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3、003. 伐开心，要糖人【已修】

　　出了府门没有多久，果然看见墨琛站在巷口，珺姚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角直喊师尊。

　　墨琛不曾理会她，转身便向巷子外头走去，珺姚了解他的性子，也不在意，迈着两条小短腿颠颠地随在他身后。

　　天色将暗，却还黑不透彻，墨琛领路，捡着僻静的小巷前行。珺姚一贯是静不下来的脾性，一边走，一边还要侧仰着头和墨琛搭话：

　　“师尊，你说那个‘坏人’会做姚姚的小师弟么？”她问完，把嘴一撅，自言自语道，“他长得真好看，可说起话来讨人厌，姚姚不喜欢他！”

　　“珺姚，他不是坏人。”墨琛纠正她。

　　珺姚孩子气地轻哼一声，改口道：“那那个不是坏人的坏人，会做师尊的徒弟吗？”

　　墨琛略勾了嘴角，好一会才答她：“此皆天意，他与为师必有十年师徒缘分。”

　　他的话算不得浅显，珺姚便有些听不明白，于是问他：“师尊，天意是什么？”

　　墨琛径自行路，也不看她，只是淡道：“天意即是冥冥注定。”

　　“冥冥注定？”她跟着重复了一遍，半知半解问道，“那是不是没办法改变的？”

　　“人的一生皆有定数，或缘或劫，自是人力无法更改的。”

　　她的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处，睁大眼睛迷蒙不解：“既然这样，那是不是该成仙的自会成仙，用不着再修行；穷人只该是穷人，绝没有变化的可能；注定了不得善终的人，做一辈子好事也成不了正果？”

　　墨琛停下来，凝她一眼，答道：“自然不是。人不修行入不了正途，穷人努力持家也可成大富，善人积累功德，自有神明护佑。”

　　珺姚更疑惑了：“这么说，天意也是可以变的？”

　　墨琛欲要驳她，恍然间又像是想到些什么，好一会才道：“有些事许也是能改的。”

　　“哦。”珺姚茫茫然点点头，张嘴还要再问，却突然忘了这话头是怎么起的，一时又问不出个什么来，只好缄口不言。

　　说话间，二人出了巷口，行至街面上。夏日天气闷热，这时候街上摆摊做生意的铺子也不曾收完，猛看去仍旧热闹得紧。珺姚打小在山上长大，见到什么都觉着新鲜，一路上跑跑跳跳，每个摊子都要凑去看上几眼才肯罢休。好赖晚间无甚要紧事做，墨琛也晓得她如今正是玩心重的年纪，遂也只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随着她闹去。

　　行到一处，不知遇上个什么摊子，摊子外头教一大群孩童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时有叫好声、惊叹声从里头传出来。珺姚好奇心最是重的，哪里会放过这个？当即把墨琛丢下，自己跑去看。人群拥挤，好在她仗着自个身量小，硬是找了个缝隙钻进里头去。那处原是个糖人摊子，摊主是个白胡子老头，捏糖人的手艺颇好，手下的人物精巧极了，个顶个活灵活现的。

　　清暇山上只有一间九天观，观里仅她和墨琛及两个侍药童子在，平素的生活简单寂寥，珺姚何曾见识过山下的这些稀罕物？这会子看见，她心里头难免就发起痒来，想要地不得了，于是重新挤出人群外，跑回墨琛身边，求他：“师尊，姚姚要那个，你给姚姚买一个嘛！”

　　墨琛朝着她指的那摊子瞥去一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不买。”

　　珺姚笑地一脸谄媚：“师尊，你最疼姚姚了，就买一个吧好不好？师尊——”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甜地几乎能腻死人。墨琛却向来不吃她这一套，仍是神色淡淡驳道：“不好。”

　　珺姚闻言，小嘴一扁，又准备用上她那套撒泼打滚的绝招，墨琛睇着她，抢先警道：“倘若你再胡闹，为师便自己走了。”

　　墨琛一贯说话算数，珺姚生怕他真狠了心把她给丢在这大街上，哪里还敢再闹，只好可怜巴巴地嘟嘴，十分不舍地看一眼糖人，再看一眼自家师父，然后轻声骂句“臭师尊”。

　　年轻俊美的道人，领着这么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在城里走，想要不引人注目都难。珺姚垂着头，不情愿地走出没几步，眼前竟突然多了个小糖人来。她惊奇地抬头看了眼，一个作书童打扮的少年正执着一支捏着嫦娥奔月形状的糖人往她这头递。

　　珺姚闹归闹，却不是不知事的，跟前这人她不认识，哪里敢伸手接他的东西？她赶忙退了半步，便听那小厮笑道：“这是我家公子送给姑娘的。”

　　“你家公子？”她有些奇怪，“你家公子是谁？做什么要送我？”

