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之公子寻仙》风言青

2、最美的人

　　第二章
　　因为死的是皇室子孙，绿珠遭遇的待遇并不好。刘金隅知道绿珠是令升的红颜知己，倒是有心回护一二，但他又担心自己的行为给令升造成麻烦。因此，绿珠的处境并没有改善。
　　监狱的最里层，关着十恶不赦的重犯……绿珠一个弱女子，竟然也关在这里了。
　　令升四人一路走来，和监狱格格不入，引起了许多犯人的好奇。有被令升破案抓到的凶手嚷嚷着：“令升公子，你也违法了吗？”
　　大多数的犯人居然不怎么怨恨令升，看到他还能笑着打招呼。
　　少年有些疑惑：“二哥，这些人认识你哦。”二哥怎么可能和犯人有关系？
　　卫若兰摸下巴：“莫非他们都是干兄抓到的？”
　　令升但笑不语。刘金隅道：“对啊，这些人犯了案子，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凶手，都是令升帮我的。”令升破案那真是相当厉害，这些凶手都心服口服，自然不曾怨恨。
　　“二哥好厉害。”少年笑眯眯的挽着哥哥的手臂，环视两边的犯人。传说中的十恶不赦的犯人看起来并不是都那么凶神恶煞，有的犯人很斯文，像书生；有的犯人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有的犯人木讷的坐在一边，看起来特别老实……
　　卫若兰喃喃道：“大开眼界。”他还以为所有凶手都很恐怖，原来不是。
　　令升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很多罪犯并不是十恶不赦的人，他只是被怨恨冲昏了头脑……但无论多么情有可原，令升都不会动心——犯罪就是犯罪，他们可怜，被他们杀死的人就不可怜吗？

　　四人很快到了绿珠的地方。
　　牢狱生活并没有折损绿珠的风采，反而增添了几分出尘的气质。有一种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比如绝代佳人。
　　“令升公子，你怎么来了？”绿珠皱眉，她并不希望在这里看到令升。
　　卫若兰快步上前，双手握住铁门，激动的说：“绿珠姑娘，你是冤枉的，我们一定会救你。”
　　绿珠看着令升：“公子，你不要插手这件事情。”
　　令升挑眉：“为什么？”
　　少年也好奇的问：“对啊，为什么？我家二哥破案这么厉害，肯定能找出真相，难道你不想活了？”
　　绿珠摇头：“不，我不想连累公子。”
　　令升微微一笑：“绿珠，你不说清楚，我怎么计较？”
　　卫若兰很生气：“绿珠姑娘，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绿珠看着令升，突然叹了口气，笑道：“公子，多谢了。”
　　令升微微一笑：“时间不多，尽量详细。”
　　绿珠点头，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来。

　　绿珠是风尘女子。
　　哪怕她再才华横溢倾城绝代清高清冷……她都是风尘女子。
　　她可以拒绝很多人，可以说自己卖艺不卖身，但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假的。当一个皇室子孙要求你陪他一晚的时候，你怎么敢拒绝？
　　绿珠没有为了清白而死的勇气……何况她本身就是风尘女子，清白不过一个笑话。她不接客，不过是因为她不喜欢那些男人，正好她也有这个资格拒绝一些人。
　　昨天晚上，她陪司马公子喝了点小酒，弹了几曲，然后司马公子说要包夜……

　　明月高悬，清风拂面。
　　冷冷的光辉仿佛冰霜，铺满了整片大地。
　　风流的公子牵着美人，一边赏景一边谈情说爱。
　　“绿珠，你的目光如同那姣姣的明月，如此吸引我。”风流公子修长白皙的手握着美人的手，微微扬起，甜言蜜语不要钱一般往外蹦。
　　美人侧头看着风流公子，美目流转，柔情款款：“公子过奖了。”
　　风流公子的甜言蜜语，值得相信吗？风尘女子，从来都有一颗强硬的心脏，绝不轻易奉献自己一颗心。
　　她们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己的心。
　　她们的心，真挚而温柔，却无人可以看见。
　　也，无人需要。
　　风流公子醉眼迷蒙，喃喃道：“绿珠，你真美……可惜……比起她来还是差了一点。”
　　果然，心有所属了吗？美人嘴角一勾，扬起一抹嘲讽似的笑意——自嘲，嘲自己——这个世上，可会有怜惜你的人？那不过是传说中美化的故事。
　　风流才子该配的，从来是高贵的佳人，而不是风尘女。
　　所以，无论她爱是不爱，都必须不爱。
　　“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只有她有。”风流公子怅然叹气。
　　美人温柔道：“那公子怎么不去求亲？”这位公子潇洒风流，才华横溢，若是门当户对，倒不失为良配。
　　风流公子仰望明月，怔忪道：“她就似那明月，看得见，却摸不着，镜花水月，永远一场空。”
　　美人倒真真的起了好奇心：“以公子的才华家世，还有什么是镜花水月？”
　　风流公子突然收敛了表情，迷蒙的醉眼也为之清醒了不少，似乎知道自己醉酒说了不该说的话，风流公子冷厉的眼神看着美人：“你什么都没有听到。”
　　美人一头雾水，事实上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
　　一缕云飘过，遮掩了明月，清辉敛去，银霜溶解，大地暗沉。
　　不知何处飘来一缕暗香，风流公子好奇道：“好浓的花香，不知是什么花。”
　　美人道：“夜间，莫不是昙花？”
　　风流公子眨眼，推开了美人，跌跌撞撞的跟着花香跑。美人无奈，一边喊一边追：“公子，等等妾身。”
　　风流公子原本速度并不快，但他似乎突然看到了什么喜欢的事物，速度快了起来。
　　男人比之女人，在体力上有天生的优势。
　　所以风流公子跑了一会儿就将美人抛在远远的后面。美人跑的气喘吁吁，不免对风流公子兴起了一股怨恨。
　　既不喜欢，何必带出来？
　　若是公子有事，她一介贱民万死难辞。
　　风流公子仿佛在追逐着什么东西，尽朝着幽深的巷子里钻，他一边跑一边似乎还喊着什么……“兰？”
　　公子在找兰花？午夜幽兰，的确美好。
　　但公子有赏花的雅兴，她却只想回家休息。
　　美人追上去的时候，见司马公子进了一间小屋，他手上握着的，是一截白玉似的胳膊，在夜色中灿烂夺目。

