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55、055. 借故离宫

　　薛荷莺回到承光殿就直奔薛良才那，众人对此见怪不怪，仍旧各自喝酒饮乐，只当什么都没看见——虽说这不合规矩，可那两父女的事，谁敢多嘴？

　　角落里看够了戏的公伯羽低头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薛荷莺到底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他思索许久，举杯掩饰着看向对面坐的韩林。望过去时正对上韩林那询问的眼神，他递个眼色过去，韩林会意，端着酒杯站起身来。

　　还没等韩林走出席位，就看见司靳身边的总管太监青衣脸色难看地匆匆进门来。韩林踌躇着重新坐下。那头薛荷莺见状，也顾不得再和薛良才说话，忙回了上头去坐。

　　青衣走来，先是压低声音模棱两可地对薛荷莺说了句“陛下出事了”，再看向众人道：“陛下口谕，今日宫宴席散。各位大人暂且回府去吧！”

　　众人猜测必是司靳那头出了什么状况，但看青衣这神色又不敢多问，只好一一离席。薛荷莺要说的话还一句都没来得及说出口，急得直拿眼瞅着薛良才。薛良才暗暗冲她摇头，随着大伙一起出门去了。

　　青衣回头，薛荷莺忙把落在薛良才背影上的视线收起，转而问青衣：“你快说，陛下出了什么事？”

　　“娘娘……”青衣面露难色，支吾了好一会才答她，“适才陛下和姚主子送太后回宫，在寿宁宫里就吵了几句嘴。后来出了寿宁宫，二位主子又不知为了什么动起手来。这会陛下身上的旧伤又发作了，太医们正往太后那赶呢！”

　　薛荷莺一边听着，一边细细打量青衣的神情。待他说完，薛荷莺立即露出担忧的神色，从桌案后跑出来，吩咐他：“本宫这就去寿宁宫看望陛下，你同本宫一起。”说着便往外疾步而去，青衣只好跟上。

　　寿宁宫外头宫人们来来往往，个个都行色匆匆。宛亦站在外殿门口指挥下人。看见薛荷莺过来，她忙迎上去，先行了礼，然后冲着青衣兜头就骂：“陛下吩咐了不许惊动贵妃娘娘，你是怎么办事的？”

　　“是本宫自己要过来，怪不着他。”薛荷莺出声阻拦了宛亦，面上既惊又急，“陛下他可还好？好端端的，怎么就又伤了呢？”

　　宛亦觑着她那满目将落不落的泪光，心中冷笑，嘴上却答道：“这主子间的事，奴婢们哪里敢问？只晓得陛下是和姚主子闹别扭了。”她停了半瞬，接着说，“姚主子那性子娘娘也知道，打小就是不让人的，陛下说她两句她就发脾气。姚主子到底是打过仗的人，下手没个轻重。陛下身上的伤又没好利索，让她推了一把，撞在殿外石阶上，伤口就裂开了。”

　　“苦了陛下了。”薛荷莺拿着绢帕拭拭眼角，急催道，“姑姑快带本宫去见陛下。”

　　人都到了门口，也没有再拦着不让进的理，宛亦只能领着她进去，边走边嘱咐她：“太后守着陛下哭了好一阵，方才让奴婢劝着去休息了。贵妃娘娘一会可轻着些，省得再惊了她老人家。”

　　薛荷莺颔首：“本宫明白。”

　　说话间已入了殿中，司靳面色惨白地躺在榻上，太医正替他在包扎伤口。薛荷莺走过去，一对上司靳的脸，两行泪就在顷刻间滚落下来。

　　那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看着实在楚楚可怜，却也虚伪地教人作呕。司靳心里想着珺姚离开前那个担忧不舍的眼神，方勉强做出一脸心疼的表情来。他伸出手去拉了薛荷莺一把，皱着眉头轻声细语地问她：“怎么哭了？”

　　薛荷莺握着他的手在榻边蹲下，目光盈盈地望他：“臣妾是在为陛下痛心。”

　　“傻丫头，”他轻笑，“不过是个小伤口，没几日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痛心？”

　　“臣妾痛的是珺姚妹妹！”她道，“陛下待她那么好，她怎么狠的下心来伤陛下呢？”

　　司靳一怔，神色有些尴尬：“她……她许不是有意的。你还不了解珺姚，珺姚她人不坏，就是小孩心性……”

　　他越说越小声，到最后便抿紧了唇，表情很不好看。薛荷莺安静了小半会，突然说道：“这些时日以来，陛下行事屡屡不顺。明日臣妾想去宫外白安寺为陛下祈福，请陛下应允。”

　　司靳蹙眉，犹豫着回她：“爱妃有心了，可上回行刺之人尚未逮捕，爱妃出宫朕实在放心不下。这宫中也有佛堂，爱妃若要祈福，在宫中足矣。”

　　“陛下，”薛荷莺连忙又劝，“陛下有所不知，那白安寺的住持乃是有名望的高僧。臣妾幼年时逢了难，幸得住持化解，后来便做了那住持的俗家弟子。臣妾相信，住持师父定可为陛下纾难。”

