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69、069. 朝事

　　薛纯古死后，珺姚大病了三天，连原本准备从元帅府搬回宫里住的计划也耽搁下来。

　　这期间包括薛荷莺在内的薛府二百多人口被处置。薛良才九族之内尽诛，九族之外的则流放及贬为奴仆。

　　保薛党人员全数落马，南卿朝堂来了个大清扫。以至于正式恢复早朝，已是五天之后的事了。

　　这日的昊帝陛下一扫往常的孱弱模样，满面的意气风发挡都挡不住——薛良才死了，南卿朝从此便是他这个皇帝说了算，他不神气才叫个怪事！

　　但珺姚的状态显然就没他这么好了。大病初愈，肩上的伤又没好彻底，她如今正是虚弱的时候。因此众臣跪拜请安，司靳喊了平身后，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去，还是韩林公伯羽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让她当众出这个丑。

　　司靳眼尖，目光又一直在珺姚身上，哪里会错过她方才那点细微的小动作？心里担忧着，他也不顾是在朝堂之上，忙关切问道：“珺姚可是身子不适？朕传太医来看！”

　　珺姚出列，冲他一笑，回他：“珺姚只是前夜受了凉，并不碍事，司靳莫要紧张。”

　　他仍不放心，又命人搬了椅子让她安坐，这才顾得上看向朝臣。

　　众人被这二位直呼姓名打情骂俏的行为伤得不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扬声问：“……薛良才已死，如今左相一位空缺，诸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众臣睇着他，司靳一边说，一边拿眼看着珺姚。珺姚却把头一低，自顾自玩指甲去了。他叹口气，哭笑不得。

　　“回陛下，”右相林肃出列回道，“左卫将军卿珺姚先扫北，后平叛，立下大功无数，理应由她继任左相。”

　　珺姚翘着二郎腿，边咬指甲边抬头看。林肃这群人，向来是不问闲事的中立派，这回他先出这个头，倒是让珺姚有些意外。

　　但这意外很快就被她自己打消了——如今薛良才死了，朝堂她卿珺姚一家独大，谁玩中立谁就是和她作对，和她作对也就是和司靳作对。林肃可是个聪明人，审时度势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林肃说完，众人纷纷附和。珺姚哂笑着低头继续咬指甲，突然听见有人说：“一介女流，怎可担当左相之位？实在荒谬！”

　　珺姚望过去，说话的是个年迈的老臣。珺姚一向记性不好，那老臣又甚少上朝，是以她想了好一会，才记起来那是先帝太傅董粤董大人。

　　珺姚摇头轻叹：这家伙倒是个少有的忠臣，就是年纪大了人迂腐，实在不讨她喜欢。

　　董粤的话音落下，朝堂静了许久，而后有响应之声渐起。

　　“董太傅此言有误。”韩林急着反驳，“卿将军出征出得，叛乱平得，如今丞相自然也能做得！”

　　董粤嗤之以鼻：“韩将军也出征出得，叛乱平得，照这样说来，这个丞相韩将军也做得？”

　　“强词夺理，过河拆桥。”

　　一向不乐意说话的公伯羽也忍不住低声讽刺。

　　董粤捋捋胡子，神情傲慢极了：“文人的事，岂是莽夫能做的？”

　　“董太傅慎言。”司靳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珺姚非但是南卿元帅，还是我朝的公主，朕的皇妹。她自小由朕亲自教导，依太傅的意思，朕也是一介莽夫不成？”

　　董粤这才惶恐起来：“微臣不敢。”

　　“不敢，那就退下吧，少说几句死不了人！”珺姚啃完了指甲，总算是站起了身，神色比董粤还要更加傲慢，“薛良才造反的时候，倒不见您老人家有这气势。”

　　“你！”董粤气急败坏，“黄口小儿！休仗着往日功劳逞能托大！”

　　珺姚拿笏板挠挠鬓发，然后和司靳交换了个眼神，漫不经心：“本将军今日偏要托这个大！列位大人若有哪个自觉比我卿珺姚更能胜任左相一职的，大可以站出来。”

　　咱们比划比划。

　　珺姚边说边摸腰侧悬的鞭子。

　　“……”和你比划那还能有命在吗！

　　满堂静寂。

　　珺姚轻咳两声，慢悠悠又坐了回去。司靳瞅瞅一个个低头不语的臣子们，翘了翘唇角道：“诸位大人既无更好的人选，便依林爱卿所说，由珺姚继任左相。珺姚——”他看过去，“朕特准你保有帅印，今日起，继左丞相一职。”