　　第二章
“怎么回事？”卫若兰探出头去。
令升微微皱眉：“走，去看看。”
谢子元起身：“听叫声非常惊恐，恐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若兰回头看着令升，跟着走，一边走一边笑道：“令升公子酷爱破案，并且非常厉害，城中谁人不知？”
令升微微一笑：“过奖，我不过是寻找神灵。”基本上，令升追查的案件都是关于妖魔鬼怪的，但牵扯到最后，总是人为。他想要的没有得到，他不想要的虚名倒是越来越盛。
三人缓缓下楼，朝事发地点走去。因为三人都是帅哥，所以……他们一走，花痴们就跟着走了，拖拖拉拉后面一大群。令升并不在意这些，卫若兰已经习惯了，谢子元从来是冷漠的。
事发地点在幽深的小巷，但现在幽深的小巷一点都不幽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热闹，令升等人根本就无法看到里面的情况。
“呜呜呜，司马公子，你怎么就出事了呢？”被众人围着的姑娘无视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直在哭，但奇怪的是，哪怕哭的撕心裂肺，她的声音听起来竟然还是很好听，让人一听脑海中就出现一幅梨花带雨的美好画卷。
令升苦笑，爱看热闹的中国人，真是自古以来都如此。
谢子元冷气一放，冷冷道：“令升公子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散开，勉强让出了一条可供一个人进出的小路。令升走在前面，卫若兰紧跟其后，谢子元走在最后。
“令升公子，太惨了，你一定要查出凶手。”有人说着。
“对啊对啊，司马公子不知道得罪了谁，死后还不得安宁。”太惨烈了，他们看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令升没有说话，他走进去的时候，官员已经在处理了。看到令升，广袖飞扬的年轻官员扬起一抹期待的笑容：“令升，你在太好了，快来看看凶手是谁。”
令升摇头：“你当我神仙吗？”他哪能第一眼就看出凶手，是谁给了他这种感觉？
官员搔搔头：“可是令升，你破案真的很厉害。”官员是世家大族的弟子，才华倒是有，可……做官他和才子没有什么关系好吗！他以前只负责风花雪月诗词文章，现在负责鸡毛蒜皮柴盐酱醋……完全不是一回事。官员也知道自己应该加强破案的训练，可他真的玩不转这个。
令升懒得理他了，蹲下身子查看尸体。
尸体靠在墙上，眉目安详，若不是双手不见了，身下都是血……指不定大家都以为他喝醉了。
“我没有移动尸体，现场都保存的好好的。”尸体周围空出了很大一片空间，巷子两头有衙役挡住了看热闹的人群。
令升点头：“司马聪，司马家的人啊……”算是皇室子弟，恐怕事情不能善了。
谢子元静静的站在令升背后，仿佛背景，但没有任何人能无视他。
“司马聪？”卫若兰蹙眉，“令升公子，我好像见过。”
令升一边看尸体一边问：“什么地方？”
卫若兰道：“就是某次清谈的时候。”司马聪特别冒昧，他一点都不喜欢。
令升若有所思，走到还在哭泣的女子那边，温柔的问：“姑娘，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女子抬头，梨花带雨，哭了不知道多久竟然也没有损害她的形象，她的声音柔柔的，似乎带着款款深情。“昨晚，司马公子带妾身出台，我们走到这边的时候，闻到了花香，司马公子就寻找花儿去了。”
令升看着姑娘：“花？”
姑娘点头：“是的，很香很香的花，妾身觉得是昙花，但是司马公子一直说是兰。”
令升微微挑眉：“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不要疏漏任何地方。”
“是的，公子。”于是姑娘就从头说到底了，她的记性非常好，竟然完整的复述了司马聪所有的话。
令升沉吟，官员凑过来问：“令升，到底怎么回事，你看出来了吗？为什么凶手要砍掉他的手？司马聪的手在哪里？”
谢子元突然开口：“凶手应该不是高手。”
令升侧头看谢子元：“何以见得？”
谢子元看着令升，简单道：“刀法不好。”
令升了然：“说的也是。”伤口虽然整齐，但看得出来砍的时候凶手费了大把力气。
卫若兰皱眉，虽然他不喜欢司马聪，但几天前才见到的生龙活虎的风流公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尸体，这感觉……很有冲击力。“令升公子，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令升没有说话，谢子元道：“司马聪武功不错。”
令升侧头：“然后？”
“他没有反抗。”死的太安详了。
令升点头：“恐怕是迷药吧。”姑娘也晕倒了，但是他刚才把脉却看不出姑娘有曾经中过迷药的迹象。难道中迷药的只有司马聪？
谢子元点头，卫若兰问：“你是说司马聪中了迷药？”
