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28、028. 唱和下，好戏登场

　　王舟走到帐外，瞥见任达正远远站着往帐子这头探。他心里想着方才珺姚的吩咐，沉了心，状似不经意地往任达那走了几步，走近了才似刚看见任达一般，招呼了句：“将军大安！”

　　这孩子是珺姚亲自从末等兵里头点出来的，任达自然识得他，这会又见他从珺姚帐中出来，有心要问话，于是立即问道：“你这是要往哪去？”

　　“小的这是要往军医营去。”王舟答他，“燕洵先生吩咐去给元帅取伤药哩！”

　　“伤药？”听他这么说，任达奇道，“元帅受伤了吗？”

　　王舟领他走出一段路，才继续道：“是啊，说是元帅混到凤东城去杀他们的主帅，让人拿了，在地牢里关了好几天呢！”

　　他说完，拿余光偷觑了任达眼，见他面露思索之意低头不语，便主动又提了句：“燕洵先生因为这个正和我们元帅生气呢！”

　　任达果教他这话吸引了，忙问道：“生气？生什么气？”

　　“小的只听到一两句，大概是说元帅不该做这事儿的，隐约还听他们提起了皇上。”王舟说着，拿手抓了抓头，道，“我也不大清楚，燕洵先生不让听，发了好大脾气呢！没想到他这样斯文的人，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

　　王舟开始自言自语，任达听着，心中疑虑愈发加深起来，正要再问什么，只听身后传来公伯羽的声音：

　　“前头那小兵，你停下。”

　　这四处并无他人，王舟赶忙停顿了，转过身去看。公伯羽大步踏来，上下扫了王舟一眼，道：“你是元帅帐前那个？”问罢，也不待他回答，便道，“你随我走，我有事差你做。”

　　王舟看看他，再看看近在咫尺的军医营，面上现出几分犹豫，还未答，听身旁的任达先他问道：“公伯小将神色匆匆，是要作什么去？”

　　公伯羽似是才看见他，立刻拱了拱手，道：“任将军也在，我这有些急事，是元帅早先吩咐的，我给忘了，如今正找人去办。”他说罢，再向王舟道，“既是她身边的人，便更好办事儿了，你速与我来。”

　　王舟支吾道：“小的……小的还要为元帅取药呢……公伯小将不如命令别个随您去吧！”

　　公伯羽一向耐性不佳，这会难得说了这么多话，又听他推辞，顿时蹙了眉头，恼怒道：“这边上哪还有别个？若误了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王舟年纪小，这会被他吓得手足无措，又不知怎么是好，但听任达劝道：“公伯小将暂且莫恼……你这小兵也别慌，取药是小事，本将军替你去送便是，你尽管随公伯小将去吧！”

　　公伯羽毕竟是珺姚身边要紧的人，哪里是他们这些小兵小卒开罪得起的？难得任达愿意帮他一把，王舟哪还顾得上妥不妥当，忙谢道：“有劳将军了，就请将军取些鞭伤的药膏送到元帅那去吧！”

　　任达笑道：“放心去吧，本将军这便去送！”

　　王舟又是一顿谢，而后随着公伯羽离去，任达望他们一眼，这才提步往军医营去。

　　公伯羽两个走出任达的视线，隐到一处军帐后，王舟松了口气，道：“可算是糊弄过去了！”

　　因着是珺姚的人，公伯羽少见地好声好气地夸了他一句：“做的不错。”

　　这孩子顿时脸一红，挠着头笑道：“元帅吩咐的，小的尽力做就是……只是，”他奇怪道，“只是为何要说这些话哄骗任将军呢？”

　　“这些事原不该你问的。”公伯羽提醒了句，“元帅自有她的用意，你听她的话就是。”

　　眼见王舟的脸色尴尬沮丧起来，公伯羽又安慰了句：“事关机密，本不能让任何人参与来的，元帅对你，已是破例了。”

　　他这才高兴起来，公伯羽心中笑了句，这孩子将心事全写在脸上呢！他与珺姚上下年纪，如今又初初到了情窦开的时候，珺姚那样的姑娘，对他笑一笑说几句软和话，他这憨憨直直一根筋的孩子，哪里禁得住？只怕是恨不得把心都掏了给她，忠心绝对可鉴。

　　往外头看了看，任达已取了药正向帅营走，公伯羽将王舟拽到暗处，低声道：“你去吧，小心避着他，晚些再回。”

　　王舟连忙答是，往营后躲开了。公伯羽使了轻功，绕开任达行的路，抢在他前头往中军帐去。

　　帐里亮着灯火，两个人的影子映在帐上。公伯羽走到后头，拿指头轻扣了扣，轻言道：“他来了。”

　　里头二人顿了顿，随后便听见珺姚特意压低的声音：“知道了，你小心埋伏。”

　　眼看着任达走近，他不再答话，忙寻了地方躲藏，暗中观察起来。

　　珺姚两个屏着气听着外头的脚步，待到那脚步声离这帐不过几步之远，燕洵突然将桌上摆的一盏玉檠灯猛摔去地上，帐内灯火骤然熄灭。

　　任达脚步一顿，随即便听帐里燕洵骂道：“为了打胜仗你连命都不要了？闯敌营这事是你该干的吗？”