　　珺姚站起行了个礼谢恩，便听司靳又道：“公伯羽平叛有功，特封为正二品左卫将军。韩林官升一级，封京都校卫总将军。”

　　二人领命谢恩。司靳再睇向众人，沉声喊了句：“沈疾。”

　　沈疾慌忙离开队列，跪伏于御阶之下，颤着声回道：“臣在！”

　　司靳盯着他，直盯到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才转开视线，冷道：“沈疾投靠薛良才，本是罪不可赦，念在你及时醒悟，助珺姚平乱，功过相抵不予处罚。日后若有功劳，再行封赏。”

　　沈疾舒了一口气，忙拜道：“谢皇上恩典！”

　　司靳挥退了他，思虑一番，又吩咐道：“此度朝野清肃之后，许多职位有了空缺，是以朕决定于半年后重开恩科。着董太傅为主考官，左相卿珺姚为监考官，二人协理此事。众卿可有异议？”

　　把刚吵过架的两位放到一起，小皇帝这事办得可实在有趣！

　　众人相视，长揖下去：“臣并无异议。”

　　于是无人反对的司靳心情愉悦地喊了退朝。

　　下了朝的珺姚稳步往殿外走，不时有人前来向她道恭喜。珺姚一一回了，正要举步离开，就看见自家侍女侍黛正站在敬乾殿外张望。

　　珺姚辞别了众臣，快步走去侍黛身边，笑问：“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进宫找我来了？”

　　侍黛拽拽她，将她往旁边拉了几步，而后才回她：“主子，太后娘娘召见，说是让您下朝了赶紧过去。”

　　太后很少会派人到府里宣她，珺姚疑心是出了什么大事，忙追问道：“来人可说所为何事？”

　　侍黛摇头，轻声道：“只说好像是同陛下有关，其余的他也不晓得。主子还是快些去寿宁宫看看吧！”

　　珺姚皱着眉头想了想，没想出个子丑寅卯，只好把笏板往侍黛怀里一塞，随即撒腿向寿宁宫赶。

　　太后正用完了午膳在内殿里休息，珺姚没等通报，一路闯了进去。走到寝殿外头，正赶上宛亦出来，珺姚忙上前，乖乖巧巧做了个福，笑道：“姑姑安。”

　　宛亦急扶住她，膝盖顺势弯了几度，回她：“殿下折煞奴婢了！殿下可是来见太后娘娘的？”

　　珺姚拽起了宛亦，二人一道又往里走。边走珺姚边解释：“听侍黛说母后遣了宫人到孤府里，偏赶着孤上朝去了，没能及时来给母后请安。”

　　她说着，又道：“姑姑是母后身边的人，定晓得母后为何急着召见。还请姑姑透个底儿，孤这心里也好有个数才是！”

　　“也没什么大的事儿，”宛亦欲言又止，“殿下还是亲自去问娘娘吧，这话奴婢实在是不好说！”

　　见她面露难色，珺姚心里顿时忐忑起来——太后待她一向都如亲生女儿，薛良才一事上给的帮助也甚多。她与太后向来亲近，可从没遇上过今日这样的状况……又说是和司靳有关，珺姚一时有些疑虑。

　　“殿下莫慌，”宛亦劝她，“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这话奴婢做下人的着实不好说，殿下只管问娘娘便是了。”

　　说话间已进了寝殿，珺姚也不好再问，只得离了宛亦，自己上前去拜见太后。

　　太后靠着贵妃榻假寐，她走去，远远地做了个礼，轻声道：“母后万福。”

　　太后睁眼看来，珺姚穿着身官服，行女子的礼显得有几分怪异。太后笑了声，招手唤她过去。

　　珺姚自己也有些别扭，这会就跟得了特赦似的，忙起了身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后抢了先道：“听说你今日上朝又升了官，母后给你道喜了。”

　　“母后取笑儿臣！”珺姚面上现着几分羞赧，“儿臣不过是暂时帮帮司靳的忙罢了，过些时日若有了好人选，这位置儿臣还得让出来呢！”

　　太后不着痕迹地转了转眼色，然后慈爱地摸摸珺姚的发，淡道：“你这孩子，与司靳倒真真是一条心的。”

　　在太后跟前，珺姚素来是不设防的，这会便也不疑有他，只顺着说：“儿臣与司靳自小一起长大，情谊甚笃。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儿臣理应为他分忧。”

　　“好孩子。”太后笑道，“旁的事不急，有一件事，你倒真该为他分一分忧才是。”

　　珺姚明白，太后这是要进入正题了。

　　她神色一正，忙追问道：“不知是何要事？儿臣洗耳恭听。”

　　“替司靳遴选秀女、充盈后宫。”

　　珺姚顿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