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后宫·若容传》乔雨今

36、争子风波

　　菩萨蛮
　　问卿何事轻言断，一年又几和谐天？烟柳乍如灰，故园秋尽时。
　　离雁归不得，同心渐碎落。旧事逐寒潮，乌啼恨难消。

　　入冬，咸福宫依旧沉寂。
　　“娘娘，娘娘，云竺小主要生了！”胭雪跑进来呼道。
　　“什么？还不到八个月，出了什么事？！”
　　胭雪气喘吁吁道：“听说是早产，众太医都赶过去了，娘娘，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若容迟疑道：“云竺生产，皇上必然也会过去探望，他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愿见他，还是不去了罢。”
　　过了一会儿，小顺子上气不接下气，也跑了进来，“主子，好消息，好消息，云竺小主顺利诞下十三阿哥，母子平安，皇上龙颜大悦，晋封她为豫嫔了！”
　　若容大喜，“平安生产就好，小顺子，你快去帮我送份贺礼给她。”
　　“娘娘，您不亲自过去么？”
　　若容黯然，“我不去了，去了反倒招人厌烦。”
　　小顺子不解，搔搔头，问：“娘娘您与豫嫔亲如姐妹，豫嫔见到您，高兴还不及，怎会厌烦呢？”
　　胭雪轻推了他一下，“闭上你的嘴，主子是不想碰上万岁爷。”

　　没过几日，云竺匆匆来咸福宫拜访，“姐姐救我，姐姐救我！”
　　若容见是云竺来了，奇道：“妹妹，你刚生产，不好生在宫里坐月子，怎跑到我这儿来了？小心伤了身子。”
　　云竺脸色难看，“姐姐，宁贵妃看上了我的小阿哥，已向太皇太后请求，将小阿哥过继给她。姐姐，你要帮我啊！”
　　若容一听，立即怔住，半晌，才叹道：“宁贵妃没有子嗣，抢十三阿哥，也是意料之中，是我疏忽了。”
　　云竺紧紧抓住她胳膊，苦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帮我，小阿哥是我的，我不要过继给她！”
　　若容苦叹：“宁贵妃谋略过人，还有太皇太后撑腰，势力甚大。以你我二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况我现今失宠，皇上那边，根本说不上什么话。”
　　云竺泪流满面，“难道，难道就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过继给别人么？！”
　　若容潸然泪下，“云竺，以后你会明白，在宫中很多事情，都不会是我们愿望的那样顺利。这就是命，你我如此渺小，根本不能左右。”
　　两姐姐依靠在一起，默然不语。

　　若容心怜云竺，决定无论结果如何，也要去承乾宫为她求一次情。
　　宁贵妃见若容到来，已猜出她心思，开门见山道，“你若是来为云竺求情，就不必讲了。”
　　“可我还是想求你放过十三阿哥。他还是襁褓中的婴孩，你真要残忍将他从云竺怀中夺走么？！”
　　宁贵妃不以为然，“以后我就是他额娘，比他的亲额娘还好。他跟着我，日后荣华富贵，前途不可限量。若容，你就别费尽心思求我了，太皇太后已经同意，现在谁也干涉不了。”
　　“你不怕我去求皇上么？”
　　“皇上？皇上有多久没去你咸福宫了？”宁贵妃冷笑道：“若容，你一次次忤逆我意，我也没半点嫌怨。我一直真心为你，可你从来不肯听我话。那支红豆陶笛，我早叫你交还与我，你就是不听。现在弄成这样，真是自食其果。你本来是可以去求皇上，云竺也有一线希望。可惜皇上现今厌恶透了你，怎肯再听你话？”
　　若容心中难受，“姐姐，我不得不旧事重提，再用帮你重出后宫之事，求你一次，这次算我欠你，放过云竺罢。”
　　“就算你给我跪下，我也不答应。若容，你也要替我想想，没有子嗣，我凭什么冲击后位？就算让我坐上了正宫，将来又有何依靠？姐姐色衰爱弛，不比云竺年轻，花开正红。她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就将十三阿哥送我作个人情罢，我以后多提携她便是。”
　　“骨肉亲情，怎可用交易衡量？你知道，我待云竺有如亲妹妹，你若是真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哼！先是四阿哥，之后八阿哥，现在又是十三阿哥，若容，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过不去？若不是念在先前情分，对你一再忍让，我现在或许早就坐上六宫之主。”宁贵妃气道：“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来？我警告你，你若敢坏我好事，我会让你痛不欲生！”

