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94、094. 告状

　　自成婚以后，珺姚就搬出了素皎殿，搬去了离栎龙宫最近的中宫琉姿宫倾鸿殿居住。

　　这日间淫雨霏霏，连着下了半日都不见消散，珺姚纵是闲不住，也着实无处可去。司靳又未下朝归来，她闷得发慌，索性取了纸笔练她那一手簪花小楷。

　　侍黛打着伞从殿外冲进来时，她正好收了最后一笔。将白玉狼毫搁在青瓷笔搁上，珺姚睇向站在门边收伞的侍黛，幽幽问她：“这大雨的天儿，你又上哪野去了？我想喝口茶，喊破了喉咙也没个人来应！”

　　“主子您可冤死奴婢了，奴婢这不是听说众妃嫔们结伴上了寿宁宫，所以特地给主子您打探消息去了么？”侍黛走进去，走到桌边，指着茶壶问她，“那主子，您这会儿还渴吗？”

　　“你若再晚一些回来，只怕我今个就得渴死在这了！”珺姚边抱怨边吩咐，“快些给我杯水！”

　　侍黛将温茶倒在杯里，无可奈何地给她送过去，口中道：“主子您也真是懒得没边了，这茶离您还不到十步，您就不能自个来倒一杯吗？”她说着，又想起来些什么似的，问，“对了，这殿里的下人们都哪去了，怎么主子身边一个伺候的人也不见？”

　　珺姚接过水，毫无形象地一口闷了，而后才回她：“你不在殿里，其他人我用着不顺手，全给赶出去了。”

　　“敢情主子您就劳役奴婢劳役得顺手！”侍黛嘟嘴。

　　喝饱了水的珺姚换了张白纸，提起笔重新开始练字：“你若是觉得不情愿，赶明我换个人使使便是！”

　　“可别！”信以为真的侍黛急了，“奴婢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主子您可千万别不要奴婢！”

　　珺姚笑着摇摇头，这才想起来刚刚侍黛讲了些什么：“你适才说什么来着？打探什么消息？”

　　“看这闹的，奴婢差点把正事都忘了！”侍黛换上一副正经的神色，解释说，“十七位新娘娘今个全去了太后宫里……”

　　“去干什么？”珺姚一边写，一边抬起头问她。

　　侍黛道：“还能去干什么，可不就是告您的状吗？”

　　“告我的状？”珺姚面露好奇，“告我什么？”

　　侍黛一张小脸上顿时写满了气愤：“皇上主子天天往咱们琉姿宫跑，她们心里不乐意了，所以上太后老人家那里去告主子您独霸万岁了呗！”

　　珺姚笑得连眼睛都弯了，唇角浅翘，半分不高兴的模样都瞧不出来。只以为自家主子会大发雷霆的侍黛有些不解，于是问道：“主子，您怎么不生气呀？”

　　“我为什么要生气？”珺姚疑惑反问，“她们是司靳的妃子，可自从进宫后，几乎就没看见过自己的丈夫，因此对我心怀不满不是正常的事吗？”

　　“那是她们不自量力！”侍黛啐了一口，冷声道，“皇上主子心里只有主子一个人，她们一个个卯足了劲往宫里钻，活该一辈子见不到皇上主子！”

　　“侍黛！”珺姚重重把笔搁下，蹙起眉做出十分不满的模样，寒道：“你愈发没有大小了！”

　　珺姚的模样教侍黛心中陡然一惊，她双膝一软，慌忙跪倒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头，急道：“主子恕罪，奴婢一时心急，失了分寸……”

　　珺姚从书案后绕到下头，双手扶起侍黛，叹气道：“罢了，也怪我平日太过宠你。有些话，你在自己宫里说说也就算了，出了这个门可千万说不得。”

　　“您可是皇后呀！”侍黛不解，“哪里用得着这般小心？”

　　“是皇后才更要小心呢！”珺姚模模糊糊说了一句，而后摸摸侍黛的脑袋，笑道，“看来今天寿宁宫里很是热闹，咱们不妨也过去凑凑这个热闹。”

　　侍黛闻言惊呼：“主子，您要去寿宁宫？”她可一向是对那群女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呀！

　　珺姚颔首，提步往殿外走：“走吧，去看看她们到底列了我几条罪状。”

　　对此侍黛求之不得。她忙迈步跟上去，走到殿门边时顺手把伞拿上，而后撑着珺姚出了宫门。

　　“主子，可要传凤舆过来？”望望外头的大雨，侍黛心慌慌。

　　珺姚抬脚就进了雨里，声音透过大雨朦朦胧胧传出来：“不必了，就这么去吧。雨中漫步？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了？

　　侍黛甩甩小短腿，一脸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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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自妾身入宫以来，从未曾得见天颜，妾身心里苦呀！”

　　阻了下人的通传，一到寿宁宫门口，珺姚便听见里边有人这般说话。她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轻声问侍黛：“这声音有些耳熟，是谁来着？”

　　“还不是那个贤妃！”侍黛同样放低了声音回她，“成天就数她最会作妖……”

　　“侍黛，你又忘了我说过什么了？”珺姚低声呵斥住她，“这里可不是琉姿宫，容得你随便说话。你也真不怕隔墙有耳惹祸上身？”

