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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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这些程序不是我们编写的，难道又是AI自行生成？”
“和‘那些’有关吗？”此刻加班的员工不过两三个，全程参与的人员也都下了封口令，就算无人也不能说出口，只能用‘那些’代替。
“没有，‘那些’很安分，是焚怨崖的数据有变，玉无瑕被放出的时间提前太多，跟他有关的很多设定也开始自行展开了。”
“那就不管，这些由AI监控，随便它怎么发展，我们只需要关注游戏的正常，以及玩家的安全。”
“也是。”有些事情上面都不关心，他们这些小员工想管也管不了。
……
此刻萧子言不找玉无瑕，也不急着离开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干脆拿出鱼篓和鱼竿在附近找个小湖垂钓。
红衣男子也不会随时在她身边，更多的时候会回到簪子里面。反正他是一个神智不全的NPC，不主动说话的时候，就算和他打招呼也不见得会回应，有他没他也没什么差别。
她之前从青田村接了一个食材任务：钓鳙鱼（0/5）
虽然在《遗世》中接任务不像其他游戏，需要看好感度来和NPC沟通，但也并不是所有任务都和隐藏任务一样麻烦。
只要形象气质不是太抱歉让NPC一看生厌，也是有很多只要到了级别就可以接的普通任务，从普通任务延伸出隐藏任务的也不是没有，当然这也是各看人品的事。
在这样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大部分玩家都会为了升级做遍一切能做的任务，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萧子言这样人品逆天，哪怕不主动去与找NPC也有任务自动送上门。
游戏论坛上有很多热心的玩家整理出了发布普通任务的NPC名字，坐标，和任务需求。
萧子言知道自己见玉无瑕不会那么顺利，所以秉着闲着也是闲着的心态，对着那些帖子提前将顺路能接的任务都接了。
她先是站着，发现鱼饵完全没有鱼要吃的迹象，便席地而坐，一手持竿，一手托下颚，盯着微波粼粼的湖面出神，思考接下来该做什么。既然无法从玉无瑕那里下手寻找线索，那么只能另辟蹊径的寻找有关红衣男子过去的任务了。
以游戏的角度，有些任务是一环扣一环，就算看似两个不想干的任务间都会有联系，只是需要无数机遇拼凑出完整的故事。可是这样的方法寻找有关红衣男子的过去，无异于大海捞针几率渺茫，萧子言叹了口气，她可以将时间全部泡在游戏里没错，可是她最缺的也依旧是时间。
“你倒是悠哉，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么？”突然响起的声音惊扰了水中被饵吸引的鱼，鱼群瞬间四散消失无踪。
“看到这里有湖，所以我想就近钓几条鱼回去……”萧子言看着那些跑走的鱼有些无语。
“我记得我说过，焚怨崖不留活人，尽早离去。”
“既然您特意将焚怨崖隐蔽起来了，我就当做什么不知道，只是借地钓个鱼，您应该不会小气到这都不允许吧？”萧子言没有回头，可以从清澈如镜的湖面看到身后玉无瑕的倒影。玉无瑕缓步走到她身后，原本属于怨鬼的戾气杀意似乎被他刻意收敛起来了，这样的他看起来倒没有了最初的危险恐怖。
玉无瑕有些意外萧子言的反应，没想到她在遭遇了焚怨崖那一切后，非但没有战战兢兢，还能如此冷静淡然的面对他，好像当初被他威胁，险些被杀死的人不是她一样，“短短时日，实力没有多大长进，胆色倒是增长了不少。”
“承蒙妙赞。”萧子言绝不会说自己看到他出现的那一瞬手抖了的，“我只是知道，您对我并无恶意。”如果真有恶意哪还会好脾气的和她说话，多半像最初见面那样将她折磨一顿，等到差不多只剩血皮了才放她去死。
“恩？你倒是了解我。”玉无瑕勾起唇。
说实话，萧子言一点都不想了解玉无瑕这个阴晴不定的厉鬼系BOSS，和他待在一起随时有性命不保的危险，奈何红衣男子过去的线索只有玉无瑕知道，“不知您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能够让玉无瑕屈尊降贵的出现一定另有原因，可是鱼都钓上来七条了，其中鳙鱼占三条，也不见他有开口的意思。