令升垂眼看了一下尸体，对官员道：“先收拾现场。”
“好。”官员忙不迭的挥手让手下办事，唉，风流才子的他一点都不喜欢看见尸体。生命是美好的，为什么有人会想剥夺他人的生命？“令升，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令升已经转身了，淡淡回道：“不知道。”
“喂喂，令升，你怎么这样。”官员想追上去，又不能抛下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令升顿住，回头笑道：“你才是父母官。”令升并没有做官，拒绝的理由就是不想俗务缠身，而朝廷非常“大度”的认可了。
官员喃喃道：“可你才是查案的好手。”
不管怎么说，三人已经走了，看完热闹的人有空闲就继续跟着帅哥走。有卫若兰在身边，令升和谢子元也体会了一把鲜花满怀的浪漫。
“令升公子，如果有消息请告诉我。”卫若兰很好奇，很想知道真相。
令升挑眉：“你很闲？”
卫若兰点头：“没错。”他还没有做官，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展现自己的学问……但卫若兰觉得，琴棋书画真不算本事，从复杂的事情中找到真相，才是真正的本事。而这个人，就是干令升。
令升微微一笑：“好。”
卫若兰一笑，春风拂面，旁边又是一阵阵惊艳的哇声。令升失笑，拍了拍谢子元：“我们走吧。”和美人走在一起，压力略大。
卫若兰看着两人走远，转身回家，至于后面的尾巴……他当不存在。
令升优哉游哉的摇着扇子……东晋有没有折扇暂且不计，令升是不喜欢折扇源于岛国这个说法的，所以……他稍微长大了就自己做了一把折扇招摇，还在上面画了竹子并提了一首诗，至于后来的风靡全城，成为书生标准配置，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司马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谢子元突然开口。
令升点头：“我知道。”虽然司马聪一表三千里，但他还是姓司马。死的这般惨烈，皇室威严何在？
“到时候无人破案，找的还是你。”谢子元嘴角噙着一抹笑容。
令升叹气：“其实我真的只想找出神仙，谁知道每次都失望呢？”大概他是死神体质，真的，每次他兴冲冲去找神仙都会破解迷信，发现真相，堪称传说杀手。
谢子元淡淡一笑：“传说的话，名山大川比较有真实性。”总觉得神仙妖怪之流应该在深山修炼。
令升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好在还有几天小弟就要加冠了，到时候我就把家业交给他。”
谢子元皱眉：“令升，你想清楚了吗？干令闻不过是妾室之子，并且不是长子……干家的家业怎么能交给他？”嫡庶之分，必须严格，干家若是干令闻当家，也就败了。
令升苦笑，他何尝不知道？如果说一开始令升还有点现代思维，那么生活久了之后，那点点不合时宜也被社会同化了。当一个人无法改变社会，他就只能改变自己，如果不想改变自己，那就龟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令升并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所以他同化了，变成了风流名士。但无论怎么变，他的目标都没有变化。他想回家，而回家的微妙的希望，就在于灵异事件。或许，这个世界有神仙，有妖怪，无论是什么，有能力送他回家就好了。令升也知道希望渺茫，可人生在世，必须要有一个目标，不然，他会疯。
令升并不想把家业留给干令闻，他也是迫不得已。干家老爷早已死去，大少爷身体非常瘦弱，根本无法担任家主。而令升……他一定会离开。所以只有干令闻。好在干令闻就是令升带大的，非常听他的话。
“令升，你应该看清楚，有些人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谢子元沉声道。
令升有些疑惑：“子元，你说什么？”
谢子元微微敛眉：“你应该注意一点。”
令升蹙眉：“子元，你在提醒我什么？”
谢子元扭脸，没说话。
令升想了想，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子元无声叹气，听令升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劝告放在心上。
“对了子元，能请你帮忙吗？”令升笑眯眯的问。
谢子元嘴角一挑：“我什么时候不帮你了？”
令升大笑：“说的也是，你帮我去查查司马聪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吧。”
谢子元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