　　珺姚抽了抽鼻子，委委屈屈地道：“燕洵，你别生气嘛！我只是为了能快点把凤东城夺回来而已……”

　　燕洵冷笑：“打仗、夺城，你现在满心都只剩这两件事，说到底，你对你那个皇帝哥哥还真是情深义重！”

　　听见这句话，任达心中霎时一凛，忙靠近一些，反正这会里头黑灯瞎火，一时也发现不了，他索性将耳朵贴在帐门上听着。

　　燕洵话音刚落，便听见内里有瓷器砸碎的声音，珺姚带着恼怒的嗓音跟着响起：“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好好做我的事，你又扯上司靳作什么？”

　　“司靳司靳，你叫的倒是亲切！”燕洵轻哼，外人听来，这语气实在是醋意满满，“你为了他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怎么，他养了你几年，你便死心塌地了？”

　　“谁稀罕他养了！”珺姚顺手把竹榻上的矮几也踹翻了，娇滴滴的嗓音里全是怒意，“我好好地和你、和师尊在清瑕待着，偏他得了个怪病，引得我们那慈悲为怀的师尊千里迢迢去给他治。治病就算了，病愈了还硬将我和师尊留在宫里，害我这些年来与师兄聚少离多，若不是这回借着打仗的当口，我还不知几时才能再同你重逢呢！”她说着，竟带了点哭腔，“我从来想的念的都是燕洵师兄，你明明知道，却拿这样的话气我！”

　　燕洵沉默了会，语气明显软了下来，但仍是赌着气道：“你既然这样想的，又为何如此拼命？这江山是他的江山，天下也是他的天下，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不顾身子地去打，难不成你姓了卿，就真当自己是卿家人了？”

　　“胡说，胡说！”她连忙驳道，“珺姚生在清瑕、长在清瑕，三岁就和燕洵相识相知，我是燕洵家的人，才不是别家的！”她说着，自己都有些想笑，连忙忍了，再向帐外瞥了眼，扮着丑脸挤眉弄眼道，“谁叫司靳是个没用的病鬼皇帝，他硬留我在宫里，又没本事护我周全，我若不自己拼命些在军里占上一席之地，指不定要教人欺负成什么样呢！”

　　燕洵哭笑不得，俯过身狠狠拧了把她的脸颊，小姑娘顿时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只好拼命凑去咬他。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在外的任达听不见动静，便动了身，谁料撞到了帐篷，发出一声轻响。

　　珺姚立刻冷了声问道：“是谁？”

　　任达心里一慌，连忙退开两步，而后道：“属下任达，来给元帅送药的。”

　　两个人相视而笑，燕洵随后走去，取出盏新灯点燃了，珺姚方道：“进来吧。”

　　任达拿个小盘托着几瓶伤药走去帐去，珺姚倚靠在竹榻上，燕洵则远远地在书案后坐着，任达望了望两人，走去桌边把药放下，冲着珺姚一揖，道：“这些都是军医那最好的伤药，元帅请用。”

　　“不急。”珺姚沉着面色问道，“方才本帅和燕洵先生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元帅明鉴！”任达连忙跪下，急辩道，“属下刚走到门外，元帅便闻声而呼唤了，是以属下什么都不曾听见。”

　　珺姚上下审视他几眼，似笑非笑道：“若没听见，自是最好的。若是听见了什么——”她冷哼声，再道，“也别往外说，说了，对将军可没什么好处！”

　　任达猛磕了几个头，慌道：“属下不敢！”

　　珺姚还要再说，燕洵阻道：“将军这样说了，想必是真的不曾听见，你何必难为他。”说罢，向任达摆摆手，道，“将军出去吧。”

　　生怕珺姚再问什么，任达匆匆告辞出去，待他出去，燕洵方走去，偷偷掀开帐帘看一眼，确定他走远了，才返回珺姚身边，笑道：“你说他信了没？”

　　“谁知道呢！”珺姚眯着眼笑，随后指指桌上的药，撒着娇道，“燕洵，我身上疼。”

　　“该你疼的！”燕洵扫她记冷眼，顺手去桌上拿了药膏来替她抹。

　　药上到一半，公伯羽掀帘进来，珺姚正裸着背，燕洵忙拿毯子将她裹了，脸色铁青地瞪着公伯羽。

　　也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公伯羽干咳着撇开脸，把手里一只信鸽递过去，道：“他上钩了。”

　　燕洵接过信鸽，自脚下绑的竹筒里抽出纸信纸展开，上面只写了一句：燕洵之事，毋需再疑。

　　他看罢，把信纸折好重新塞回竹筒中，笑道：“看来这场戏是演好了。”将信鸽递还给公伯羽，复道，“这信暂且稳得住薛良才一些时日了。待打下凤东，我便回宫去，省的他们再疑。”

　　公伯羽拿着信鸽出去了，珺姚裹着毯子坐在一边，脸色怔怔的，燕洵见了，将她揽过来，低声问道：“怎么了，舍不得我走？”

　　珺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哼哼两声，嘴又撅了起来。燕洵拧拧她的嘴，哄道：“我也舍不得姚姚，可薛贼那，实在是不防不行……”

　　“我知道。”她打断他，道，“你本就不该来这一趟的，陪了我这么久，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丫头，时而任性，时而又懂事地教他心疼，他一时也不知如何劝慰才行，只好将她揽紧了，轻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