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后宫·若容传》乔雨今

2、咸福宫中

　　点绛唇

　　薄命如斯，寒骨谁与话是非。埋剩岁月，更深哭一场。
　　冷雨凄风，无限伤心事。叹时晚，好梦难留，人似初见否？

　　紫禁城永寿宫中。
　　“皇上，李太妃仙逝，可要风光大葬，已尽皇上仁孝之礼。”孝庄太皇太后叮嘱道。
　　“是，皇祖母请放心，此事儿臣已交代端贵妃去办了。”
　　“端儿虽聪慧能干，可毕竟刚怀了身孕，你要多疼惜她才是。哀家拟了个旨，端儿代掌凤印多年，处事公道，宫廷内外对她都是褒扬有加。她本就育有三阿哥，现今又喜传有孕，是时候册封她为皇后了。”
　　“嗯，儿臣以为，先加封她为皇贵妃，日后若能得男，再立皇后也不迟。对了，瑾贵人也刚有孕，儿臣打算晋她为瑾嫔……”

　　“启禀太皇太后，皇上，端贵妃过来请安了。”一小太监进花厅禀报。
　　“你看端儿这孩子多孝顺，这么多年，每日准时过来请安，风雨无阻。”太皇太后慈眉赞道。
　　“是，皇祖母说的是。”皇上附和道。
　　“臣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上请安。”端贵妃春风满面，由众宫娥簇拥着进来。
　　“端儿快平身，来皇祖母身边坐。”天皇太后见到她，喜笑颜开，“皇上刚刚正提到你，他夸你秀外慧中，要册封你为皇贵妃呢！”
　　“哦？”端贵妃喜上眉梢，赶忙谢恩，“臣妾多谢皇上恩宠。”
　　太皇太后转而问道：“端儿，李太妃的事办得如何？”
　　端贵妃道：“一切按照皇上意思，都办妥了。”
　　太皇太后慈眉笑赞：“呦，看看这孩子，多能干！”

　　端贵妃接着道：“太皇太后，皇上，臣妾对李太妃之事，还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皇上道。
　　“臣妾知李太妃乃贤妃妹妹的亲姑母，李太妃仙逝，贤妃妹妹定是悲痛万分。太妃没有子嗣，臣妾琢磨着，不如让贤妃妹妹去东陵，为老太妃守墓三年，一则尽贤妃妹妹孝道，二能显圣上仁德。不知皇上和太皇太后意下如何？”
　　孝庄颔首允诺，“嗯，端儿此法甚是周到，就这么办吧。”
　　端贵妃思量着，“这样一来，永福宫就闲置了一批奴才，臣妾也要安排他们去处才是。”
　　孝庄摆手道：“诶，你刚有身孕，咸福宫正缺人手，就让他们到你宫中伺候罢。”

　　永福宫中，贤妃吩咐众奴才奴婢聚到厅来。
　　“太皇太后的懿旨已传下，我后日便随送丧灵柩去东陵。与你们主仆缘分已尽，这些金银首饰，我在东陵也用不着，你们拿去分了罢。”贤妃哀叹摆手道。
　　小安子心中难受，“不，主子，奴才不要，奴才要跟着您，奴才要去东陵伺候您。”
　　秀珠忍不住流下泪来，“娘娘，奴婢舍不得您，您是好人，宫里的主子中，就您最好了……”
　　房中呜咽声一片，贤妃泪光闪闪，梨花带雨，“大家都别哭，你们这样，我，我，如何走得安心……”
　　贤妃拿出首饰盒子，“小安子，你过来，这对龙凤手镯给你。紫月，这个白璧玉牌给你。若容，这只粉黛珠花送你……”

