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50、050. 不行？

　　薛荷莺和一众下人端着药进紫宸殿之时，司靳恰倚靠在龙榻上看折子。殿中只有青衣侍候着，看见薛荷莺进来，那小太监慌慌忙忙地跪下，正要喊“娘娘千岁”，却被薛荷莺单手止了，他只得用力磕了个头作罢。

　　司靳不曾觉察到有人来，他垂着头，一手捏着折子，一手提着朱砂御笔，面色苍白而阴沉。薛荷莺悄声走过去，至他身边了，方才轻唤一声：“陛下！”

　　一声呼唤倒让司靳一惊，他猛地抬头，极快地将手中的折子一合，神色便不由得染上些慌张：“爱妃如何来了？这些个下人，也不知通报一声！”

　　“是臣妾不许他们通报的。”薛荷莺笑着去拿他手中的折子，口中问道，“陛下这是在看什么？”

　　司靳匆匆忙忙挡开她的手，把折子往枕下压了，这才回她：“不过是今日朝上递过来的折子，朕这些时日无法早朝，便教他们把折子送来寝殿了。”

　　他动作虽快，薛荷莺却依旧瞥见了折子署名处的“公伯”二字，她睇向司靳，他的面上很有几分故作的镇静。薛荷莺淡笑了声，劝道：“陛下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当静心调养，朝中的事不妨交给诸位大人去办便是。”

　　司靳牵着她的手拉她去床边坐下，颔首许她：“爱妃说的是。”

　　薛荷莺伸出手去，细心温柔地替他理了理颊边的碎发，再从身后跟的芍药手里头把药碗端过来，拿玉勺搅了搅，递去给司靳，言道：“臣妾熬了药来，陛下您趁热喝了吧！”

　　司靳依言接过药，送至唇边，尚未喝，轻嗅了嗅，不动声色地又移开几分，奇道：“这与朕之前用的药好似有些不同，不知是哪位太医开的新方子？”

　　生怕他觉出什么不对劲，薛荷莺忙解释道：“这方子是臣妾娘家带来的，疗伤素有奇效。臣妾见太医院的方子陛下喝了好几日仍不见好，是以亲自熬了这服药来。”她说着，偷偷觑了司靳一眼，又道，“臣妾晓得陛下不喜爱臣妾的父亲，但这方子是父亲送给臣妾，以备不时之需的，陛下若信不过，臣妾可先为陛下试药。”

　　薛荷莺边说边去抢那药碗，司靳一躲，笑容柔和极了：“爱妃想哪里去了？左相大人为我南卿鞠躬尽瘁，朕岂有信不过他之理？何况……”他拽着她的手在唇边轻吻，复道，“何况他还是爱妃的父亲，朕的岳丈。”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温柔，薛荷莺被他哄得面色发红，急急将药推去他嘴边，道：“既这样，那陛下就快些把药喝了罢！倘若凉了，可就坏了药效了！”

　　“依爱妃的。”司靳垂眸，笑意不减，捧着药碗便要喝，却不防屋顶上突然有几声轻响传来，那声倒像是瓦片被掀动而起的。薛荷莺心里头猛然一凛，急着站起身来，惊道：“何人在上头？”

　　随侍的下人仓惶起来，手脚快些的已然冲到外殿去喊人来捉刺客，司靳面色不改，一把将薛荷莺拉回来，先是向着下人斥责道：“无甚刺客，没来的慌什么！”言罢才转看着薛荷莺，解释道，“爱妃莫怕，定是母后宫里头养的那只猫逃出来了。这些时日那小东西常往朕这来，不必在意。”

　　“是吗？”薛荷莺半信半疑地往寝殿顶上探了几眼，未曾看出什么异常，方收了心思，重睇向司靳。见她收回了注意力，司靳这才仰脖一口气把药喝了，把空碗递还给薛荷莺。她收了碗，又盯着司靳望了好一会，直确定他将药咽入腹中适才放下心来，而后便寻个由头告退了去。

　　殿里头迅速安静下来，薛荷莺带来的下人都随着她一道走远了，只留下个青衣在。眼看着人都走得没影了，青衣忙端来个铜漱盂，送到司靳榻边，急道：“主子快把方才那药吐了吧！这薛贵妃送来的药里，可指不定都掺了些什么呢！”

　　“也不曾掺过什么，不过是些教人丧失武功的毒药罢了。”司靳一边推开漱盂，一边同青衣说话，声音压得极低，“毒性不深，死不了人。你快把这东西收了，一会再教你姚主子看见！”

　　“姚主子？”青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待到看见他不断向房顶上张望的目光，这才明白过来，连忙又把漱盂安置回去，紧跟着就听见司靳带笑的呼唤声：