　　她打的什么主意司靳心里清楚，他巴不得她回去把今日看见的事一五一十告诉薛良才，自然不会真的阻拦。于是他拧着眉头做出副思索的模样，良久才许她：“既然如此，便有劳爱妃了。”

　　薛荷莺霎时高兴起来。

　　第二日一早，司靳就安排了大量的侍卫宫人护送薛荷莺前往白安寺。

　　白安寺位于天衢城北，离紫鸾皇城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贵妃的仪驾卯时出发，早有人先去了白安寺报信，是以辰时初一行人到达之时，白安寺住持慧广大师已领着全寺的人在外头恭候。

　　薛荷莺下车与慧广大师叙了会旧，将自己此行的目的告知后，便随着大师往寺庙里头去。入香火堂时，她身边那个名叫芍药的丫头借口薛荷莺要单独为陛下祈福，不许旁人打扰，将随行的侍卫宫人全拦在了外头。

　　香火堂里有暗门直通白安寺后门。入了堂内的薛荷莺裹上帷帽，避着旁人偷偷从暗门出去。一顶不起眼的墨绿小轿停在后门处，薛荷莺径自上了轿，由人抬着直奔薛府。

　　因着司靳旧伤发作的缘故，这日并未早朝，接到薛荷莺密信的薛良才在书房等待。小轿一路抬进后院，薛荷莺遣退了众人，独自进了薛良才的书房。

　　去时薛良才正在想事儿，薛荷莺不敢打扰他，自顾将帷帽摘了放到一旁，然后找了个位置坐下，恭恭敬敬地守着。

　　薛良才想完了事，转过身来看她：“我儿仓促出宫，可是有什么发现？”

　　薛荷莺起身回答：“昨晚匆忙来不及说话，女儿今日是特来向父亲禀告的。”

　　他挥挥手示意她坐下，淡道：“我儿有话说来便是，莫要多耽误工夫，引人怀疑。”

　　“是。”薛荷莺点头说道，“昨晚那二人离席，女儿一路追他们到了寿宁宫外，恰好看见他们争执起来……”

　　薛荷莺一五一十将昨晚所见之事说给薛良才听。他听完，双手交握着撑在额上，沉默后方问她：“依我儿所见，此事是真是假？”

　　她想了想，斟酌着字句回道：“女儿看来，此事应当假不了。”

　　“哦？”他好奇地追问，“你如何得出此结论？”

　　薛荷莺道：“一来他们昨晚并不知女儿在场，小安子等人也全被遣开了，倘若是作戏，连观众都没有，戏作给谁看呢？”

　　“倘若他们发现你去了呢？”薛良才打断她，“别忘了他们可有听声辨人的本事。”

　　薛荷莺顿了片刻，继续道：“司靳身上的伤可是真的呀！都快长好了的伤口，硬生生又给弄裂了。若是假的，也不至于拿自己的身子做赌注吧！”

　　“司靳？”薛良才重复着这名字，意味不明地冷笑，“苦肉计他们又不是第一次用，小皇帝那伤怎么来的你忘了么？”

　　薛良才的笑声让人莫名地有些心惊。薛荷莺嗫喏许久，才道：“倘若卿珺姚还挨了他的耳光呢？”

　　薛良才讶异地睁大了眼，半信半疑地问她：“这是你亲眼所见么？”

　　薛荷莺忙不迭点头：“是女儿亲眼看见的。他们两个争执不休，司……卿司靳先动手掌掴了卿珺姚，那丫头恼羞成怒才还的手。”

　　他的神色顿时严肃起来——以小皇帝那把卿珺姚当成命根子一样宝贝着的性子，让他为了作戏而对珺姚动手的可能性实在不大……

　　“我问你，小皇帝平时待你如何？”他重看向薛荷莺发问。

　　薛荷莺闻言，脸色蓦地一红，薛良才便晓得答案了。他皱眉，又补上一句：“我嘱咐你下的药，他可曾察觉？”

　　“不曾。”薛荷莺摇头，“女儿日日都是看着他把那药喝下去的。他对女儿好似信任得很，从无半点怀疑。”

　　假若事态如她所说这般，那小皇帝看着确像是动了真心的模样……倒是应了韩林传来的消息！

　　外头传来“叩叩”的敲门声，薛良才未有应答，薛荷莺扬声问道：“何人在外？”

　　敲门声停下，管家的声音传进来：“回老爷、回娘娘，抬轿的人让奴来问一声娘娘可否启程回去了？若是迟了白安寺那头恐怕要露出破绽。”

　　薛荷莺睇向父亲，眸中带着问询。薛良才摆摆手，叮嘱她：“你先回去吧，免得添些麻烦。若有新的发现，再差下人来便是。”

　　她听话地起身，对着薛良才做了个万福，便又戴上帷帽出门去了。管家将她送出后院又重回了薛良才跟前。薛良才闭目沉思，管家也不敢打扰，看了看就要带上门出去，正走到门外，听见薛良才吩咐：“去将韩林传来见我。”

　　管家忙答是，倾身去关门时顺带向那头望了眼，薛良才眯着一双鹰隼般尖锐的眸子，浑身透着骇人的狠意。他不敢多看，慌忙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