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锦鲤的那些事儿》秋水晴

9、009：帝女女莳（二）

　　四万年前，天帝之女女莳钟情于如今的天姥神君。

　　天姥神君天生风流多情，身为神族，有着千万年的岁月，有人选择一人相伴，直至天荒地老。可也有人会因为长久对着同一个人而生腻，寻求新鲜刺激。上界众神，不像凡间那般对女子倍加苛求，为神为仙者，只要不触及天规，不论男女，都可以随心所欲追求自己想要的。

　　当余瑶还是一条小锦鲤时，就曾听天帝的女儿跟羲和女神说如果千千万万年都对着同一张面孔，那也太腻味了。

　　看，有其父必有其女。

　　余瑶没觉得天帝的女儿说的有什么不对，不过天帝的女儿一大把，谁也不能说天帝的女儿就都是跟父亲一样风流多情。

　　月亮女神常羲女神就替天帝生了十二个女儿，那十二个女儿就没什么心思要跟神君们厮混，她们除了在天上当月亮之外，平常最喜欢的就是泡澡。

　　天帝又那么多女儿，有一个是特殊的并不奇怪，譬如帝女女莳。

　　四万年前，彼时还是战神的天姥神君带领众天兵天将在不周山下大败魔族军队，将魔族之主封印后后，便威风凛凛地回了天宫复命。在庆贺大胜的筵席上，天帝正欲为他和公主女莳定下婚约，被天姥神君当众拒绝。

　　余瑶趴在床上听凤锦说过去的那些故事，听到天姥神君拒婚的时候，有些不解：“我刚才虽然脑子有些昏沉，可我天姥神君说起女莳的时候，好像并不是无情之人啊。”

　　凤锦和衣躺在大床的外侧，四周轻纱垂下，他一只手枕在脑后，笑着说道：“当然不会是无情之人，天姥神君和帝女女莳，都是青帝门下的。即便是没有男女之情，同门之谊也是有的。”

　　余瑶侧头，看向身边的凤锦。

　　刚才和凤锦一起在天姥神君的长乐殿时，她以为凤锦是真的醉了，迷迷糊糊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还在想，凤锦都醉了还非要抱着她，该不会到了中途他就没力气将她摔倒地上吧？可凤锦虽然脚步有些不稳，可好像也没醉得太厉害，甚至她出来被清风吹得清醒了五六分的时候，他还低头叮嘱她别乱动，依然抱着她穿廊过院，到来了这个莲花小筑。

　　等那些引路的仙童一退下，他就瞬间换了个人。

　　变成原来模样的凤锦让余瑶心中只在了不少，她滚进柔软的大床上看着将窗户关上的凤锦。

　　“你没醉？”

　　凤锦一本正经：“醉了，我要跟你一起睡。”

　　然后余瑶就一脸呆滞地看着凤锦走了过来，和衣躺在大床的外侧。她眨了眨眼，片刻之后，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这个安排。可是她从来没有试过跟别人一起睡，翻来覆去就睡不着，她睡不着，就只好去折腾凤锦，因为她在殿中的时候虽然头脑昏沉地有些不耐烦，可凤锦和天姥神君打哑谜一样的话她可是都听到了的。

　　凤锦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慵懒放松的模样，就连声音都透着慵懒。不过他这时候倒是比平常更耐心一些，正在跟余瑶说天姥神君和女莳的往事。

　　凤锦说道：“要说天姥神君真对女莳无情，倒不见得是真的。但天姥神君战将出身，像他那样的人从来都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弱水三千，他大概是会选择溺死在里面，也不想取一瓢饮的。可女莳不一样，她感情直接而热烈，在筵席之上让天帝为她和天姥神君定下婚约，是她的主意，天姥神君当时并不知情。”

　　余瑶：“因为他不知情，所以听到的时候很生气，拒绝了，是么？”

　　凤锦笑了笑，“是啊，女莳心高气傲，一直苦恋天姥神君却不得回应，最后父亲出来说亲还被天姥神君当众拒婚，心灰意冷。她去姑媱山之前，曾经到丹穴山在长姐的故居前待了几日，后来便到了姑媱山，身化瑶草。”

　　瑶草这种绿色的小草，余瑶是知道的。她曾经从书上看到过，瑶草是姑媱山上一种十分珍贵的草药，生长不易，女子服用了瑶草，能令别人喜欢她。可书上并没有说，瑶草是女莳所化。

　　“女莳喜欢天姥神君，就要天姥神君喜欢她吗？”余瑶手中把玩着自己发尾，眉头微皱，“天姥神君不喜欢她，不想娶她，也没有错啊。不对，我适才听天姥神君说起女莳的时候，也并不像是不喜欢她的样子。”

