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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效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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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檀压下窘迫,转身问岳渊:“饿不饿?”
话音刚落,岳渊的肚子就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李檀轻挑了下眉,淡淡扯开笑容。
“想吃甚么?”李檀问。
岳渊想了想,“吃鱼。你以前做过的那道。”
余秀亭有些手忙脚乱地说:“龙图地方小,不大有新鲜的鱼。”
李檀说:“张记有,我去买。”
余秀亭:“先生,让我去罢。”
岳渊不慌不慢地接过话:“我去。”
李檀奇道:“你凑甚么热闹?”
岳渊说:“让他带路,不就好了?正好我也想看看你住得地方是甚么样。”他将余秀亭拎过来,推推搡搡地就往门外走。
李檀见他执意要去,反正有余秀亭随着,也索性任他闹去了,只嘱咐一句:“再买些菜回来。”
“好的,先生。”
这会子刚刚落下夜幕,天还泛着些灰暗的蓝。
燕秀秀和燕行天同趴在墙上,偷偷张望。见岳渊和余秀亭一前一后走出院落,燕行天问:“都有心情去买菜了?”
燕秀秀说:“你还不知道大君?死拧巴的人,谁都劝不动。就是在侯爷面前温驯点儿。”
燕行天松一口气:“解释清楚就好。很多事说清楚,也就那么回事。”
“他的狠劲儿都对着别人使,现在周王的人教他料理得都不吭声了,乖得很。”燕秀秀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得意洋洋的,尾音有些上翘。
燕行天换了个位置趴好,皱眉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说,你们两个……”
燕行天和燕秀秀瞬间僵了脖子,往身后一看,就对上李檀抬头打量的眼睛,温和中又多是无奈。
“下来罢,我这梯子旧的,禁不起你们两个人。”
燕秀秀急忙解释道:“我跟哥就是看一看,随便看一看,没有要偷听甚么的。”
李檀:“……”
燕行天:“……你可别闭嘴罢。”
龙图的长街上。
余秀亭和岳渊并行,两人不熟,除了偶尔听余秀亭指路外,说不上甚么别的话。
等四处安静些,岳渊兀地出声:“你是谁派来的人?”
余秀亭惊讶一番,周围没旁人,这句话自然是对着他说得。余秀亭老实回答:“先生身体不好,太后让我来照顾他。”
岳渊一手擒住他的手臂,正欲反立拧转,却不料余秀亭反应敏捷,迅速回转,一拳挥至岳渊胸口。岳渊侧身躲开,余秀亭趁机脱开他的钳制,退至三丈开外。
岳渊从容不迫地说道:“还真有点儿功夫。不过你袖子里藏刀,是想做甚么?想杀孤?”
余秀亭见已被识破,索性将袖子里的刀滑至手心,反臂横至胸前。
“先生在这里很好,你为何要如此咄咄逼人?你、你竟敢强迫他做那样的事!”
“强迫?”岳渊低低笑了几声,“他可快活得很。”
余秀亭耳根儿突然烧起来。
他听得见,先前是沉抑的呜咽,后来压不住,放声叫了几回。声音……好听得让人难受。
余秀亭强压下万千情绪,先生向来清心寡欲,若非此人仗着淮王公的身份逼迫人,先生又怎会如此?
余秀亭眼里泛上泪,愈发愤怒起来:“你仗势欺人,还敢亵渎先生!”
“是你自己没本事。”
余秀亭咬牙切齿,“我会杀了你!”
岳渊轻笑一声:“可你不是孤的对手。”
“不试怎能知道?”余秀亭翻刀,对向岳渊,“你的兵器呢?”
“让李檀拿走了,早晚要讨回来。不过,孤可以让你一手。”
“你当真狂妄!”
说着,余秀亭旋步攻上前去。
……
夜幕中本不大的小院又加了两个人,李檀只得先再做些菜,在厨房里,燕秀秀负责打下手,燕行天伸长脖子转悠,就负责看、负责夸。
燕行天看着切成薄片的土豆,叹道:“侯爷,你这刀功可是一点都没退步阿。”
“只能切菜了。”李檀挽着青白葱结,回答道。
“我又想起当初在黎州那会儿,那个韩甚么的人将咱们围在巷子里,你以刀作枪,耍了三十六路李家枪法,以一当百,当真快哉妙哉!”
燕行天看着李檀沐在夜色当中,银发苍苍,身材已不复当初丰神玉姿,消瘦得脱了相。谁能想到当初在京都叱咤风云的人物竟会落到如斯地步。
英雄不怕死去,却怕老去。李檀最好的年纪就要蹉跎在北荒当中,他居然也甘心,甘心在这样的小地方当个教书先生,甘心过着柴米油盐的生活。
他看着李檀将不知名野菜和着肉馅包起来,捏成五瓣梅花形,小巧玲珑地码在蒸笼里。
……算了,哪里轮得到他替李檀伤悲春秋?好像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燕行天兴冲冲地拾起自己的任务:“我第一次见人把包子捏得这么好看。”
李檀默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纠正:“这不是包子。”
“饺子?”
