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午夜之光》一粒芝麻

47、笼中鸟

　　-1978年9月21日- 伦敦 卡姆登区高文街27号
　　海厄辛丝再一次按响电铃，过了几分钟后二楼的一间窗户被推开了，里面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谁啊？”
　　“请问安在吗？”
　　女孩儿重重地打了一声哈欠，睡眼惺忪地望着她：“你是谁？”
　　“她的朋友，海厄辛丝•怀特。”
　　“哦……她提到过，好吧，你等一下。”窗户被合上了。又在楼下等了几十秒后，她听到“噔噔”的脚步声，随后大门被打开了。
　　“她去上早课了，你可以在客厅里等她。”女孩带着她沿着狭小阴暗的楼梯走上二楼，海厄辛丝很不舒服地发现这里的墙上都长了斑斑点点的霉菌。
　　狭小的客厅里只放着一张陈旧的皮质沙发和一只茶几，茶几上堆着一些零食和杂物。女孩迫不及待地回卧室补眠，海厄辛丝在沙发上坐下，开始打量安的新居。显而易见，这个地方和海厄辛丝童年时代的旧居有一些相似之处：适合心怀梦想又没钱的人，并且——海厄辛丝尴尬地听着另一间卧室里传来的动静——总有人爱在早上燃烧多余的荷尔蒙。她盯着茶几上吃剩的半张披萨，一只苍蝇围着它打转，时不时落脚品尝一下味道。隔壁的男女似乎一时半会儿还不打算完事，海厄辛丝开始考虑是要继续等，还是留下一张字条后走人。
　　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海厄辛丝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进门的果然是安，她背着书包，神情疲倦。
　　“嗨。”海厄辛丝试探性地唤道。安直愣愣地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才惊叫一声：
　　“海厄辛丝！”
　　“是我。”
　　“上帝啊，我的脑袋都糊涂了，刚才我都没认出来你！你这是怎么啦，为什么不在学校？”
　　“呃——”海厄辛丝迅速编出了一个蹩脚的借口，“时局动荡，学校停课了。”
　　这明显是个不太可靠的理由，但安没有怀疑：“的确，现在外面太乱了，伦敦也有一些商店开始歇业，据说有钱的人都开始想要往欧陆转移。”她给自己和海厄辛丝各接了一杯水，“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呢？孤儿院吗？”
　　“不，我不想回去见到那个不讨人喜欢的新女主管。我自己在外面找了间房子。”海厄辛丝拿出早已写好的信笺递给安，“这是我目前的地址。”
　　安有些担心：“你一个人住？那你不如搬到我这里来，虽然环境不怎么样，但至少安全一些。”
　　“多谢。不过我有一个室友——确切的说，”海厄辛丝决定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安，“是我男朋友。”
　　“真的吗？恭喜！”安惊讶地追问道，“之前你可什么都没说过，怎么一年之后就有了个男朋友？”
　　“嗯……他是比我高一届的学生，莫名其妙地就在一起了。”海厄辛丝觉得安一直问下去的话一定会露馅，“你过会儿还要去上课吗？”
　　“不，我的下一节课在晚上。”安执着于这个话题，“快继续说呀！他这人可靠吗？”
　　“再可靠不过了。”海厄辛丝觉得自己很客观，“简直完美。”
　　“情人眼里出西施罢了。”安挑剔地说，“有空把他带来给我审核一下。”
　　“当然，今天你们就能见到。他会来接我的。”海厄辛丝提醒道，“对了，我还忘了跟你说，我得到一些内线消息，在英国作祟的这群人属于同一个组织，特征是黑色长袍和黑色兜帽。你要注意警惕这类人。”
　　“我知道，你放心吧。”安答应道，“既然现在你也在伦敦，那或许我们周末可以一起出来玩玩什么的。我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找了份工作，现在经济状况要好多了。”
　　“好极了——”这时，楼下传来了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他来啦。”
　　“先说好了，我很严格的。”
　　“你会给他满分的。”海厄辛丝预先警告道。
　　西里斯戴着一副飞行员墨镜，单脚支着摩托车，正望着天空发呆。这电影海报似的画面立刻让他在这个麻瓜街区脱颖而出。海厄辛丝不高兴地发现对面走过的几个女孩不停地回过头来张望着，发出叽叽喳喳的笑声。
　　“天哪……”安忍不住惊叹道，可是她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似曾相识。
