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夫归田园》李煦之

24、麻烦

　　小跟班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云仙。

　　姜绫真是吃了一惊，问清楚后幻灭了，原来云仙是一种野菜的名字。

　　小云仙今年十岁，六七岁就被爹娘给卖了，姜绫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二货都有特殊的“阻止感性的气氛凝聚”技能，触动姜绫内心柔软之处的小姑娘直眉楞眼的盯着姜绫看，愣是把姜绫内心的那点柔软给盯的僵硬起来。

　　姜绫默默地扭头看窗外，几分钟后她感觉到那孩子还在盯着她看，忍无可忍，扭过头来笑问：“……云仙，你看什么呀？”

　　云仙没犹豫的回答：“看姑娘。”

　　“我有什么好看的。”

　　云仙笑了，一对小虎牙，两个酒窝，傻里傻气的：“好看。”

　　杀伤力太大！姜绫几乎被秒杀。

　　貌似无论前世今生都还没人夸过她的相貌，自己每天照镜子看得多了也没觉得特别出彩，莫非真的很好看？咳，小孩子的审美……算了，她也才十一二，小萝莉能有什么看头。

　　姜绫挠了挠脸颊，到底没忍住笑起来，再看小云仙，哎呀，这小姑娘真是越看越顺眼，哈哈哈哈……

　　“肚子饿不饿呀？”反正也到了城里，天还早着，姜绫还不想回去，笑眯眯道，“带你去吃好吃的。罗叔，停一下！”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要不然您先回去？我想趁着今天下午凉快再逛一会儿再回去。”姜绫跳下车，看得出她兴致很高，罗管事不想扫她兴，叮嘱姜绫注意安全别乱跑早点回去后就跟车夫两个离开了。

　　“姑娘，什么好吃的呀？”罗管事一走，云仙立刻问，满脸期待的看着姜绫。

　　“啊，这个……”姜绫对洛阳城并不熟悉，不过城里小吃多这点倒是真的，于是豪爽的说道，“多着呢，满大街都是！你想吃什么都行！”

　　她也是头一次没在陈寅或者罗管事的陪同下在洛阳城里走动，感觉比什么时候都自由，洛阳那么大，好玩的好吃的也多，姜绫舍不得那么早就回去，便托人给罗管事带了个口信，打算玩到夜里再回去。

　　晚饭也在外头一并解决了。

　　“姑娘，你看，有人打架！”小云仙两只手里拿着的都是吃的，脑袋上还戴着一只彩绘的面具，脖子上悬挂着在地摊上淘来的小葫芦，肩膀上斜挎着一个颇具少数民族风情的方形口袋……

　　姜绫完全拿她当自家小妹来看，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买来送给她——因为做土豪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爽，哈哈哈……

　　“没什么好看的，不要管它！”姜绫毫无兴趣，“再逛一会儿就回家。”

　　“哦。”云仙忍不住又看了眼事发地点，“姑娘，他好厉害！把人都踢飞了！”

　　姜绫歪头一瞥，这一眼差点没把她魂给惊飞了，她一眼就认出来打架其中一个就是陈寅，有个人拿着把刀正往陈寅背后捅，陈寅正应付面前的一个男人，看起来毫无防备，不管怎么看这一刀都躲不过去了！

　　行凶的男人得逞了！陈寅背对着男人突然不动了，真捅进去了？！

　　姜绫脑子里嗡的一下，手里拿着的东西哗啦啦全掉在了地上，但没等她的情绪爆发，陈寅突然转过身来，徒手折断了偷袭者的胳膊，又狠狠给了这人一拳——陈寅没受伤！

　　姜绫的心放回了原处，接着胸腔里冒出了更大的怒火。她没过去，眼睛盯着陈寅，一直等人都散了，该走的都走了，才沉着一张脸满身低气压的走过去。

　　打架损坏了不少东西，一个男人正抓着陈寅不放，向他索赔。

　　齐大夫气愤的和他讲理：“明明是刚刚的死胖子挑起来的事端！是他们先动的手，东西也是他们破坏的，刚刚怎么不见你找他们索赔？！我们帮了你，你竟然还——”

　　“还什么？！”男人一只手抓住陈寅的衣服，回过头没好气的打断齐大夫的话，“你也不看看麻烦是谁招来的，那死胖——高副尉找的哪里是我的麻烦，本来就是冲着你们两个去的！你知不知道不光是我，你们两个麻烦也大了！赔不赔？！不赔……不赔的话……总之你们要倒霉！”