“……饺子就饺子罢。”
没多久,前院的门吱呀一响,临近厨房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岳渊一手提着鱼,一手拎着筐小菜,轻落落地往台上一放,说着:“回来了。”
“多少钱?让秀亭记好。老张头还欠了十两七钱,别让他耍滑头。”
余秀亭鼻青脸肿地走出来,闷声点了点头。
李檀手一顿,问:“脸怎么了?”
岳渊上前一步,将鱼提到李檀面前,眨着眼说:“他夜盲的,路上摔了一跤,一会儿把鱼眼睛让给他吃。”
李檀知道余秀亭嫌腥,随口说道:“他不爱吃鱼。”
岳渊瞥了余秀亭一眼,哼哼两声,“怪不得会夜盲。”
燕秀秀、燕行天和岳渊三人都是李檀的旧相识,曾与他出生入死多年,心平气和地坐下,能谈得有很多。余秀亭面对一桌的美食却味同嚼蜡,匆匆吃过一些就自个儿回房去了。
他能听见正堂中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深夜。
李檀喝得大兴,乘着酒意吹了好几萧曲;燕秀秀和声,南地的人善歌,燕秀秀唱起南调来很有味道。
家里住不了那么多人,等夜色大深时,燕秀秀就搀着燕行天回了军营,房中只留下岳渊和李檀两个。
李檀许久没醉过,酒量也大不如前,堪堪几杯已经犯醉了,连走路都走不稳,只得教岳渊一步一步背到房中去。
李檀侧脸贴在岳渊的肩上,双颊蕴着酡红,他轻呵着酒气,炙烈的气息喷吐在岳渊的颈后、耳后,迷得他七荤八素的。
“你能来,真好。”李檀轻声说。
岳渊气哼哼地回道:“我还生着气呢,你说好听的也没用。”
“你肯生我的气,我都高兴呢。”
岳渊一下红了脸:“……不许学我说话!”
李檀低低地笑起来,侧首吻了吻岳渊的脸颊:“真可爱。”
岳渊:“……”
再沉默了一会,李檀轻启的声音绵长又遥远,缓缓说着:
“兰城郊外的破庙,冲出来要保护我的人是你;入京后,为我得罪景王的人是你;黎山虎头寨,付上性命都想为我杀出一条生路的人也是你……”
“这么多年,无论我遭多少人诋毁,你都肯相信我。患瘾症也好,受伤也好,拜相也好,罢官也好,你都在我身边。”
“阿渊……”
岳渊:“恩?”
“临川。”
“我在。”岳渊不厌其烦地应声。
“我……”李檀叹息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岳渊抖了抖肩,语气有些强硬,“你将话说完。”
李檀:“我是醉了。”
岳渊:“醉话也没关系,我爱听。”
李檀轻轻环住岳渊的肩,将他抱得很紧很紧,“真的?”
“你说甚么就是甚么,还不行吗?”岳渊的胃口被他吊得足足的,他的话如同小爪子在心上千挠万挠,怎么都不过分。
李檀醉笑一声:“那叫声‘义父’来听听?”
岳渊脸大黑,一下将李檀扔到床上,膝盖抵在他的腹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醉颜,“你招惹我是不是?”
李檀笑个不停,笑声淹没在落下的吻中。
【龙图小地方的破蜡烛太烂了,还没咋着呢就灭了,我啥也没看见,真是气。】
月光拨开云雾,洒落在窗上。
岳渊抚上他满是汗水的后背,如淌了酒、浇了蜜一样诱人,轻咬住他的耳朵,说:“现在愿意跟我回南地了么?”
李檀说:“我甚么都做不了了。”
“你哪里用做甚么?你就往王易面前一站,就能将他气个半死;谁都没这个本事,就你有。”
李檀笑起来:“你这么不喜欢他?”
“大司徒这样的老古板,是个人都喜欢不起来,更何况他还骂你。不过他在为人臣子方面,的确无出其右。”
李檀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岳渊道:“我只是出于君子礼节过问一下,结果都是一样的,你别想太多。”
李檀失笑:“何时变得如此无赖?”
“没你管着,是这样的。”
李檀默了半晌,捧起岳渊的脸颊,吻了吻他的眉心,轻声说道:
“好,草民岳揖山,愿为大君效命。”
作者有话要说: QAQ 啊……两个人太可爱了……怎么能这么可爱……(旋风哭泣
苦大仇深去死吧,虐恋情深去死吧,我就要快快乐乐、我要甜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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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车以后有机会的话就补,其实脑补也挺好的。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