“难道不是你找我有事吗？”玉无瑕轻挑眉梢，似笑非笑的反问。
“是，我对前辈有事相求。”话到口边，萧子言却迟疑了。想起不久前那个鬼奴，在她明确的拒绝了玉无瑕开出的条件后，他还会为此特意找上门来？不，一定不会。
于是尽管在心中对红衣男子感到抱歉，却还是没有接玉无瑕的话，只说：“但是既然已经被前辈拒绝，也不便再强人所难。”
“呵，强人所难，倒是说说看，谁强谁所难？”玉无瑕轻笑一声，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小丫头，心思倒挺重。我特意派下奴迎接，却不想遭你拒绝，无奈，只好自己亲自来一趟，不知这个答案是否满意？”
“……”萧子言默然，许久，“抱歉。”
“即便我当初的承诺依旧有效？只要你转生为鬼族，便可成为我弟子，我非但会倾囊相授，更可以让你得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如此你也要拒绝？”
这个世界只是一个游戏，玩家不会在意阵营是正是邪，是人是鬼，只会在意哪个阵营获取的好处和利益更多。所以玉无瑕的话对其他人而言可以说诱惑力十足，然而对于萧子言而言……她唇角抽了一下，玉无瑕在发什么疯？
“承蒙前辈错爱。”
“为何？”玉无瑕微眯起眼，他不觉得有人能拒绝这么好的条件。
“因为我还不想死。”萧子言的直白成功将他噎了一下。
但很快，玉无瑕便重新勾起唇角：“哦？我看你倒不像怕死之人，莫不是我看错了？”
“不怕死，不意味着我想死。”萧子言提竿，又被鱼逃了，这次她没有再放鱼饵，她想起了廖茗怜的电话，想起自己的回答……如果能够活下去，有谁会想死？
“可是你的眼神，却不像你说的那样……”玉无瑕深深的看着她，“说着不想死，也不见你如何的想要活下去。”就连死去的亡灵冤魂也会有对生的渴望，偏偏她眼中什么都没有，活着却像死了一般，犹如行走人间的躯壳。
“人终有一死，但是还没到时候，至少，现在还不行……”萧子言抿唇，“时间有限，我还有作为活人没做完的事。”
“这么说，当你做完了那些事，就愿意死了？”玉无瑕像是感到有趣般问道。
“我从不做无法兑现的承诺，不说那些事在我有限的时间能不能做完，就是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是我想成为鬼族，只怕也没有那个机会了。”现实的世界不会像游戏那样有鬼族，她也不会有再活过来的机会，纵使有，喝了孟婆汤忘尽前尘往事，轮回转世，她也不再是她了。
“怎会，若真有一日你愿意成为鬼族，焚怨崖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对待你这个恩人，我的话会一直有效。”
“如果真有那么一日……”萧子言笑的无奈，“我就提前说一句谢谢了。”
“你倒是有趣，总能给我一些意外发现，和外面那些人完全不一样。”玉无瑕看着她，“不论如何，我都会期待你的到来，若能有你加入，鬼族便又多了一名大将。”
“您高看我了。”萧子言重新放线钓鱼，不过玉无瑕的话也验证了她的猜想，他准备将焚怨崖变成亡者国度，鬼魂也将变成这个游戏的一部分。
玉无瑕细细打量眼前的人，她望着远处落入鱼饵的湖面，眼眸深处一片寂静。
与其说不怕触怒他，倒更像是被杀死也无所谓，这般淡然，倒让玉无瑕想起初见时，她决然浴血，面对威胁宁死不从的模样。
明明对生死毫无执念，偏偏仿佛生来就有一种傲骨，宁死不折，有时是一口气，有时只是一个决定，纵使头破血流，百死不悔。
这样的人成长起来会很可怕，因为他们眼中什么都没有，无欲无求也无所畏惧。
有常人所没有的勇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对自己更狠得下心……她若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供自己驱使也就罢了，偏偏不能，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他最棘手的敌人吧？
面对这样的潜在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给她任何成长机会，趁其还在弱小时掐灭在摇篮，玉无瑕却并不准备这样做，他不讨厌这个女孩，相反还十分欣赏。
“你的名字。”玉无瑕忽然道。
