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83、083. 镇平府

　　司靳在第二日早朝时找出了一个合理的离宫理由来：“时已盛夏，京中酷暑难当，朕欲巡幸泷南，众爱卿可有异议？”

　　可是泷南真的有比较凉快吗？

　　众臣心里犯了嘀咕。

　　然而嘀咕归嘀咕，谁也不敢当面质疑皇帝陛下。只有珺姚握着笏板往出一站，面色严肃：“臣认为，陛下出巡，当有武将随侍左右、护卫安全才是。”

　　司靳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附和她：“爱卿所言极是，朕正有此意。不知派谁随驾为好？”

　　众臣俱是一脸“我懂的”神情望向珺姚，果然见她把头一扬，毛遂自荐：“臣以为，在座诸位大人中，并无一个比臣更能担此重任。”

　　司靳摸着下巴想了想，颔首：“准了。”

　　众臣：好陛下、好左相，您们小两口打情骂俏能不在朝堂上进行吗？

　　找到好理由的司靳和珺姚在几天以后就打着去南方巡游的借口，大张旗鼓地离了天衢城。

　　出天衢城，经镇平府向南而行，直行到第二天一早，一直端坐驾中不发一语的司靳突然掀开车帷，向着陪侍一旁的青衣和侍黛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青衣忙道：“回主子，这里乃是镇平府以南百里的一个小镇，名唤左家镇。”

　　司靳暗暗思索一会，吩咐：“停车。”

　　青衣忙吩咐车马停下。珺姚原本骑马走在前头，这会便又催了马折返回来。司靳在车里把龙袍换下，穿上一身寻常人家的服饰出来，边冲着珺姚使眼色，边向众人吩咐：“朕与左相要往附近游玩几天，你们皆在左家镇上等候。无朕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

　　众人忙跪了一地，一齐道：“奴才遵命！”

　　司靳颔首，而后再向青衣侍黛嘱咐：“你二人同留在此，若发现谁敢透露此事，定斩不饶！”

　　青衣不敢违背，连忙领了命。侍黛却舍不下珺姚，忙道：“这有青衣看着，让奴婢跟着伺候二位主子吧！”

　　珺姚摇头拒绝：“不必。”

　　侍黛急了：“主子就带上奴婢吧，不然谁给二位主子端茶送水、穿衣叠被呀？”

　　“侍黛，”珺姚将她拉到没人的地方，低声解释，“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我和司靳这回出门是为了查恩科索贿的事，实在不便带上你。”

　　侍黛嘟着嘴很是不满意，珺姚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自己，便又继续劝道：“你先与青衣一同在此等候几日，待那边的事有了眉目，说不定还有需要用你的时候。届时我再飞鸽传书与你，好不好？”

　　侍黛这才不甘不愿地答应下来。

　　交待完事情的二人方乔装打扮一番，离了銮驾改道而行。

　　将銮驾抛在了左家镇上，装扮成赶考贡生的二人扭头就又回到了镇平府中。

　　镇平府乃是京都以外一大府，是上京必经之处。自古科举便有考生提前几个月来镇平府候考的惯例，今年自不例外。虽离恩科还有三月余，镇平府却已是考生云集，科考的气氛浓郁极了。

　　府中最大的客栈名叫“得禄居”，因为兆头好，每逢科考，考生们都爱往这扎堆，于是这也成了南卿科考另一个约定成俗的传统。

　　珺姚和司靳到达“得禄居”时，正看见小二站在门口招呼客人。司靳摸摸脸上贴的假胎记，扬声道：“才良弟，咱们到了。”

　　珺姚仿着男声回他：“翰墨兄，今日不妨就在这住下吧！”

　　小二闻言，连忙迎上前来。看见司靳脸上的大块胎记，小二先是一愣，而后忙压下自己的惊讶，向着二人点头哈腰：“二位客官，可是要住店吗？”

　　二人点头：“自然。”

　　“那二位里边请！”小二立即招呼。

　　两个人随着小二进入客栈中。正是饭点，不少考生正三五成群地在楼下大堂吃饭。珺姚两个走过去，陪着笑向众人道：“各位兄台有礼了。”

　　不少人纷纷回应，司靳和珺姚打完了招呼，正要找地方坐下，突然听见有人轻嗤一声道：“面似恶鬼，怎登大雅之堂？”

　　这回私访，为避人耳目，司靳两个都在脸上动了些手脚，把相貌弄得奇丑无比。因而此话一出，二人当即反应过来是在嘲笑自己。

　　周围的人顿时笑成一片，珺姚最是受不了气的人，立即找到出声的那位，牙尖嘴利地回他：“人如草包，偏写狗屁文章！”

　　哄堂大笑。

　　那人顿时臊红了脸，指着珺姚气道：“小子，你骂谁是草包？”

　　珺姚一打折扇，气定神闲：“谁问骂谁。”

　　那人拍着桌子，猛地站起身来：“哪里来的小子，敢找事不成？”

　　珺姚冷笑：“你我都不过是考生而已，我便是找事了，你又待如何？”

　　眼看着二人间的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堂中吃饭的人纷纷放下筷子，一齐向这处看来。司靳揽着她的肩头往边上拖，边拖边劝：“才良弟，莫要和他一般见识。咱们这边坐，这边坐！”

