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允

72、老鼠

　　我好像冰雪天里被人从头浇下一盆冷水，从头冷到了脚，安慰自己：邀月不傻，定是躲起来了。却怎么也止不住自己的心慌。强自镇定心神，速度出去，抓住一个魏无牙的弟子，迫他带我去寻魏无牙。
　　他哆哆嗦嗦道：“师师……父素来独来独往，小……小人也不知全部机关。”
　　我命他带我到他所知的机关都去走一遍，他却带我往一个杀阵里去。
　　我一把把他扔进杀阵，听到他凄厉的叫喊，心内却无半分怜悯。
　　这一刻我突然无比理解以前看电视看书时候看到的那些Boss们，因为若是邀月出了什么事，我也一定会就地成魔，杀光所有相关的人的。
　　魏无牙的弟子们倒也硬气，不是妄图带我入陷阱，就是先自杀了，我也懒得再找他们，去无缺那里，找到紫荆紫曦，摘下面具。
　　紫荆两个见我回来，激动得泪流满面，无缺还在入定，我叫她不要大声说话，我们留紫曦守着无缺，紫荆带路，我夹着她扫荡机关。
　　据她说我们坠崖以后，武林同盟就占领了移花宫，只是如同邀月所料，众人不敢对无缺及剩下的移花宫弟子怎样，只是遣散了大部分弟子，结果许多弟子聚集在钱培华处，开了一个移花宝号局，遥奉我与邀月为太上宫主，无缺为宫主，依旧同以往一般行事。惜花公子则驻守了原本的移花宫，立了他的干女儿为新宫主。
　　他既是邀月怜星的生父，又是武林同盟中的盟主，众人也无异议，于是假冒惜花公子的魏无牙就驻守在此，强制立了苏樱为移花宫主，占据了我的寝殿，魏无牙住在邀月那里。这老鼠性子不改，一来便广设机关，大挖地道，又排除异己，原本移花宫弟子的日子不好过，无缺更是被软禁，练功都只能乘着晚上偷偷摸摸。
　　好在无缺很上进，每天都勤奋练功，希望以后能给我们报仇，重振移花宫。
　　叙话间我们已经把地面上扫荡了一遍，天已经渐渐亮了，紫荆很羞愧道：“魏无牙对我们很防备，他新修的地道我们都不知道。”
　　我道：“无妨。”送她回到无缺住所，无缺已经入定醒来，看见我十分兴奋，喊我小姑姑。
　　这是我让他私下里喊的。我摸摸无缺的头，嘱咐紫荆紫曦两个召集移花宫人等。她们早已经发出信去，山上百多名移花宫弟子都渐渐聚集起来。
　　紫荆回报道魏无牙在此的人手连同武林同盟共是二百一十二人，移花宫弟子本来是八十一人，加上后来陆续被召回来的外出办事的弟子，连无缺在内共是一百一十人。这姑娘无论何时，办事总是很让人放心的。
　　我将她们分成十一队，紫曦带一队护卫着无缺，其余人分别去搜拿武林同盟的人。
　　方才乱中我已经出手制住了大部分武功高些的鼠门中人，对方又是群龙无首，因此虽然移花宫弟子人数不多，却是摧枯拉朽一般，没多久所有的无牙门下，无论死活，都被带过来。
　　数了数，只逃脱了一个魏无牙。
　　我皱紧眉头，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头一次感到如此心慌，眼光将周围扫过，见移花宫弟子个个欢欣鼓舞，无牙门下都是面色青白，本该是与邀月同庆的盛大场面，却只有我一人在此。
　　果然我就不该任邀月逞强，该等她完全好了，再带她上来的。
　　我铁青的脸色想是给众人都造成了压力。无牙门下不少人本来已经身如抖筛，等到我的眼光扫过，竟然有几十个人扑通一声跪下，不住向我磕头求饶。我闭一闭眼，压下心内的恐慌，身随意动，欺身向前，生生扯下一个人的肩膀，我有心震慑众人，一路向前撕扯，顷刻间场内血肉横飞，来回一圈，那几十人全部惨叫着跪倒在地，每个人都少了一只左臂。我心内毫无波澜，对紫荆道：“所有人都照此办理，让他们带路，一个时辰后，见不到魏无牙，就再废一处，每个时辰废掉一肢，中午之前再见不到人，全部杀了。抓到魏无牙，带路的、动手的都有重赏。移花宫弟子将成为我的亲传弟子，移花宫以外的，可以学习移花接玉，若不要功法，金银珠宝，随意开口。”顿了顿，道：“要抓活的，若是他挟持着某人，万不可伤了那人。”邀月最是死要面子，我两今日的穿着打扮，万一给旁人看见，她定然已是火冒三丈，要是再让人知道她失去内力，乃至被人挟持，真怕她气昏了头，再也不理我了。
　　紫荆几人最初的欣喜过去，见邀月不在我身边，我又下了如此命令，面色都凝重起来，火速打断了所有人的肩胛。
　　我也不闲着，重新到羲和殿外放下邀月的地方查看了一遍，又入殿去。
　　发出机关之后，羲和殿的地面陷落下去，当时我只顾想冲去看邀月是否安好，没来得及搜寻这里，现在凝神细看，这里塌陷的地方倒有可能与密道相连。
　　我跳下去，见这下面都挖空了，连邀月所在的地面之下也是空的，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小花园里所种花草的根部从上面穿透下来，煞是诡异。
　　洞里突然传来紫曦的声音：“师姐，你说那人会不会是大宫主……”然后是紫荆的：“噤声！”
　　其后便是纷杂的脚步声音，间或夹杂着无牙门下的痛苦呼喊。
　　我破地而出，所在正是假山周围。
　　看来这洞是特地挖的传音洞，恐怕我带邀月过来时，与她说了话，被魏无牙听了去，才让他有了防备。
　　这洞里四通八达，我侧耳细听，地下水流、蛇虫鼠蚁的声音纷至沓来，却有一处一丝动静也没有。按说一二百丈之内，飞花摘叶，逃不出我的耳朵，就算在地下，也不至于什么都听不到，除非有机关阻碍。
　　因此只要顺着向无声的方向去就好了。