“莫言莫忘。”
萧子言绝对不会想到莫言莫忘这个账号会在玉无瑕的一念之间徘徊于生死的边缘，最终好运的在他的欣赏中逃过一劫——所有NPC都知道，外来者能复活，为避免复活就得毁灭彻底——对玩家而言只是一个账号被废，对游戏中的NPC而言就是一个看不顺眼的家伙彻底的消失。
“莫言莫忘……”玉无瑕低吟，“罢了，你跟我来。”
“这里，是哪里？”萧子言疑惑的看向四周，刚刚还是花繁叶茂树荫成群，转眼间湖泊干涸土壤龟裂寸草不生，不是没见过焚怨崖本来的模样，可这样的变化还是太突然。
“焚怨崖的深处，万鬼禁土。”
“万鬼……禁土？”
“这里是普通鬼魂不敢靠近，就连我来到这里也能感到莫大压力的禁地。”
萧子言跟在玉无瑕身边，越往深处走就越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热浪，但是除了热她没有感觉到其他的不适。相反玉无瑕就像承受莫大压力一样，他停下脚步，面容一会儿正常一会儿狰狞，就好像在生者和死者之间变换，原本俊美无双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破溃。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玉无瑕捂着脸重重的喘息就要继续往前走，手臂却蓦然被人从后方拉住，“停下！”一个男人的手臂无论多么细都不是萧子言能一手掌握的，如不意外那衣袖下被她握住的应该是一节枯骨。
这个场景何曾相识，红衣男子也曾在她面前恢复成死者原本的模样，就像此刻的玉无瑕……萧子言紧抿唇，鬼魂只有在遇到更加强大的怨气无法抵抗才会被侵蚀，玉无瑕作为焚怨崖之主都会被侵蚀，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禁地深处有比他更强大，更可怕的冤魂厉鬼？“告诉我，被困在禁地里的，是谁？”
“在禁地深处的人你最熟悉不过。”玉无瑕用那双森然的鬼瞳看着她，似笑非笑，“你不正是为他而来？”
“你是说，他！”萧子言吃惊的睁大了眼。
“就像你想的那样，走吧，他就在里面，而我……也会将我知道的告诉你。”
“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决定帮你？”玉无瑕接下她的话，随即勾起唇角，“你就当我惜才，看你顺眼罢。而且他被困在这里够久了，若你真能将他带走，也是一件好事，也算……我为活在世上时所作的错事赎罪吧。”后面的话宛若叹息，低不可闻。
“什么？”萧子言没能听清，玉无瑕也没有解释，只是带着她继续往里走，却再次受阻，“等等，你不能再往前走了，越往深处你只会被怨气侵蚀越严重，告诉我方向，我可以自己去。”
相较实力悬殊的厉鬼之间的怨气侵蚀，萧子言作为活人加上季遥留给她的装备[生死执念为谁轻]，就算受到伤害也绝不会像玉无瑕那样严重。
玉无瑕听了她的话扭头看了她一眼，萧子言没能弄清他那一眼的含义就觉得手臂一紧，下一刻就被玉无瑕拉至身后，不知从哪涌出的青黑色火焰瞬间袭击了她原本站立的地方。
如果不是玉无瑕散发出的属于厉鬼的极寒怨气阻挡，萧子言毫不怀疑这有着毁灭万物气势的火焰会在瞬间将她烧成灰。
就算隔着玉无瑕怨气所化的锋利冰层，也能感觉到空气中几乎将人融化的高温，这青黑色火焰碰到了怨气所化可冻结万物的冰非但没有熄灭，火势反而像被浇了一层汽油烧的越来越猛烈。
这霸道无比诡异至极的火焰让萧子言皱眉，玉无瑕这时回头，鬼气森然的眼中满是嘲弄，“你知道此刻呈现在你眼前，你看到的都是什么吗？如果让你一个人，还没靠近就会被烧成灰烬，运气更差一点说不定会被烧的型魂俱灭，所以只有我能给你带路，有些事只有我能做到。”
萧子言对玉无瑕的嘲弄没有回应，其实这是早该在看四周干涸龟裂的景象时就发现的。既然见过怨鬼的绝望造成的冻结世界的低温，凝结成割裂皮肉的坚冰，那么遇到由怨鬼憎恨所化，可烫伤灵魂，焚烧世界的不灭火焰也就不意外了。
“在多年前，焚怨崖还不是焚怨崖的时候……这里是他的葬骨之地，为了将他的魂魄镇压在这里永不超生，而有了禁地这个封印。我们现在处于封印的边缘处，所以那怨恨产生的火焰也是被削弱过的，但是越往深处那怨恨的力量越强，就算是我的怨力也只能撑一盏茶的时间，而你要做的就是在这一盏茶的时间内冲入火焰中心将他带出来。”交代任务的玉无瑕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萧子言感到奇怪，竟从玉无瑕身上看到迟疑，错觉么？