　　齐大夫一脸随时都会被气的晕过去的表情：“你你你你你还要脸不要脸！我们都走了，是谁让店里的伙计把我们叫回来帮忙的？！”

　　“还是那句话，你们两个给我惹来的麻烦我不找你们找谁？”店老板理直气壮道，“总之我不管，今天要是不把银子留下来，你们就别想走了！”

　　齐大夫眼看就要爆发，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冷嗖嗖的问道：“一共多少。”

　　三人同时转过头来。

　　跟前两个小丫头片子，说话的是年长些的女孩，脸上分毫表情也没有，眼睛很大，黑多白少，自下往上盯着人看得时候瘆的慌，刚巧站在光暗交界处，脸笼在阴影里，不声不响的站着，乍一看怪吓人的，店老板和齐大夫都没防备，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陈寅：“……”

　　“我问你多少。”姜绫往前走了半步，脸迎着门口悬挂的灯笼，眯着眼睛又问了店老板一遍。

　　“少、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

　　齐大夫反应过来：“你还不如直接去抢！”

　　姜绫掏出一张银票。

　　店老板见钱眼开，刚要去拿，姜绫嗖的一下把银票抽走，店老板眼巴巴瞧着，干笑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高副尉是谁？”姜绫也笑，笑的店老板脸皮直抽。

　　高副尉名叫高武，是个穿官皮的无赖，从九品下的校尉级别的小官，官阶没什么大不了的，不领差事的芝麻小官而已，本人也是个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的怂人，但他亲哥高威却是个杀过人的狠角色，本来是要处死的，却因为正好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被从死牢里放了出来。

　　高威在洛阳城里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和手下，这种软硬不吃的亡命之徒，就算是洛阳城的权贵也绝不愿轻易沾手，这种人是为了报复能把自己的命也赔上的狠角色，就好比剧毒的王蛇，除掉它必须一击必死，但谁没事干了会去主动招惹它呢？所以高威绝对是洛阳城见不得光的势力中头号危险人物。

　　高威鲜少露面，他亲弟弟高副尉却常常借着他的名头在洛阳城里横行，今天就有个女子差点被他给当街侮辱——这不少见，这位高副尉曾经做过因为看上一个姑娘，便尾随其后闯进这姑娘家里施暴的禽兽之事。

　　但不是本地人的齐大夫和陈寅可不知道，见姑娘都要被当街侮辱了，而路过的行人却跟没看到似得，人人避之不及，他们两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哪里能坐视不理？结果就惹上了麻烦，被揍的高武回去集结人手，卷土重来，这时候陈寅和齐大夫刚刚离开客店，店老板怕被高武找麻烦，忙让店伙计把还没走远的陈寅和齐大夫叫回来，然后就发生了姜绫看到的一幕。

　　以上来自罗管事的调查以及齐大夫的“招供”。

　　至于那名提供了高威高武兄弟名字的店老板得到了他应有的赔偿，多余的姜绫一个子儿都没给。

　　“店老板和高武那些人都没听过你们俩的名字吧？”

　　“这倒没有。”

　　“那就好，这两天你们别出门，齐大夫，你最好也别回家，能在医馆里住下就在医馆里住着，等过几天风平浪静了再看看情况。”

　　麻烦是麻烦，只要高武的哥哥高威别搀和到这里面来，应该不是大问题。

　　姜绫直觉高威这种人不会把高武被教训当回事，除非他觉得自己也被威胁了。

　　罗管事也这么想，但这几天谨慎一点总没错。

　　人都走了，小云仙也回她的新房间休息去了，从见面开始几乎没被姜绫正眼瞧过的陈寅亦步亦趋的跟在姜绫后头，眼里露出不安的神色。

　　她是不是不高兴？怎么都不理他？

　　姜绫回了房间，没她允许陈寅不敢踏入房门半步，默不作声的站在门口，目光追随着姜绫，光明在前，暗夜静静地蛰伏在他身后，四下寂无声，他瘦削单薄的身体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孤独无依，水波盈润的眸子好像也有几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沉沉浮浮、欲语还休，然而终难启齿，最终了无声息的沉寂了。

　　“陈小猫。”姜绫终于转过身来，板着脸勾勾手指，“过来，我们来聊聊人生。”

　　陈寅眼中微光闪现，隐隐有温柔的笑意从眼底浮出，眨了下眼睛，神情宛若不知世事的孩童一样纯真无辜，和平时一样笑着，磨磨蹭蹭的挪到了屋里。

　　姜绫=。=：您这小媳妇儿的姿态是做给谁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