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只恨花先落》苏木曦

46、最后你最好的归宿3

　　我想我是芸芸众生当中最平凡的一名女子，打小自以为经历了很多坎坷，能摆在桌面让人惋惜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就拿掉钱包来说，记忆里只有一次，那是上初一，也是压岁钱最多的一年，至今还记得是三百六十块钱。当白生生的小手伸进空落落的口袋时，我泪流满面。
　　人都有那么几次狗屎运，捡到贵重物品或者是现金，可偏偏我没有捡到过任何值得我怀念的东西，就连小学时期为了拼三好学生，我也是从自己的零花钱里，抽了五毛钱递给老师，热泪满盈的说，“老师，这是我在走廊捡的五毛钱。”目瞅甚感欣慰的老师接过钱放进口袋，还倍感骄傲的夸赞着。我扭头跑回座位上抱头痛哭。
　　那年的三好学生我还是没有评上，因为一位男同学无私上缴了五十块钱，听说他真的是捡的，政治老师已经领走。我显然不相信。
　　他大爷的，败家的玩意。我败五毛，他败五十！活该认栽！
　　铺垫这么多，其实我是想说，当顾本拿出戒指，深情的对我说，“沈倪，生日快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能不能答应嫁给我。”
　　我说了什么？我怕这个狗屎运只是幻想，我也怕我们彼此是不是还没做好准备，我说，“谢谢…能不能让我再考虑一下。”
　　需要考虑什么。是我自己不甘心，还是我太软弱。我不敢从一个坑出来，又那么快进去另外一个坑，虽然这是一个有些人巴不得跳入的坑。
　　我不甘心什么。快奔三的人了，剩女的边缘。有那么一个大家都认为接近完美的男人愿意收了我，我在怕什么。
　　我怕顾本以后会后悔。我这人缺点太多，如果我是个男人都不愿意娶自己。我这人太贪婪，总是把后半生的幸福寄托在对方身上。我这人太自私，总认为嫁了谁，谁就该负责我余下一生的美好生活。
　　我怕他承担不起，就像以前的季樊一样。或许他是真的爱过我，可是，他承受不了我把所有希望跟整个人生都放在他身上。
　　顾本的受伤让我失神，哪怕他掩饰的很快，我也能扑捉到。我甚至憎恨我自己，几次想说我愿意，还是生生被我咽了下去。
　　我以为我做好了准备，放下了以前的感情，开始了一段新的恋情，却接受不了另一段婚姻。
　　我能想象到婚姻最好的状态：哪怕是你彻夜不归，我也能安然入睡。因为我不会在意你是否在偷腥，只在乎天亮之后你是否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心牵绊，郁郁多悲丝。身牵挂，问可还安好。
　　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舒琴英对我说，“你他妈就是不知好歹，作死。”
　　是的。我就是被个顾本娇惯的女人，挥霍他对我的纵容，不知天高地厚。
　　回程路途中，大家沉默了许多，疲惫了些许。一向活泼好动的简夜也浑浑噩噩的睡去，唯我睁着双眼望着没有边际的天空。
　　繁华散尽，空留余愧。
　　近现代，1910年代，电话亭被工业国家开始使用，1930年我们俗称的夜上海也开始蔓延，它代表着历史的过去，现代的来临。它的存在记载着现代社会的开始，也让人们慢慢遗忘了历史的痕迹。
　　光绪年，1876年，美国贝尔发明电话。1877年，中国在上海创造了属于我们国家的第一部电话。
　　中国的第一部全国性的正史是《史记》，有人说《竹书纪年》比较确切。而文字记载最早的是商代的甲骨文。
　　现代人们都生活在高科技电器里面，它们操控者我们的生活，主导着我们的行为习惯，我们的设计跟文案是从身边提取，在生活离不开的工具上去警醒人们。
　　“以上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方案，让我们能从身边去发现历史的痕迹，让更多的人们带着兴趣跟好奇心去回望历史。谢谢。”
　　洪亮的掌声给了我更多的信心，对方公司代表性人物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副主任，显然没有料到我们公司的代表性人物是这么一位现代女性。
　　他的演讲让我受益不少，毕竟年龄跟阅历都不是我能比较的，我在心里暗暗的拧巴了一把，周昊是怎么想让我来代表这个案子竟演的。他大爷的。