“这件事并不容易，可以说很危险……你除了要解除他身上的封印，还要面对醒来后可能完全丧失理智只凭借愤怒和憎恨行动的他，你应该知道死的极其不甘的人对活人的憎恨，被唤醒时最想做的就是将眼前的一切毁灭，用血来平复心中的怨恨。”
“我知道，就像我最初遇到的你一样。”
“他的不甘和憎恨只会比我更甚。”玉无瑕的面容已经完全被怨气侵蚀，灰白的瞳孔与漆黑的眼白形成鲜明对比，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然而这样狰狞无比的模样，萧子言却看到他灰白的眼中有什么沉沉浮浮，不知回忆起什么，似悲似怒，复杂的情绪转瞬即逝，最后定格在苦涩上。
“当年他被人视为邪魔外道，因为恐惧他的力量和手段，我和那些自喻正义的武林人士，名门正派让他众叛亲离将他逼上绝路，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尽于火海还不够，还将他的灵魂封印镇压在此处……想来这么多年，他定日复一日的诅咒着，憎恨着我们吧。”
只是寥寥数句就概括了红衣男子的一生，让当初的惨烈在萧子言脑中重现，她不由握拳，松开，再握拳……几番忍耐，最后忍无可忍，“难道他不该憎恨吗？我不知道他活着的时候做了什么，让你们视他为邪魔外道无不杀他而后快，但是人死如灯灭，你们毁了他一世不够，只是因为私心，因为恐惧，还要毁他生生世世不得安宁！你们做的如此狠决，还想不被诅咒不被憎恨的安乐无忧吗？这世界上凭什么有这种好事！”
那一刻玉无瑕哑然，萧子言眼中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告诉我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不信他真的罪无可赦，罪大恶极！只是因为对他实力的恐惧，只是因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私心？你们真是好狠啊，玉无瑕，你以为帮助我做任务就能赎清罪吗？你死的不甘，你承受的一切痛苦，甚至比不上他的千分之一！”眼前仿佛出现了那男子风华绝代的身影，在决然赴死的瞬间成永恒。
“玉无瑕，这一切下场都是你罪有因得，你活该！”
她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利刃直插玉无瑕胸口，玉无瑕甚至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红衣男子身影与她身上重现，永远无法忘记他决然跃入火中，最后回首时那轻蔑不屑的笑容。好像在告诉他们这不会是结束，好像宣告世界有朝一日他会取回他们欠他的一切，没有任何言语诅咒，只是一眼却成了当年他们那些人永不得解脱的噩梦。
再看眼前萧子言那张严肃满是霜寒的脸，挺直了背脊凛然的与他对视，就像出鞘的锋芒毕露的利剑，玉无瑕露出苦笑，他终于明白那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了……从活到死，到被她唤醒，一幕幕的景象在眼中重现。原来是这样，终于明白了，很多事情冥冥中早已注定，“……你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我活该。”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有种荒唐的解脱之感。
萧子言没想到玉无瑕会这样说，一时怔然，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对玉无瑕说了什么……她抓住额前凌乱的发丝，玉无瑕不是他们，红衣男子也不是她，她在迁怒什么呢，真是可笑。眸中飞快的划过一丝黯然，随即她阖上眼深呼一口气，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平静。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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