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39、039. 大闹寿宁宫

　　这月来，司靳愈发爱往宫外跑，时常下了朝便换了衣裳出宫，一去总是整日，除却早朝时候，便连珺姚也甚少能见着他。他们相识十来个年头，从未遇上过这样的情形，她难免心里不痛快起来。是以当这日司靳又偷离了宫后，珺姚便领了侍黛，直往寿宁宫靖贤太后那诉苦去。

　　到寿宁宫时天色尚早，太后老人家本就起得晚些，这会子还在寝殿里睡着，珺姚带着个侍女气势汹汹地杀过来，宫人们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形，不敢随便放她进去，一群人忙涌来将她拦了。

　　寿宁宫的总管太监小安子挡在她前头，急道：“殿下，太后娘娘这会子还没起呢，您可不能闯进去呀！”

　　珺姚原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此刻心里正窝着火呢，又教他这一阻挡，顿时怒性起，将他往外一推，顺带着踹了他一记窝心脚。小安子摔出去几步，碰着心口直叫疼，珺姚仍不解气，指着他怒道：“狗奴才，孤来见自己的母后，还要你们同意不成？”

　　周围的一群宫人教她唬这一跳，倒是谁也不敢拦了，一径跪下口称饶命，珺姚的脾气正嫌没处发，如今哪里是压得住的？侍黛劝了会，没劝住，便也退到一边不管了——自己到底是珺姚身边的丫鬟，没来得为了不相干的人招她。何况她的身份摆在这，又是个掌着帅印的将军，再有太后和皇上宠着，就是真打了几个宫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到底是来太后宫里，闹归闹，却也不能过了头，因担忧珺姚那性子收不住，再吓着太后，侍黛倒是早在素皎殿时便偷偷将她的那条鞭子收了去。她如今手上没个兵器，也不过动动手脚，出不了大事。

　　“快些住手！”

　　宫门处传来女子疾呼，将珺姚的动作止了，抬头看时，宛亦快步走来，至她身旁，轻拽了一把，语气既急又慌：“我的小姑奶奶，是哪个不开眼的奴才惹得您发这么大火，怎的还自己动起手来了！”

　　珺姚教她拉着，在原处站了会，一双怒气冲冲的眼里却骤然积起了泪水，显得可怜可爱。宛亦一惊，忙问道：“小祖宗，这是怎么闹得？好端端地怎么就哭了？”她说着，掏出帕子替她拭，边冲着侍黛使个眼色，示意她领珺姚进去。侍黛将珺姚另只手扶了，三个人往寿宁宫里头走。珺姚仍在落泪，宛亦赶忙哄道：“到底是打过仗的人，怎么还动不动就抹泪呢？有什么事儿咱同太后说去，可千万莫要再哭了，娘娘见着，指不定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珺姚听她的话，把眼泪忍了，抽抽搭搭地走去，宛亦慢了她一二步，待她入了殿，便转头向着底下人斥道：“也不看这祖宗是什么样的身份，来了只管往上头报便是，要你们自作主张！”她说完这话，又指向小安子，骂道，“他们没眼力见，你这总管也没有吗？今日这顿打你挨地不亏，不打你便不长记性，再有下回，可没人保你的命！”

　　她骂完，气怒地转身走，不待跨过门槛，又回身来，见众人依旧是原处站着不动，登时又恼火起来，遂又骂了句：“一个个的，站着作甚？还不快上殿里伺候着！”

　　众人陡然一惊，忙散开去，宛亦看着人都走远了，这才将紧蹙的眉头放缓下来，疾步追珺姚两个去了。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靖贤太后那自然早有人去禀了，是以珺姚进到内殿里头时，太后已起了身，正让下人们侍奉着更衣洗漱。见到珺姚红着双小狗眼进来，太后忙拿沾了细盐的杨柳枝将口漱了，而后将身旁的侍女推了开，招手唤她：“姚姚，你过来母后这。”

　　下人们捧着洗具鱼贯而出，珺姚轻拂去侍黛搀着她的双手，快步上去，往太后的软榻上一坐，把头伏到太后肩上，竟就这样呜咽起来。

　　“好孩子，莫哭莫哭。”靖贤太后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柔声道，“可是皇帝欺负你了？你别哭，说出来，母后替你作主！”

　　珺姚一时止不住哭，紧紧巴着太后的肩头落泪，声音都带了些哑意。太后一边忙着安慰她，一边向殿下的侍黛投了个眼色，问道：“你来说说，你家主子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哀家这好端端一个公主，不过两三日没见着面，就成这模样了？”

　　侍黛听她语气中隐隐的疼惜与埋怨，只恐她迁怒，忙跪下去，老老实实禀道：“太后恕罪，主子这……这是和皇上置气呢！”

　　她正说着，宛亦入了来，小安子托着两盏茶跟在她身后。宛亦自去了太后身边站着，小安子端着茶去，见到珺姚时，仍有些战战兢兢，也不敢看，只把茶递去，拜道：“娘娘请用茶、殿下请用茶。”细听之下，那声音里还带着几许颤意。

