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易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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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黑鹫的规矩，只要打败他们所有成员，并且杀了前任主人，黑鹫就可易主。
当年宣德帝还是贤王的时候，因为参与皇储之争，曾三番四次遭受暗杀。李文骞不知道用了甚么方法得到了黑鹫的獠牙牌，献给贤王。从此派来的杀手都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
李檀真想让宣德帝看看他父亲李文骞胸前、背上总共的二十二道疤痕，那是他父亲曾引以为傲的伤疤。
李檀说：“本相会按照规矩签订生死状，若我死了，不会有任何人找你们寻仇，这件事从此作罢；倘若我赢了，黑鹫按照规矩不得再为主上办事，宣德帝驾崩之日，就是你们黑鹫易主之时。”
毒牙盯向他：“李檀，你这是谋逆！”
李檀淡淡地笑了一声，没有作声。毒牙咽下齿间的血沫，再道：“好、好，你爹是第一个能让黑鹫易主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虎父无犬子。”李檀倒是毫不谦虚。
毒牙冷笑：“你可跟李老将军不像，你现在做得事，李老将军绝无可能做出。”
李檀嗤笑道：“你又不是他……等被逼到份儿上，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甚么事来。”
李檀放下烙铁，走到毒牙的面前，手绕过他浸染在鲜血当中的脖子，扯下一枚弯月形的獠牙项链。
毒牙说：“连狼牙链子都敢碰，你有种！”
李檀动了动手指，示意人将毒牙放下来。侍从替毒牙清理包扎了伤口，换上干净的衣衫，才将他架出来面见李檀。
毒牙浑身剧痛，强撑着气力才写下生死状。
李檀以刀割开手指，指尖儿上血液流溢，随即在生死状上按下指印。
毒牙看见他将玉白的时候含如口中，唇因着血液沾染而变得艳红，他眉眼间带着极其危险的惑色，令人不禁失神。
……明明长了副世家贵公子的模样，却胆敢来挑战黑鹫。
生死决斗的地点就定在地牢外的茫茫雪野上。
这日狂雪似卷沙扑簌而来，冰粒子细针一样扎在人的皮肉当中，天地间全是令人窒息的白色。
黑鹫的成员如食腐而生的鸦落在雪面上，黑金色的披风下露出一小截剑锋。
李檀提着湛金枪，一步一步陷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佛鳞剑歪斜立在不远处的雪丘上，是唯一一个陪着李檀赴约的。
黑鹫当中为首的一人颈间挂着狼牙链子，他抽出剑来，对向李檀：“夺了这狼牙链子，就算侯爷赢。”
李檀嘴角渐勾起笑。
黑鹫剑如破风斩月，激荡起浮光飞雪，直指李檀而来。
枪锋金光大现，比日光都要耀眼。但见李檀翻枪一震，势猛摧天裂地，流光错硬的飞剑硬生生被湛金枪撕开一道裂口！
穿梭在生死间的战团看得人心弦紧绷。
黑鹫曾经领略过李家枪的威力，败于李文骞的手中，是他们该当铭记一生耻辱；今日此时再面对同样的路数，黑鹫应对起来已不是起初那般惊慌。
黑鹫中为首的人大喝一声，下了指令，剑柄和剑身瞬时分离，唳啦啦地拖出银铁制成的冰链，原本游龙一样游走在剑光当中的湛金枪一下被丝带一般的冰链子缠住。
李檀猛力试图用长/枪挑开锁链，可挑开后便又缠上来更多，制得他根本无法施展开枪法。
连李檀都不禁在暗中为黑鹫这套路数叫后，冰链缠到他的手臂上，藤蔓似的要将他团团围住。湛金枪在几番缠围当中一下脱开了手，猛地落入冰雪当中。
紧接着落下的就是融化冰雪的热血。
冰链交困，剑锋穿梭，不知绞杀出多少道血口。李檀黑色的长衫上被鲜血浸透，沉淀成更深的颜色，即便是这样，黑鹫都没听李檀吭一声。
也不知是教这人血红的眼吓怕，其中一人交接冰链剑锋的时候出了纰漏，也正是这小小的空档，就给了李檀一时脱身的机会。
他知道以李家枪来以长克短的优势已经被黑鹫化解，翻身滚雪，飞至佛鳞剑旁，反手拔出猛地指向黑鹫。
袍衣滴滴哒哒地落着鲜血，李檀从这般疼痛中才觉得出自己是在活着。他嘴角勾起蔑笑，挽花起剑。纵然李檀已经多时不曾用过佛鳞，却仍如往昔一般锋锐。
剑腾出，啸如海，如圣人之音振聋发聩。
链子但凡缠上佛鳞的那一刻，就教其剑刃翻转斩断，好似碎成一截一截的冰锥，砸在雪堆里。不少黑鹫已经失了兵器，赤手空拳围攻上去。
剑如龙啸滚滚奔来，黑衫腾雪猎猎鼓动。沧浪濯缨，气吞山河！
李檀挑开层层剑雨，直取黑鹫首领而来。黑鹫自认手段狠毒，可再狠毒也及不上不要命的人，他的剑够快，却也抵挡不了这么多人的围杀，抑或着说，以肉身受剑都是他突破重围的方式。
李檀足以让那些躲不过的剑锋落在他认为不足以致命之处。
佛鳞破势，一下抵住黑鹫首领的喉咙。所有的人都僵住了动作，只有李檀在不断喘着粗气。这剑尖要是再深一点，就能让此人颈间的动脉喷涌出鲜血来。