　　“爱躲在房上偷听偷看的猫儿，人都走了，你还不下来？”

　　房顶的瓦片噼噼啪啪响了一阵子，不过须臾，半敞的轩窗便窜进个人来，其间伴着的，还有她脆生生的反问声：“我是猫儿，你又是什么？”

　　司靳双手撑着坐起来些，瞅着她但笑不语。珺姚小跑着飞窜进他怀里，两手一搂他的脖子，睨着他道：“说啊，你是什么？”

　　他让开些许，腾出位置给她，尔后拧拧她滑腻腻的脸颊，哄道：“你说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龙榻下站的青衣猛地打了个冷颤，双手抱着肩顿时就是一阵搓。珺姚闻声，扭脸似笑非笑地睇着他，阴恻恻问道：“青衣，你对孤和你皇帝主子有什么意见么？”

　　青衣一脑门磕在地砖上，赔着笑道：“奴才给姚主子请安！奴才不敢有意见！奴才这就给二位主子守门去！”

　　珺姚一乐，挥手准道：“行，你守门去，但凡见着有谁在紫宸殿外东张西望的，都给孤宰了。若是放过一个去，孤就砍了你！”

　　青衣抬头，瞥了瞥窗子外远远站着护卫的公伯羽，跃跃欲试：“请问姚主子，公伯将军也宰吗？”

　　司靳没忍住，闷笑了声，珺姚恶狠狠瞪他一眼，起身照青衣腿上踹了脚，气道：“废什么话！你小子若能把他宰了，他的骁骑将军让给你来做！”

　　实在没敢再继续惹她，青衣心满意足乐呵呵跑了，珺姚气笑了，她坐回去，听见身后司靳问道：“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嗯？”

　　离封妃大典过去已有三日，除却大典那日刺杀那会子，两个人算来有大半月不曾见过面了。府里宫里到处都是薛良才布下的眼线，珺姚便是功夫再好，也无法保证每次行动都可避过那些人的耳目，是以这些日子来，她也不敢时常往宫里跑，唯恐一个不慎，便坏了计划。

　　听到问话，珺姚回身看他，卖着关子哂道：“我今日来，是有两件事要办。”

　　司靳凝着她水汪汪的眼睛，很是配合地露出一脸好奇的表情，道：“愿闻其详。”

　　“第一件是公事，”珺姚边说，边从腰间佩的锦囊里取出本比掌心还小些的折子递给司靳，言简意赅道，“这是七十二卫查探来的消息，沈疾叛变了。”

　　那折子上清楚地写明了沈疾同薛良才这些年来的关联，司靳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神情了然开来——他还道薛荷莺怎会突然往他的药里下那可毁人功夫的慢性毒药，原来这一家子早晓得他会武之事了。这沈疾，藏地可当真够隐蔽的！

　　珺姚看他的模样，不由得便蹙了眉，奇道：“司靳，你的神色，怎好似对此半点都不意外？”她想着，面色蓦地一变，紧紧拽住他的手腕，复惊道，“方才薛荷莺给你喝的药果然有问题，是不是？”

　　司靳睇着她紧握在他手腕上、因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喃喃道：“你在担心我么？”说完，他又像是乍然回过神一般，忙笑着安抚道，“姚姚别急，那药没什么问题，只是我早便怀疑军中尚有薛良才的内应，如今不过是合了我的猜测罢了，因此也无甚惊讶的。”

　　“真的？”珺姚怀疑地盯着他看，他琥珀一般的眸子里看不出半分虚假之意，她皱皱眉头，犹自迷惑地松开手，模样怔怔的。司靳不愿再说这事，遂放下折子，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转移开话题问道：“你说有两件事，第二件是什么？”

　　珺姚打小记性便不好，容易分神，这会被引开了心思，她习惯性地往司靳手上蹭了蹭，方才的事就顾不上追究了，只回道：“第二件便是私事了。”她边说边打眼扫向司靳的伤处，不怀好意道，“我听说你‘不行’了，所以特地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不行’。”

　　司靳置在她脑袋上的手霎时间一停，眼角眉梢顿时写满了无可奈何：“姚姚，这不是你出的主意么？”

　　“什么主意？”她装傻，“我怎么不晓得我出过这样的主意？”

　　他叹气，侧着头瞪她，她一弯眸子，满面无辜：“司靳，你莫要着急，便是你真的‘不行’了，我也定不嫌弃！”

　　司靳狠狠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而后快速地一拽珺姚，将她放倒在榻上，然后欺身而上：

　　“你既这么说，便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