　　“你到的真快。”海厄辛丝已经重色轻友地撂下安朝她的大狗跑去，“一切顺利吗？”
　　“当然，更何况接你这事更重要。”西里斯想要得到一记热吻，但海厄辛丝却回过头去喊安：
　　“安，这就是西里斯。”
　　安走近一步，当她彻底看清楚那辆摩托车以及摩托车手的容貌时，她顿时想起来两年前某天早上，她正在喝药时巴默尔夫人连连感叹着来找她，并且和她说了一个惊人的故事。而那天下午海厄辛丝被一个摩托车手送回来时，巴默尔夫人对她挤眉弄眼。虽然当时海厄辛丝声称他们只是同学，然而这却不妨碍安记下摩托车手异常帅气的外形以及那个……一波三折的故事。
　　“你好。”安勉强挤出微笑，“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你就是安吧，海厄辛丝说你是她在麻瓜世界最好的朋友。”西里斯努力想要给安留下一个好印象。
　　“安！”海厄辛丝挂在摩托车手的脖子上提醒她，“两年前的暑假西里斯来孤儿院找过我，你还记不记得？”
　　“我当然记得。”安的脸上浮现起一丝诡异的表情，她端详了一会儿西里斯，然后再一次确认，“你们是高中同学吧？”
　　“是的！”西里斯十分肯定地点头，还额外补充道，“我从高一开始就暗恋她了……”
　　“住口。”安冷冰冰地打断他的话，她气愤地搜刮着词汇，“海厄辛丝，你知不知道他爱的其实是他的好朋友？还曾经为了他想要骗婚？”
　　“什么？”
　　“什么！”
　　海厄辛丝和西里斯同时大吃一惊。
　　“这是毫无道理的污蔑！”西里斯气得一把摘下墨镜，“明明她才是我的初恋！”
　　“等下，安，你听谁说的这些？”
　　“巴默尔夫人对我说的。”安斥责道，“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海厄辛丝忽然记起了数年前她编给巴默尔夫人听的“豪门恩怨”。
　　“这是一个误会……”她头疼地说。
　　“误会？”安咄咄逼人，“你可别被他骗了！”
　　“这算诽谤罪你知道吧？”西里斯质问道，“那个巴默尔夫人又是听谁说的？”
　　“我。”海厄辛丝硬着头皮承认，“呃……说来话长。”
　　三个人之间突然变得极度安静。
　　“原来你早就编排过我和詹姆的假绯闻了，难怪在三把扫帚里说的那么熟练。”西里斯危险地笑了，“来吧，亲爱的，上车，咱们回家聊聊。”
　　“那我们有机会再联系吧。”海厄辛丝乖乖地爬上后座，沉痛地对状况之外的安说道，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与此同时，西里斯毫不犹豫地用最大马力起步，伴随着海厄辛丝的尖叫，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在短短几秒内就消失在安的视线中。
　　“减速！西里斯！减速啊！”海厄辛丝毫无风度地惨叫道。
　　这次西里斯才不会听她的。
　　“今天月亮脸把你的猫还了回来。”三分钟后西里斯终于结束飙车，海厄辛丝跌跌撞撞从摩托车上爬下来，他打开信箱从里面把布鲁克肖捞出来塞到海厄辛丝手中，她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西里斯看上去好像正压着火气。
　　被关了一个上午的布鲁克肖晕晕乎乎地伸出舌头想讨好一下很久没见的主人，但海厄辛丝顾不上理它：“西里斯……”
　　西里斯不理她，自顾自往楼上走去。
　　海厄辛丝战战兢兢地跟在他后面回到家中，西里斯端足架子，请她在他旁边的扶手椅上坐下，还递给她一杯茶。接着他舒舒服服地挑了个合适的姿势靠在沙发上，示意海厄辛丝自行发言。
　　这让海厄辛丝生出一种跟教授谈话的错觉：“这是一个误会……”
　　“误会？”西里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开始我就是想恶作剧一下……”
　　西里斯以十分优雅的姿态交叠起双腿：“恶作剧？我听上去像世界上最大的人渣。”
　　“你当然不是！那都是我胡言乱语的。” 海厄辛丝一脸愧疚地开始无休无止的口头道歉，“我那时候年纪太小，说话不注意……”
　　西里斯觉得她很不开窍，因此他决定给点提示：“那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来表示忏悔？”
　　海厄辛丝不解风情地追问：“你是指——？”
　　“你别装了好不好！”
　　海厄辛丝笑了，她爬过来亲亲他的嘴唇：“小气鬼。”
　　“呵呵。”西里斯冷笑。不过这恰好给予了海厄辛丝可乘之机，她挑逗地反复轻轻触碰他的舌尖，西里斯总算忍无可忍地按了一下她的脑袋。
　　“呀！”海厄辛丝短促地叫了一下，她的牙齿磕到了西里斯的嘴唇，她能够尝到血的味道。