　　侍黛探探头，欲要分辩一句，可对上珺姚那双含着冷意的眼睛，她心中猛腾起一股凉气来，到嘴的话不敢说出口，她只好悻悻闭了嘴。

　　珺姚扭过头继续听墙角。贤妃说完，靖贤太后开口接道：“哀家知道你们心里有委屈，可这皇帝宠皇后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哀家又能说些什么？”

　　不知道哪个就哭开了：“妾身知道圣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好，可皇后娘娘这么霸占着圣上，也不是个事啊！难不成要教我们这些姐妹们都守活寡吗？”

　　“这话怎么说的，”珺姚推门而入，边走边说，“皇上他没病没灾的，哪里就用得着你们守寡了？”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教众妃嫔唬了一跳，待看见珺姚的人时，原先说话的那几位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一径跪下去，口呼：“皇后娘娘千岁。”

　　珺姚不理会众人，而是缓步走到玉阶下头，浅浅施了个礼，向着靖贤太后拜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万福。”

　　这句“母后”叫得贤妃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虽说称呼相同，可到底一个是“妾”，一个是“儿”，亲疏远近高低立判。她们上太后这来告她的干闺女，倒真显得不自量力了。

　　“我儿快些起来，”果然见太后一改面对众人时的敷衍神情，转换上一脸笑意，柔声呼唤珺姚，“到母后身边来坐。”

　　珺姚依言走过去，在太后身边的软榻上坐下，而后看向仍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众妃嫔们，笑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这才敢偷着打量珺姚。她这日穿了身式样简单的朱色襦裙，长发挽了个百合髻，上头只簪了枚竹形银簪，再无其他饰物，一张小脸亦是未施粉黛。可细看之下，她竟不输于在场的任何一个年轻貌美的妃嫔半分。更别提她自幼上战场养出来的一身气场，更是将所有人都压了下去。

　　为避麻烦，珺姚早在立后的隔日就下旨免了众妃嫔的晨昏定省，是以她们甚少有机会见到珺姚的面，如今一见，不由得便是心里发虚——难怪陛下不爱往别宫跑，有这么个美人养在身边，谁还顾得上旁人？

　　珺姚由着众人打量她，许久才带着笑问道：“方才是哪位说本宫霸占皇上，害得你们守活寡来着？”

　　此话一出，众妃嫔间顿时滚出一个人来，她在玉阶下伏跪，直磕头，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珺姚以指抵着额头作沉思状，想了好半会，睇向那人，问道：“本宫的记性不大好，不知这位是？”

　　她连拜了几拜，战战兢兢回答：“回皇后娘娘，妾身……妾身是瑶嫔。”

　　“瑶嫔？”珺姚颔首，仍笑道，“本宫与皇上亲近些，以至于他平日里冷落了你们。你们心中有怨气也是情理中的事，这大可以直接来向本宫说，何必上母后这来叨扰她老人家呢？”

　　她这话里兴师问罪的意味太重，惊得众妃嫔再度跪下，一径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妾身不敢有怨！”

　　“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反倒证明了你们着实在乎皇上，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珺姚笑眯眯不动声色，“不过话说回来，皇上到底是皇上，他上谁宫里不上谁宫里，那都是他的事。咱们做妃子的，又哪是能左右得了的？”

　　可您也不是一般的妃子呀！

　　这话众妃嫔没敢说出口，到嘴的话生生就变成了：“娘娘说的是，妾身受教。”

　　“罢了，”珺姚挥手赶人，“若是无别的事，各位就先回去吧。若有谁的状还没告完的，回头上本宫的琉姿宫说去，省得扰了母后的清静。”

　　“妾身不敢。”妃嫔们哪里还敢在逗留，忙行跪安礼告退下去。珺姚带着笑意目送众人离开，这才幽幽看向靖贤太后，问道：“母后也怪儿臣一个人霸占了司靳吗？”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笑道：“你和皇帝打小一块长大，从来感情就好，如今成了婚，浓情蜜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哀家又岂会怪责于你？”

　　珺姚知道她的话没说完，索性静默不语。太后看她一眼，便又说：“可司靳他到底是皇帝，三宫六院在所难免，你也不能总这么占着他不放不是？”

　　珺姚默默把手从太后手中抽回来，哑着声问她：“那母后觉得，儿臣应该如何做是好？”

　　“身为皇后，你自该规劝司靳，”太后道，“雨露均沾才是道理。”

　　珺姚豁然站起身，寒着脸说：“儿臣明白，儿臣会劝服司靳宠幸别宫，母后请放心。”说着浅施了个礼，道，“儿臣还有要事须得处理，就不陪母后说话了。儿臣告退！”言罢转身就往殿外走。

　　候立一旁的侍黛急忙跟上，珺姚大步走出寿宁宫，又疾行了十几步方才停下来。侍黛一路小跑跟上她，还没走近便听她低声地问：“侍黛，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惹母后不高兴了？”

　　侍黛仔细想了想，连连摇头：“主子一向孝顺，哪里又会惹太后不高兴呢？”

　　珺姚沉默下来，良久喃喃：“那她为何总要想法子拆散我与司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