿蜒其中，其他地方都是种植的各种各样的花草，各处
　　都章显出一片宁静和谐与美丽。

　　晚山千万叠，白鹤三两声。溪西竹榭绿，烟云深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