　　书童向她指了指对面街上一清秀男子，示意道：“那位便是我家公子，他说姑娘玲珑可爱，他心甚喜。”

　　珺姚粗粗看了眼，却仍不敢拿，侧过头小心翼翼地觑着墨琛。墨琛走来，将那书童挡开一些，冷淡道：“劣徒当不得公子美意。”

　　他话里的拒绝意味显而易见，书童的脸色一时有些尴尬。珺姚虽然任性些，却很听墨琛的话，他不让拿，她也就不收，只是目光仍聚在那支糖人上，满面垂涎。

　　墨琛牵了珺姚一把，越过那书童，再从袖中取出粒碎银子递给她，嘱咐她：“自己买去。”

　　珺姚登时眼睛一亮，只差没兴奋地跳起来亲他几口。墨琛把银子塞给她就不再管，自己往前走了。

　　珺姚几步蹭回摊子前头，挑来拣去买了个花木兰的糖人，宝贝似的攥在手里，弯着眸子笑意盎然。方才那书童这会已回了自家主子身边，珺姚瞥去一眼，那公子正望着她，见她看来，举了举手中的糖人向她示意，满目温和。珺姚是个有礼貌的好娃娃，虽然听师父的话未收那公子送的东西，却也因此对他很有好感，遂亦冲他晃晃糖人，权作打了招呼，这才追着墨琛的脚步而去。

　　走出没多远竟猝然下起雨来，路上的行人匆忙逃窜，珺姚咬着糖人，被突如其来的雨打地有些蒙，傻愣愣站在远处，也不知要躲。走在前头的墨琛几步跨回来，俯身将她一抱，揽在怀里，方重新上路。

　　雨像是绕着墨琛下的一般，半点落不到他身上，连带着被他抱在怀里的珺姚也淋不着雨了。珺姚双手环上他的颈子，将小小的脑袋靠在他肩头，瞠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街面上神色匆匆的路人。清暇山从未下过雨，珺姚趴在墨琛身上，一手握着糖人，一手伸出去接雨水。晶莹的水珠落在她的掌心，酥酥麻麻的，新奇得不得了，珺姚干脆把糖人叼在嘴里，整个人都挣扎着探出去接雨。墨琛很是无奈，只得将她往怀里一按，冷着声轻斥她：“不许胡闹！”

　　“好嘛！”珺姚缩回来，把自个的小身子团成一团，紧紧贴在他胸口。雨哗啦啦地下，他未打伞，走在雨中却一身干爽，胸膛暖融融的，行走时他的发丝不时拂过珺姚的脸，像是催眠一般，扰得她睡意大起，干脆就这样窝在他怀里睡了去。

　　走了不知多长时间，墨琛在一家客栈外停下。客栈的门面并不太大，又因不在闹市，来往的人也不多，很是安静，乍看去清幽干净，颇合墨琛的心意。

　　他抱着珺姚走进去，大堂内没什么人在，只掌柜同一个小二百无聊赖地坐着。见有客来，那小二忙起身，点头哈腰地招呼道：“这位真人可是来住店的么？”

　　墨琛颔首，吩咐道：“两间上房。”

　　小二这才注意到墨琛怀里熟睡的珺姚，他目光闪了闪，忙笑着答道：“好嘞！两间上房，真人这边请。”边说边领着墨琛往楼上去。

　　小客栈只有两层楼，二楼的楼梯口有两间客房，房门上分别悬着“天字一号”与“天字二号”的序牌。小二推开当中一间的门，向墨琛道：“这是小店最好的客房，同边上那间布局是一模一样的。”说完，他随口问道，“真人看着，可还满意吗？”

　　墨琛修行久了，对吃穿用度并不大在意，随意扫了眼，未觉出有什么不对的，便抱着珺姚走进去。小二守在门口，墨琛走去床边，掀开锦被把怀里睡得直打轻鼾的珺姚放下，又轻手轻脚地替她掖好被角，再浅着脚步走去外头。

　　小二尚候在房门外，见墨琛带上房门出来，忙又迎去，讨好道：“小的带真人去您的房间，真人请——”

　　墨琛不言不语，负着双手跟着他去隔壁房间，二人走过楼梯口，恰见底下客栈大门处进来两个人，墨琛探了眼，脚步一顿，不晓得是在想些什么。小二走了几步，见他没跟上来，急着返回来，赔着小心喊他：“真人？”

　　“嗯？”墨琛收回思绪，不冷不热地应他句，小二呵呵笑了几声，重做出个“请”的手势，引道，“真人这处来。”

　　墨琛垂下眼眸，大步跟着店小二走去房里。楼下的人听见这头的谈话声，抬头看来，只望见一段浅蓝色流云锦缎，目色顿时染上几分不甚分明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