　　“继续。”西里斯含混地要求道，他觉得自己的每根神经末梢都通上了电流，赶在双方窒息之前，西里斯及时打断，“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她从他身上翻下来喘着气问。
　　“下星期我要出一次外勤，去苏格兰。”西里斯把玩着她的亚麻色长发，惆怅地轻轻拽了拽，“大概要到十月中旬才能回来。”
　　“那么久！还好有布鲁克肖陪我。”海厄辛丝没有追问任务的细节，而是对在地上眼巴巴望了她好久的小猫勾勾手指，布鲁克肖高兴地跳到她膝头，“好吧，我正好可以再去一趟巴斯。”
　　几天前费格太太写信告诉她有分散在英国各地的差不多一百多名哑炮愿意加入到她的计划之中，海厄辛丝打算抽空安排一次聚会。
　　“我不在的时候，”西里斯轻轻皱起眉头，“如果你有急事的话……可以找彼得。”
　　“詹姆、莉莉还有莱姆斯都不在吗？”
　　“詹姆和莉莉被派到南部了，莱姆斯要去边境一趟。”西里斯忍不住把她抱紧了一些，“这半个月我没有办法联系你，不过我保证我一回来就第一时间让你知道。别忘记想我。”
　　“嗯。”海厄辛丝情绪有些低落，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缩在西里斯怀里，“你和谁一起去呢？”
　　“卡拉多克、多卡斯，还有马琳。”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西里斯犹豫了一下，“她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但是我不希望她会给你造成麻烦，我知道她的父母都是凤凰社的创始人。”海厄辛丝低声说，“我是想说……有的时候你可以不用反驳她说我的那些话的。”
　　“我听不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在我面前诋毁你。”看见海厄辛丝的眼神后，他轻松地笑了笑，“好了，我知道。我会给她点面子的，别为我担心。话又说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可以的。”
　　西里斯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保持警惕，随身带着魔杖。”
　　“你也要注意安全。如果你回来时我发现你受了伤，那你就完了。”
　　“我有点害怕！”西里斯短暂地笑了笑，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以后我出外勤的次数会越来越多……如果过了很久我都没有回来，你就离开吧。”
　　“不要！”海厄辛丝有些激烈地说。
　　“我知道。”西里斯抱紧了她，“但是别犯傻。”
　　“我不会离开你。”
　　“别在一个不会回来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不。”海厄辛丝倔强地拒绝。
　　西里斯很久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伸手一下又一下抚摸她的头发：“如果真有那天，你就给自己一个遗忘咒，把我忘了吧。”
　　“我不要……你什么时候走？”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西里斯假装没有看见她脸上的泪痕：
　　“明天午夜。”他发现她的眼睛里又蓄起泪水，“好啦，你哭的我舍不得走了。想让我变成大狗陪你玩吗？”
　　“不要。”海厄辛丝摇头，“我还想再亲亲你……你每天都要想我。”
　　“我当然会。”西里斯慢慢碰到她的嘴唇，“照顾好自己。”

　　-1978年9月22日- 伯斯德庄园
　　“你又要出去？”
　　玛格丽特取下斗篷，回头看了眼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伯斯德夫人。
　　“是的。”她回答道。
　　“你要去哪儿？”伯斯德夫人走进客厅，她非常不悦地说，“西格纳斯知道你要出去吗？”
　　“亲爱的伯斯德夫人，”玛格丽特笑了起来，“我去哪儿应该不至于要向西格纳斯一一报备吧？就如同我尊重他每日的行程一样。实际上我今天是要去见我的父亲并和他一起用晚餐。”玛格丽特加深了笑意，“原本上周西格纳斯应该陪我一起回去的，可是他缺席了。这次我可不能再让我的父亲失望。回见。”
　　她的说法让伯斯德夫人无从反驳，她气恼地盯着玛格丽特的背影：“真不明白为什么西格纳斯会娶这样一个妻子！”
　　“别再那么说了。”
　　伯斯德先生从二楼的书房里走出来，他正走下楼梯。
　　“她太过分了！”
　　“我听见了你和玛格丽特的对话。”伯斯德先生来到客厅，示意伯斯德夫人坐下，“她惹你不高兴了？”
　　“是的，她——”