　　还不待太后去接，珺姚已然抬起脸来，也不管那茶水滚烫灼着她的皮肤，端起一杯来便往下头扔，口中骂道：“不喝，不喝！气都气够了，还喝劳什子茶！”

　　白瓷杯顿时碎了一地，茶水倾泻，仍袅袅冒着热气。小安子腿一软，立马跪了下去，直呼饶命。珺姚扫他一记冷眼，命道：“滚去下头跪着，少在这碍孤的眼！”

　　他哪敢不从，忙端着托盘退下去，直到殿下头，方找了个不打眼的角落跪了去。

　　教他这一闹，珺姚倒是不哭了，只拿双红透的眼睛瞅着太后，一边抽着鼻子，一边又不好意思起来，遂把头撇开些，拿袖子抹了把。好在她平日也不爱化妆，否则，这样胡来还不得花了脸？

　　靖贤太后将她的手牵着，问道：“你那个丫头说话不清不楚，你自己同母后说，皇帝他做了什么，把你委屈成这样？”

　　珺姚诉道：“司靳他近来不像话，成日里不在皇宫待着，尽往外头跑，除去日日早朝的那点时辰，姚姚都快要有小半月没同他说上话了！”她说着，又扁了扁嘴，满面的不开心。

　　“孤道是什么事呢！”太后“噗哧”一笑，道，“他私自出宫是不对，却也算不得什么大罪过，少了时间陪你，孤让他向你赔个罪便是，哪就用得着置这个气，平白还伤了自己的身子！”

　　她眼看着便又要哭：“若只是出宫，也不是什么大事，姚姚哪里是那么不讲理的人！”

　　太后教她哭地头疼，这会子瞥见她又有掉眼泪的迹象，连忙好声好气哄道：“好好好，是母后说错了。那你说，他还做错了什么？等他回来孤一件一件找他算！”

　　珺姚抬着袖子，半遮了脸作出副拭泪的模样，目光倒是不动声色地往底下跪着的小安子身上去了，他虽是垂头跪着，却时不时拿眼偷觑着她们，双耳亦是支着，作出副偷听的模样。珺姚掩在广袖下的嘴角微微翘起，而后便续道：“母后可知司靳他出宫是为了做什么？”

　　太后与她对视眼，满面疑惑道：“这倒是不知，莫不是私访去了？他一向看重政务，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母后听说过哪个皇帝日日下了朝就出宫去私访的么？”珺姚着急反驳了她，道，“他若果真是体察民情微服私访去，姚姚百十个赞同。可他……可他竟然……”她说到一半语塞起来。

　　“竟然怎么？”太后连忙追问。珺姚咬咬嘴唇，方道：“他前些日子同我出去，不知怎的便教个女人迷了心窍，这些时日，他可都是与那女人私会去了！”

　　太后一惊，几乎拍案而起：“此话当真？”

　　“若不当真，珺姚怎么敢来打搅母后的清闲！”珺姚急道，“司靳的身份与别人不同，成日和个宫外的女人厮混像什么样子？珺姚的话他原先多少听些，可这回珺姚去劝他，反倒遭了他一顿骂。也不知那女人向他施了什么法，他现在，连见都不愿见珺姚了！”

　　这么些年来，司靳待珺姚之心，太后哪里会不清楚？正是清楚，此时她才愈发恼怒起来，气道：“荒唐！哪来的女人，竟迷得他连你的话也不听了？”

　　宛亦忙端了茶水来，劝道：“娘娘注意些身子，可千万别动气。”说着，她将手中茶递过去，珺姚接了来，一手端着茶送到太后嘴下，一手拽着她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哄劝道，“母后，姚姚可不是来惹您发脾气的，您若气坏了身子，姚姚可怎么是好？”

　　靖贤太后听她的话，才沉下些心思，接过茶水轻啜了口，便听珺姚又道：“我只知那女人唤作薛荷莺，其他的一无所知。她来路不明，不晓得是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就怕她将司靳教坏了去！原想问，可司靳又总不在宫里，我也没处去打听，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才找母后作主来了！”珺姚边说边观察着小安子，见他神色微微转动，她敛下眸，几不可闻地嗤笑声。

　　“你却是一心为着你那皇帝哥哥。”太后放下茶，叹了口气道，“别急，待皇帝回来，咱娘俩好好审审他！”她说着，一点小安子，吩咐道，“你去宫门口守着，若是见着皇帝回来，让他马上来见哀家，不准耽搁！”

　　小安子正愁让珺姚看得心慌，此刻得太后吩咐，不啻于恩赦，忙领了旨出去。侍黛偷偷跟了几步，见他果真出了殿去，这才冲珺姚点点头。彼时殿里头也没什么侍候的人在，珺姚猛呼出一口气，方才的气氛倒是一扫而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