　　珺姚被他拖着走，走了两步没忍住笑了声，她低下头去，顺手往司靳腰上拧了一把。

　　“嘶——”司靳倒抽口冷气，忙打开珺姚作乱的手，侧过脸去，在她耳边低声嘱咐：“别闹！”

　　珺姚笑嘻嘻收了手，转头就听见边上有人呼唤：“二位兄台，这边坐。”

　　二人抬头看去，一年轻书生独坐在一旁四方桌后，正招手唤他们。珺姚笑了声，拽着司靳走过去，抬手作了个揖，道：“在下纪才良，这位是我的兄长于翰墨，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书生站起身，回了个揖，笑道：“在下夏自明。二位兄台若是不嫌弃，请在这里坐吧！”

　　“多谢夏兄。”珺姚道声谢，拉着司靳在方桌边坐下，还没坐稳便听夏自明不无讽刺地说：“二位莫要招惹那人，他可是本届恩科内定好的状元郎呀！”

　　“内定好的状元郎？”司靳挑眉，“谁定的？”

　　“这可不好说。”夏自明含糊其辞地答了句，随即端起酒杯，又替珺姚两个各自满上一杯酒，道，“兄台，咱们喝酒，喝酒！”

　　司靳举杯饮了酒，珺姚却不动声色地压下杯，再度追问：“夏兄不妨随便说说，我等也就当随便听听，可好？”

　　夏自明放下酒杯，四处环顾了一眼。众人都自顾自开始用饭，一时也无人注意他们。夏自明敛下眸，压低了声音问道：“二位当真想知道？”

　　珺姚点头：“当真。”

　　夏自明的眸中顿时染上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二位若真想知道，一会用过了饭，不妨去在下的房间，容在下细细地说。”

　　留意到夏自明眼底喜色的珺姚蹙了眉，暗暗向司靳使了个眼色，这才颔首许他：“好。”

　　夏自明欣喜更甚，却不动声色。珺姚看着他，心中却愈发疑惑起来。

　　用完饭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珺姚两个开好了房间，便随着夏自明一起上楼。他住的乃是地字二号房，房间就在三楼拐角的位置。珺姚和司靳跟着他，一路进了房。

　　夏自明的房间打理地十分干净，想来已住了一段时日，房中的书架上被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珺姚抬眼打量着房间，那头夏自明把房门一关，突然便跪下了：“草民夏自明，参见皇帝陛下！”

　　两个人都被唬了一跳，珺姚忙走到门边，打开一条门缝看了看外头，待到确定外头并无旁人，司靳才问道：“你认识朕？”

　　夏自明磕了个头，解释道：“草民原是天衢人士，陛下几度出宫，草民曾有幸目睹龙颜。”

　　司靳愈发不解：“朕已经……”他指指几乎遮了大半张脸的假胎记，“这般模样，你怎么还能认出来？”

　　夏自明答：“回陛下，一个人的容貌会变，可身量气度不变，草民自不会认错。”

　　司靳露出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倒是聪明！”

　　“陛下谬赞！”夏自明又磕了个头，再望向珺姚，犹豫起来，“却不知这位大人是……”

　　珺姚勾唇：“左丞相，卿珺姚。”

　　夏自明忙行了个礼，再抬头时眼神直勾勾的：“左相威名草民早有耳闻，今日得见，实乃草民万幸。”

　　“行了，马屁就别拍了。”珺姚轻哼了声，问他，“你这么聪明，可能猜出我们这次来镇平府所为何事吗？”

　　夏自明想也不想便答：“草民若未猜错，陛下定是接到了家兄夏自清的告状函，因而来镇平府调查恩科索贿一事。”

　　“夏自清？”司靳皱眉想了想，“你是说那个闯驾送信的书生？”

　　“正是！”夏自明欣喜回答，“陛下果然见过家兄了。那镇平府一事，家兄可有将原委向陛下禀告吗？”

　　司靳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因闯驾被当成了刺客，朕还来不及阻止，他就被处决了。”

　　夏自明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许久，他长叹一口气：“拼了一条命，能把告状函递到陛下手中，也不枉了。”

　　好一个为国为民的书生！

　　司靳暗暗叹了口气，复道：“既如此，你家兄长来不及说的话，你就代他说了吧！”

　　夏自明顺了顺气，这才道：“镇平知府连同济乃是本届恩科主阅卷官龚学珍的连襟，他仗着这个关系，公然向贡生们索取贿赂，把状元之衔明码标价出售……楼底下陛下和左相见过的那位，就是此次竞价最高的人。”

　　“岂有此理！”司靳大怒，“这些人难道把朕的恩科考试当成他们捞钱的工具吗？”

　　司靳的眉头几乎打成了结，珺姚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他怎知道谁要买那榜上的名呢？若这些人都一齐上他府衙的门，不是太惹眼了吗？”

　　“回左相，”夏自明解释道，“连同济派了手下，每日都在这‘得禄居’里巡视，但凡看见哪个考生出手阔绰的，他的人就会主动联系那考生，并偷偷带其进府衙。”

　　“有趣。”珺姚冷笑，“既然这样，咱们也不妨好好玩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