　　“你知道最近西格纳斯在忙什么事吗？”伯斯德先生突兀地问道。
　　伯斯德夫人骄傲地答道：“当然是在为黑魔王效劳。”
　　“具体呢？”
　　“我不清楚。”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西格纳斯找了一个情妇——这属于他自己提出的一项计划。”伯斯德先生言简意赅地说，“对于我们来讲计划本身并不重要，但是‘情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伯斯德夫人的话戛然而止，她并不愚蠢，血色慢慢从她脸上褪去：“那玛格丽特……”
　　“你知道惹怒她父亲会有怎样的后果吧？”伯斯德先生说，“不要再去对玛格丽特步步紧逼了。”

　　玛格丽特幻影移形到约定的见面地点，确认没有尾随者后，她推开门，走进这间狭小而热闹非凡的巫师酒吧。
　　“红醋栗糖酒。”她径直走到吧台边对酒保说道。
　　“我还是比较偏爱火焰威士忌。”旁边戴兜帽的人说。
　　“埃弗里父子、特拉弗斯还有卡罗兄妹会是你的对手。”玛格丽特压低声音说道，“贝拉特里克斯和莱斯特兰奇兄弟已经确认会在南方活动，我不知道你的朋友们是否会遇上更多食死徒。至于边境……大概只埋伏着一两个食死徒吧。”
　　“是什么让黑魔王暂停了继续扩张的举动？”
　　“不知道。”
　　“也许他想要先稳固自己在英国的地位。”戴兜帽的人轻轻冷笑了一声，“说说帕金森吧，西格纳斯还是没有放弃他吗？”
　　“是的，他依然定期拜访。但是，”玛格丽特喝了一大口酒，“西格纳斯对帕金森的态度已经有所转变。很明显……西格纳斯的态度咄咄逼人了起来，他反复要求帕金森给出明确的回复，并且开始对自己的一些实际打算避而不谈。”
　　“这该不会是我那好弟弟的功劳吧？”
　　“也许。西里斯，我想你可能低估了雷古勒斯，他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玛格丽特摇了摇头，“还有，我恐怕不能再直接从伯斯德庄园给你寄信了。”
　　“西格纳斯起了疑心？”
　　“如果西格纳斯与艾德蒙的联盟破碎，他一定会急于寻找下一个合作伙伴。没有谁会比我更合适，我担心他会想要说服我加入食死徒。”
　　“你会答应吗？”
　　玛格丽特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我不知道。”
　　“如果你想脱身的话，也许我能帮得上忙。”西里斯建议道。
　　“我随时都可以一走了之，西格纳斯可困不住我。相反，你比我要危险的多……”玛格丽特歪过头打量着兜帽下西里斯的表情，“你和她打算怎么办？”
　　“等时局安稳一些再说吧。”西里斯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似的降低了音量，“我们还没正式商量过。”
　　玛格丽特兀自笑起来：“看来海厄辛丝还没有用过我送给她的礼物。”
　　“什么？”
　　“没什么。”她故意留了一个悬念，“你会知道的。”

　　-同一天午夜- 霍格沃茨城堡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雷古？”奥丽维娅辗转难眠，她披衣来到休息室时，才看见雷古勒斯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正坐在壁炉边注视着绿色的火焰。
　　“你睡不着吗？”
　　“别告诉我正巧你也是。”
　　雷古勒斯看着她在他身旁坐下：“我在想一些事。”
　　“什么？”奥丽维娅抓住他的手搓了搓，“为什么你的手这么冷。”她用魔杖敲了敲他们面前的一只茶杯，茶杯里顿时充满了蓝盈盈的火焰，“拿着，这样会好很多。”她用责备的口吻命令道。
　　“不知道。”
　　奥丽维娅垂下眼睛：“你心不在焉很长一段时间了。”
　　“你发现了？”雷古勒斯没有否认。
　　她笑了。
　　“奥丽，”雷古勒斯忽然冲动地反握住她的手，“我是说如果——如果我问你愿不愿意和我私奔，你会答应吗？”
　　“会。”奥丽维娅毫不犹豫地回答，“我确定。”
　　“你不在乎失去所有的金钱名利、家人朋友，宁愿跟我过上危险而居无定所的流浪生活？”
　　“你值得我那么做。”奥丽维娅看穿了他的心思，“西格纳斯……他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我恨我自己没办法让他松口。”雷古勒斯的瞳孔缩小了，“如果我能够表现更出色一些，或许……或许他会答应。”
　　可是，无论是奥丽维娅还是雷古勒斯，他们都很清楚，西格纳斯不会答应。
　　“再等一等。”奥丽维娅将头靠在他肩上，感到有些寒冷，“他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