　　直直向前，过一阵，前面没路了，以指力开路，泥土之后，是金属的触感。
　　我怕惊动机关，犹豫一下，取出方才在羲和殿顺手拿的短刃，全力刺出。这短刃是邀月的爱物，锋利异常，销金断玉不在话下，又有我的雄浑内力为辅，竟然也只入内寸许，我抽回短刃，以极快的速度刺出，这回全部入内，一带，一划，切开一个三角形的孔洞，靠近孔洞，闻到一阵臭气，听到一阵奇异的声音，【这声音既不尖锐，也不凄厉，却令人听得忍不住要为之毛骨悚然。这声音骤听如同铁锯锯木，再听又如蚕食桑叶，仔细一听，又如刀剑相磨，简直令任何人听得都要牙痒脚软。】我听得头皮发麻，正想远离，忽然听到一声唤：“星儿？”正是邀月。
　　我大喜过望，说一声：“闪开。”双手执刃，挥舞而出，劲气暴涨之下，生生切下一块铜板。
　　这板材厚有四寸多，与短刃齐长，我反复几次，破开人头这么大一块，才见邀月站在当中，还穿着来时的熊皮衣裳，里面持续传来恶心的吱吱声，留心一看，她四周挤满了猫般大小的老鼠！
　　邀月一面杀着老鼠，一面分神看我这边，突然道：“当心！”话音未落，背后一道劲风袭来，我挥刃而去，想到这武器短了点，暴喝一声，内力化为剑气而出，来人的血液洒满当场。
　　魏无牙自右胸至左肩处给我一刀划开。斩成两半落在地上，眼里兀自突出恨意，手臂也斩断了，两条残肢撒在地面，血溅在我脸上，我对着他的尸体剁了好几刀，将他碎成几十块才停手，胃里一阵抽搐，却什么也呕不出来，想到邀月，赶紧回身去砍那金属墙。
　　刚才激动之下，超常发挥，切这板子异常顺手，现在却颇费了一点功夫，才挖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通道，老鼠们先于邀月出来了，密密麻麻一片，我杀红了眼，倒也不觉得可怕，手起刀落，一下杀掉一片。
　　“姐姐，你慢慢过来！”我向里头喊，一面努力向邀月移动。邀月背对着这边，听了这话慢慢向这边退。她全身发抖，掌法挥出，准头很不好，许多老鼠越过她掌风的间隙，撞在她身上。
　　幸亏邀月穿的是那件几乎全封闭的熊皮，不然这会儿她大概已经被咬到了。
　　我心里发急，内力催到极致，短刃舞出，劲力破空，忽忽作响。
　　突然邀月尖叫一声，一只老鼠不知怎么落到了她的面具上。
　　我纵身一跃，过去，拍下那只老鼠。才发现上面有个通风孔道，里面不断落下老鼠。
　　我抱起邀月就冲出去，邀月像个小女生那样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她将头埋在我的胸前，我嫌弃衣裳上有魏无牙的血，撕下衣襟给她裹住脸。邀月什么仪态形象都顾不上，偶尔抬头看见后面的老鼠，便又是一阵发抖，紧紧抱住我的脖子。
　　好在我现在内力已经可以外放，堪堪护住四肢，一路奔出去，就这么一会功夫，魏无牙的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只剩一半，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捂住邀月的眼睛不让她看，发足狂奔，一路抱着她到羲和殿下面。
　　洞中四面八方都涌来老鼠，这些老鼠都比平常的老鼠要大，瞪着绿油油的眼睛，挂着涎水，我转身回旋，踢开几个靠近的老鼠，先把邀月扔上去，自己再跃上去，这个高度，老鼠们暂时上不来，我松了口气，看到手上沾满鲜血，不由一阵恶心，随手在衣服上擦了几下，见衣服上也有血迹，不免腿脚发软，跪倒在地，狂吐起来。邀月脸色苍白，跪坐在地，手伸过来，才在我背上顺了一下，忽然听到女弟子们尖叫起来。
　　邀月怒斥道：“不像话！”似是想到什么，奔到殿门一看，顿时又退回来，看她的样子，也很想尖叫。
　　我定睛一看，老鼠已经在开始地面上欢快地奔跑，门口有个女弟子一边尖叫一边砍死一只老鼠，便立刻有许多老鼠堆上去把尸体啃成一副骨架。老鼠们堆起来，很快跨过门槛，漫入内殿。
　　我一边忍吐一边站起，拉过邀月退到墙角。

　　姐姐出门买瓜子回来了~
乃们不觉得姐姐突然变娇气了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