　　送走贤妃，端皇贵妃亲自来永福宫接收盘点财物和众奴才婢女。
　　“端皇贵妃娘娘，永福宫的人都到齐了。”李安泰躬身禀报。
　　“嗯，”端皇贵妃一一睨视跪在地上的小奴，见到秀珠，阴阳怪气笑道：“哦，我认得你，你，你叫什么来着，秀珠是吧？你在木兰围场的时候，可没少说我坏话。”
　　秀珠吓得直打哆嗦，不住连连磕头，“娘，娘，娘娘，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哼，你既然如此爱嚼是非，我就让你说个够！”端皇贵妃玉手一扬，“李安泰，给我狠狠掌这奴婢的臭嘴！打烂了为止！”
　　“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不…….”重重的巴掌劈头盖脸打下，秀珠痛得撕心裂肺，泪与血飞溅到跪在一旁的若容衣裙上。若容本想为秀珠求情，但怕自己也被打，便即闭口。她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渺小软弱。
　　永福宫的其它奴才或是眼睁睁看着，或是低头不语，或是默默流泪，似乎每个人都敢怨不敢言。

　　若容和小雯带秀珠从御医院抓药回来，秀珠泪水涟涟向二人哭诉，“若容，好疼，好疼，我张不开嘴，连说话都觉得疼……”
　　若容望着秀珠肿得像两个大肉包子的脸颊，心酸安慰道：“别哭，别哭，别把眼睛也哭肿了。”
　　三人途径御花园，一个带刀侍卫迎面走来，他盯着秀珠看了半天，笑道：“诶，你长得真像一个人，你，你是不是在毡帐里的那个，那个谁。一月没见，你怎胖成这样了？”
　　秀珠忍痛哭骂：“你还嘲笑我？做御前侍卫了不起么？我的好姐妹是瑾嫔，你这臭侍卫，小心我叫瑾嫔修理你！”
　　“嘿嘿，小小宫女，口气不小。”关海山白她一眼，“你可知嫔上头还有妃、贵妃、皇贵妃？哼，井底之蛙，狗仗人势。”
　　秀珠气得不行，窜跳大骂，“谁狗仗人势了？！我的好姐妹瑾嫔，她既做得瑾嫔，日后就能做瑾妃、瑾贵妃，瑾皇贵妃，以后皇后是谁还不一定呢，你说话小心点儿！”
　　“哎呦，你都成这副尊容，还有心思跟我顶嘴，还是想想如何伺候好新主子吧！”关海山半讥半讽，扬长而去。

　　晚间，月明星稀，紫月来秀珠房间探望她。
　　“秀珠，你怎没出去吃晚饭？我知你身子不适，可也总要吃一点呀。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啊！”
　　紫月见到口吐黑血，倒卧床榻的秀珠，吓得丢掉食篮，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来人啊，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夜深人静，御医院停尸房内，紫月、若容和小雯守在秀珠尸身旁哀声哭泣。
　　“瑾嫔娘娘到！”小太监高声通报。
　　“娘娘，您身份高贵，又身怀龙种，怎能来这种地方…..”紫月抽噎道。
　　瑾嫔流泪，“紫月，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我与秀珠相识一场，来送送她也是应该。”
　　“娘娘，您的心意我们都知。可这地方阴气太重，实在不合您的身份……”若容也劝。
　　“若容，紫月、小雯，我现今虽贵为瑾嫔，但我一直都记得，咱们五人一同进宫那日，约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好姐妹…..”
　　四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咸福宫中，端皇贵妃见若容、紫月和小雯深夜才归，怒问道：“你们三个这么晚去哪了？！”
　　若容哀伤禀报：“回娘娘，我们去御医院停尸房送送秀珠，她明日就要被火葬了。”
　　“哼，拉帮结伙，擅自外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主子！？”
　　三人惊惶，连连磕头，“娘娘息怒，奴婢们不敢…..”
　　只听“叮咚”清脆一声响，若容头上珠花甩落下来。
　　端皇贵妃冷笑一声，“呦，好精致的珠花，怎这样眼熟，是贤妃的东西吧？”
　　见若容含泪不语，端皇贵妃一脚重重踩在珠花上，“哼，一群贱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