　　咸福宫中。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胭雪慌慌张张跑进来、
　　“又怎么了，看你没头没脑的样子。”若容轻骂道。
　　“豫嫔娘娘不肯交出十三阿哥，正闹着要带小阿哥一起出家呢！”
　　“胡闹！”若容起身，“走，去永和宫瞧瞧去。”

　　永和宫中。
　　“别拉着我，谁都别拉着我，宁贵妃再敢逼我，我就带着小阿哥出家！”云竺挥动剪刀，被永和宫太监宫女死死拉住，“娘娘，不可，娘娘，不可啊！”
　　“放开我，放开我……”云竺挣扎着。
　　“放开她！”若容大喝一声，厅中立时安静下来，众人怔怔望她。
　　云竺瘫坐在地，痛哭流涕，“姐姐，宁贵妃要抢走我的小阿哥，宁贵妃要抢走我的小阿哥……”
　　若容俯身轻轻抱住她，柔声道：“云竺，你若轻言放弃，那真是无力回天了。刚才见你如此，我忽想出一策，虽铤而走险，你愿否一试？”
　　云竺泪眼模糊望着她，如看到希望的朦胧火光，“姐姐你快讲。”
　　“我在宫中这多年，也对人施了不少恩。现将那些人联合起来，或许能帮上你忙。”若容凑到云竺耳边，低声耳语起来。

　　养心殿中。
　　“皇上，不好了，豫嫔娘娘带着小阿哥要跳楼了！”徐福慌张进来禀报。
　　“在哪？快带朕去！”

　　御花园八宝楼。
　　“豫嫔妹妹，你快下来，千万别拿小阿哥的性命开玩笑啊！” “云竺，你别吓我，快下来啊！”“主子，奴才们求求您了，快下来罢。”楼下围观众人嚷嚷呼喊着。
　　忽听通报频起：
　　“皇上驾到！”
　　“太皇太后驾到！”
　　“宁贵妃驾到！”
　　“庆贵妃驾到！”
　　正在八宝楼下哭喊的众人听了，不去跪求太皇太后和皇上，反倒将宁贵妃团团围住，苦求起来。
　　瑾嫔垂泪道：“贵妃娘娘，云竺要带着小阿哥跳楼了，您快过去劝劝罢。”
　　贤妃抹泪道：“豫嫔妹妹爱子情深，您要可怜天下母亲的一颗心啊！”
　　永和宫众奴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宁贵妃，求求您，救救我家主子吧！”
　　容妃也在旁哭求，“宁姐姐，我们这些做妹妹的求您，高抬贵手，可怜可怜云竺母子罢！”
　　庆贵妃在旁见众人如此，心里乐开了花，也跟着煽风点火，故作感伤道：“宁妹妹，我这个做姐姐的，看到这动人场景，也忍不住为他们求你一句……”
　　宁贵妃见众人起合伙来出阴招，恨得牙齿发痒。但她在太皇太后面前，也不得不表现贤德。只听她轻叹一声，“唉，没想到我的一厢情愿，竟闹得大家怨声连连。我本想好好疼十三阿哥，既然他的生母如此不愿，那就罢了吧。”
　　“皇祖母，您看……”皇上试探问道。
　　太皇太后铁青着脸，“既然你们意见一致，哀家还有什么可说……”

　　傍晚，咸福宫中。
　　宁贵妃怒不可遏地冲了进来，见到若容便是一记响亮耳光，打得她天晕地转。
　　只听宁贵妃霹雳喝骂：“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将你从辛者库罪婢，抬举到今时今日地位，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反我？！你好毒的计，害我在众人前颜面扫地，连太皇太后都面上无光。我以后还如何过继其它阿哥？！”
　　若容忍痛，捂着红胀脸颊沉吟，声声掷地，“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这样强取豪夺，宫中众人早就怨气载道了。”
　　“你，你竟敢顶嘴？！不知死活的东西！”宁贵妃上前欲再打，忙被咸福宫的众奴才拉住，“娘娘息怒，娘娘息怒，饶了我家主子罢……”
　　“饶？”宁贵妃甩开众奴才，狠狠指着若容：“容妃，你听着！此后紫禁城有我没你，我与你势不两立！”

　　这一句话，断了两人曾经情谊。
　　天色惨然，只有飞过的白鸟知紫禁城中暗潮汹涌，世世代代，年年月月，从无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