李檀从喘息间，渐渐松开笑容：“比之我父亲，如何？”
黑鹫首领沉默片刻：“吾等愿赌服输。”
李檀侧剑一扫，獠牙项链被割断，一下掉落在雪地上。
黑鹫当中的每一个人都在风雪中静默了，看着浑身浴血的神威侯，这人身姿如绽放在冰雪当中的红梅，连最烈的风都无法折杀他一分傲骨。
敬意油然而生，他们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已经战胜了他们，或者说，征服了他们。
一个、一个，俯首下跪。
李檀紧紧握着手中的佛鳞剑，他手心上被方才的冰链勒出了道道伤痕，这时候泛开疼意，却似火烤，好像佛鳞剑的温度，烫得他险些握不住。
这样烫的温度实在熟悉。那时岳渊因催息散昏迷不醒，眼泪却未干过；李檀轻巧为他抚去的时候，如同火中取栗，滚烫的温度恨不得将泪水转眼蒸干才好。
李檀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最后一丝意识被扑面而来的寒风催掉了，耳边一片嗡鸣，直直地往前倒去，一下没在彻骨寒冷的冰雪当中。
……
顾守豫来到李家的别业看望李檀的时候，才得知他与黑鹫立下了生死条令。
李檀不大敢回府让李老夫人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一直偷偷在别业中休养。要不是顾守豫有紧急的公务要跟其商谈，都不见得能知道李檀做过这样的混账事。
“黑鹫是甚么人！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顾守豫进来就一顿乱训，训得李檀脑袋更疼了，仰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顾守豫见他仍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恨得牙根儿痒痒，一把揪住李檀的耳朵。
李檀疼了，睁开眼握住顾守豫的手腕，苦声说：“师兄，你这就过分了……我这么大的人，你拧我耳朵？”
“代皇后拧的！”顾守豫气着松开手，“你是不是疯了？！”
李檀揉着耳朵，斯文好气地解释道：“我提前抓了黑鹫当中最厉害的一个，打了个半死。他们少个指挥，其他的都不成器。稳赢。”
“稳赢，你伤成这样？”顾守豫戳了戳他绑着绷带的胸膛。李檀一时疼得倒抽冷气，一下缩到里头去。
顾守豫知道自己失态了，沉默片刻，将李檀扳过来，郑重其事地说：“现在皇后、老夫人她们都靠着你，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
“师兄，我有分寸。”李檀说，“……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父亲的东西。”
顾守豫幽幽叹了口气：“如此，皇上那边你要如何交代？”
“不用交代。黑鹫有规矩，在旧主未亡之前，他们只是待命不行事，也不会透露新主的身份。皇上拿不住证据，就算猜到是我，也不能如何。”
顾守豫低头思索，片刻，他压低声音小心询问：“娘娘让我来问一句，你打算要怎么做？”
李檀笑了笑，反问道：“我能做甚么？”
顾守豫直截了当地说：“如今没了康峥海，吴王是成不了气候了；但……景王是个大/麻烦。很棘手。”
很久，他才听李檀的回答。
“现在新政的条令已经渐入轨道，你身为内阁首辅，总不能老在府上养你的鸟儿。最近你辖好六部，别出甚么纰漏。至于谢容……交给我罢。”
不同于吴王谢庸，谢容手中握有封地的重兵；加上康峥海倒台之后，不少官员攀上谢容，口径一致地支持景王登基。
的确是个棘手的麻烦。
李檀跟他交代完统筹六部稳定新政条令的事，顾守豫就起身拜辞了。李檀重躺回去，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顾守豫离开。李檀问：“阁老，还有事呢？”
顾守豫吞吞吐吐地说：“岳渊不在了，皇后念着你身边没个说话的人，吩咐我送了个侍从给你。挺可爱的一个孩子。”
李檀蹙了眉，顾守豫传人进来。话音落下不久，走入一个相貌周正的清秀少年，身上拢着葡萄紫的小披风，整个儿粉雕玉琢的；若不是长发束在玉冠当中，任谁见了也当是个女孩子。
李檀枕着手臂，转向墙壁，淡声道：“你专找我麻烦，是不是？”
“我夹在你们姊弟之间，两边不是人。他就搁你这里了，你见不惯，留着在后院打杂也成。”顾守豫靠近一步，低声说，“皇后担心你撑不了意南香的后症，专找了这么个人来看着你，你留好，也让她安个心。”
李檀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少年叫余秀亭，留在李檀身边服侍。余秀亭长得是有些女气，但实际上练过几年武，身材修长，力气很大，一点都不似姑娘；李檀瞧他手脚还算利落，就将他留在了身边。
翌年冬末春初，积雪消融之际，李念派人给李檀传了一个密信，信上言明——
“皇帝病重，不过冬。”
作者有话说第116章 易主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