　　对方传递更多的是理想跟文化气息，但是现代不管是博物馆还是传统文化都需要一定的推广手段在里面，传统的观念没人买单。
　　争辩的五分钟里，对方负责人谈起了他对历史的研究跟了解，并表示小辈女性是没法跟他们公司有可比性的。
　　李秀慧用文艺的角度跟他打了几个来回，我刮目相看。她今天穿的是传统旗袍，说起话来正有了古代美人的韵味。
　　最后关节，我慢条斯理的站起来，“您说的观点我不认同，要让现代的人们去接受您对历史文化观点那是非常不容易的，毕竟我们站在这里讨论的不是如何去装修博物馆，而是如何让更多人先去接触这些，再去体会历史给我们带来的感触。”
　　对方不屑的抬了抬眼睛，对着旁人说，“商场上我本就不习惯跟女人争辩，女人只会颠倒是非，没有一点可行性的帮助。”
　　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歧视女性，明摆着让我们两个女人难堪，李秀慧被他气的是脸红脖子粗，我拍了拍她手，对她笑笑。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咯咯的笑出声，周昊戒备的盯着我，我怀疑他怕我动手。
　　我漫不经心的敲了敲桌面，抿着嘴唇笑意也忍不住溢出来，“此言差矣，众所周知女人在这个社会的地位是越来越不可低估，先不提女人在如今这个社会做出的贡献有多大，我认为商场中缺少不了女性。”我暂停了一会，意味深长的打量着对方代表人，调侃的说，“如果没有女人，怎么会显得您这样的成功人士，财大器粗。”
　　扑哧一声，周昊俊脸憋的通红，李秀慧向我伸起大拇指，有点幽默细胞的人都忍俊不禁。唯独对方代表人木讷的表情让我汗颜，我好心提醒他，“我知道您肯定觉得自己两袖清风，低调做人。但在某些方面您是不是财大器粗您得回去问问您太太。”
　　忒不道德，把一位前辈气的说不出话，哆嗦的想骂人又在意自己的涵养。最后摔脸而走。
　　后来我问周昊，“周经理，您是觉得我有女流氓的潜质，所以才把这个案子交给我的吧？”周昊开怀大笑，“虽然胜之不武，但是干的漂亮！”
　　你大爷！老娘长的像流氓？
　　案子被我们成功拿下，我跟李秀慧荣幸的被邀请加入活动执行，因此，我跟李秀慧的关系渐渐缓和，我也开始另眼看这个在商场辗转多年的女人。
　　那晚回家之后，顾本眼眸深处忍不住笑意，“财大器粗？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有文化天赋。”
　　我嘴角抽了抽，双手握腰，义正严辞的说，“那是，专门用来对付你这种道貌岸然，落井下石的伪君子。”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远没有结束，活动现场也会有委托公司的员工听闻我的光辉事迹，忍不住好奇的问我，“听说这次的案子是你耍流氓抢过来的？”
　　有的还把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莫测高深的模样，“果然，越文弱的女孩子越不能招惹。”又转身对他同事说，“我家小区楼下那个女孩子你记得吧，才二十出头，她老公出轨被她知道了，她在结婚两周年纪念日把她老公约去酒店，然后把他杀了，大卸八块放在行李箱里面…”
　　旁人深深的抽了一口气，他同事打了个战栗，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说，“看起来这么温柔的女孩子，做事这么偏激。”
　　他又蹭了蹭他同事，咧嘴一笑，“上次你还跟我说想找一个这样的老婆。”他同事撇了我一眼，瑟瑟发抖的说，“无福享受。”
　　我在旁边凌乱，我怎么突然就跟杀人犯成了一个级别？
　　一时身边寂静，突然有个柔柔的声音，“沈倪只是用个黄段子赢了一个案子，你们真不用联想力这么丰富。”李秀慧抱着文件站在我身边。
　　对方几人有点尴尬，还没等他们开口，我淡然一笑，慢条斯理的说，“没什么，毕竟我一直认为人们之所以还这么畏惧法律，是因为女人还保持有理智。”
　　跟李秀慧转身走了几步，模糊听到后面一个声音，“太恐怖了，我以后坚决不要跟这样的女人打交道。”
　　停住脚步，我跟李秀惠相视一笑，又进入工作状态。
　　忙到六月，我们部门只负责策划跟方案，完善以后只待推广部门执行。