　　“大概有的人是要等失去了之后，才会看清自己的心。女莳命人将引路灯送去给天姥神君，便身化瑶草。天姥神君得知此事时，大受打击。长姐曾与我说，感情之事须得两厢情愿，否则对任何一方都是折磨，可即使是两厢情愿，也要想法一致。大概天姥神君和女莳两人所追求的并不一样，因此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女莳化为瑶草之后，天姥神君就向天帝自请到下界来自我放逐，守着这天姥山。”

　　余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苟同：“天姥神君自我放逐，难道不是应该像我到后山思过一样，一个人静静待着吗？”
　　可天姥神君在这地方，过得好像很逍遥啊，宴请宾客，醉生梦死，哪里像是自我放逐了？

　　余瑶撇了撇嘴，说道：“你说天姥神君失去了女莳后，就看清了自己的心？”

　　凤锦侧头，望着身旁的少女，笑了笑，“我猜的。我来天姥山之前，便听说天姥神君的天姥山有众多的美人，那些前来去向他求助的客人们若是被那些美人看上了，便得将那些美人娶回家中才能谈正事。我那时还想天姥神君到了下界之后，性情都变得让人捉摸不透了。”

　　余瑶静默了片刻，然后一副恍然的模样，“原来是这样，难怪你会忽然对我这么奇怪，我挺不习惯的。”

　　凤锦没有说话，引路灯他是肯定要借的，有求于人的时候难免要低头。他并不想娶一个天姥山的美人回丹穴山，因此到天姥山就变了个样，余瑶摇身一变，便成了他弱水三千中的那一瓢。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天姥山上的女子，或多或少都有女莳的影子。有的或是神韵像，有的或是相貌像，就连身上的服饰，都是四万年前女莳所喜欢的样式。

　　凤锦无意去深究如今的天姥神君心中所想到底是什么，上界之人自诩活了千千万万年，看不开的人也有大有人在。

　　余瑶轻叹一口气，双手托着下巴，侧头看向凤锦。

　　“凤锦。”

　　凤锦没有吭声，影影绰绰的光线显得他侧颊十分好看。余瑶忽然想起多年前一个天帝的女儿说千千万万年都对着同一张脸，难道不会生腻吗？她想，如果是对着凤锦这样的脸，或许有可能是不会腻的。

　　余瑶干脆整个人坐了起来，凤锦的目光这才落在她身上。

　　“怎么？不想睡？”
　　“我有事情想问。。”
　　“你问。”

　　余瑶抿了抿唇，然后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我从前在丹穴山的时候，很少听说你长姐的事情。”

　　凤锦淡声说道：“没什么好说的。”

　　余瑶“哦”了一声，想起丹穴山的山顶有个禁地，她从未去过的，平时谷夏他们也不让人靠近。她刚才听凤锦说公主女莳身化瑶草之前，曾经到丹穴山他长姐的故居待了几天。所以，禁地其实是凤锦长姐的故居吧？

　　余瑶虽然没经过多少事，可也不笨。晚上在殿中天姥神君和凤锦的一番话，她也猜到了凤锦要带她出的远门，大概是跟他长姐有关系。余瑶心里对凤锦长姐十分好奇，可想起百灵说过这是凤锦的伤心事，又不太想问。

　　别人要是捂着伤口不给她看，她还要强人所难，让别人将伤口露出给她瞧瞧，这并不是对有伤之人的善意。虽然余瑶觉得自己是强不了凤锦的，但也并不想那样。

　　可是，纠结的余瑶想来想去，发现自己她很想知道凤锦长姐叫什么名字。

　　“鹊灵。”凤锦忽然说道。

　　余瑶有些狐疑地看向他，凤锦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流露出了些许笑意，跟她说道：“我的长姐名字叫鹊灵。”

　　“鹊灵。”余瑶低声重复了一遍凤锦长姐的名字，“天姥神君说你想用引路灯找齐她的魂魄后，为她修魂结魄。这几万年，你一直在等她回来吗？”

　　凤锦望着余瑶，这条小锦鲤年纪尚幼，但不愧是上古遗族，灵根是有的，仙力也颇高，只是不周山之行凶险异常，即使有开明兽跟随着她，也不知道她在能否安然无恙。他这么一想，心底对余瑶便生出了几分柔软，对䧿灵这个他并不想多说的话题就多说了几句。

　　“她四万年前在不周山修为散尽，魂飞魄散。可日前我为她斩了一卦，卦象显示她有可能要回来了。曾经散落的魂魄如今应该是在不周山附近，魂魄归位重生并非易事，若有引路灯将她魂魄碎片找齐，能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