　　期间，简夜结婚了，这次是真的怀孕了。她老公为了不让她那么辛苦，她也想好好在家安胎，暂时辞去了工作。
　　在她的婚礼上，我见到了她口中的男朋友，容貌跟财力都在简夜之上，她幸福的依偎在她老公怀里，那个男人也沉入在初为人父的幸福里。敬酒的时候，她偷偷的在我耳边说，“倪姐，上次我不是一个人走完苏堤，我还带着我的期望。”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刚刚够我听见，小小的身板透露出来的却是决绝。
　　我摸了摸她皇冠说，“祝你幸福，你是最美的新娘。”
　　“我会的，倪姐。”她冲我摆摆手，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走向她的另一半。
　　祝你幸福，为爱执着的小女人。也祝愿你能在婚姻中找到安然处之的方法。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委托方是公家单位，前段时间派来一男一女，皆是日本人，名为来做和平友好义工，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不知日本哪两位企业家的富二代。秉着客户是上帝的服务态度，也携带着异国文化差异，公司各个团队对这二人是宽容包含。男方看起来还是个懂脸色，也明白中日关系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和谐。女方却是矫惯藐视。我很怀疑网络传言日本在人际关系中的客气有礼是不是夸大事实。
　　这天，宣传部的小张，一位腼腆的男同事，平时老实本分，涨红的小脸，对着站在他对面气焰嚣张的千奈子说，“你要道歉，无论这是哪一个年代，我们都应该尊重历史文化。何况…你是个日本女人，你没资格这么说。”
　　千奈子抬手遮唇，讥讽的笑着，“你们这样的人真是好笑，明明知道这是陋习还不让别人评价了。”
　　“你…”身为男人的小张为人老实，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去反击。
　　我们走近一看，离他们不远处在参观柜里面置放着一双红色的三寸绣花鞋。刺绣是中华民族遗留下来的非物质遗产，它也是中华传统时期的标志。古代时期的女性把女红变得出神入化。
　　显然，他们讨论的不是刺绣的手法，而是中国封建社会的一种畸形审美观。三寸金莲，起源于北宋，在宋代开始流行。当时的人们认为女性小脚美，缠足的脚印像莲花，莲花代表着高贵，纯洁，祥和。
　　“笑话，你文化低我们不跟你计较，是不是一种陋习你没有资格说话。”李秀慧站的挺拔，比千奈子高半个头，身子直直向她压迫，“不过，你们日本勇士动不动就要切腹，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女人蠢的让他们没法活下去了吗？
　　话落，李秀慧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退后两步，讽刺的笑起来，旁边也传来一阵看好戏的笑声，看着千奈子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确实大快人心。
　　这时，一直在旁边静观的青木真弓走出来，缓缓鞠躬，“我很抱歉千奈子小姐对你们言语上面的无礼，千奈子小姐并不是很了解中华文化的精神，希望你们能见谅。”
　　他嘴里为千奈子解围，看她的眼神却是冷漠跟不耐烦。
　　李秀慧侧脸不闻，周围的同事也许是觉得千奈子实在太过分，一时间没人做声。我掂了掂，这毕竟是工作，对方又是委托人派发下来的人物，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梅以曲为美，直则无姿。莲以洁为纯，高贵倾心。千奈子小姐，我们能原谅你年纪小不懂这些大道理，但是我想令尊应该教会你如何去尊重他人。你名为和平义工，现在站在我国的历史博物馆。如果你有任何不理智的言辞观点，我们有权请你出去。”一字一句说完这些话，越到后面我越厌恶。
　　我们始终有爱国情节，即使封建社会里很多令现代人无法理解跟接受的风俗或者审美，但那也仅仅在于华夏子民去评论，当外人参加进来时，我们下意识的就会排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