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
十声之后萧子言将眼睁开，与此同时她的任务栏里出现了要在四个小时以内找到NPC季遥的任务，任务下除了计时表还有一个特殊的小字提醒：如果任务失败之前接到的一切级别，任务，和技能都会全部清空，并且以鬼族转生。
这可以说是很严厉的惩罚，却也可以说是一个隐藏种族的契机，只是萧子言并不需要，她知道在四个小时以内要找到季遥有多么困难，而且只要他不愿意，谁都没有办法察觉他的存在，可谓是必输无疑的赌约，但是即便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这样做，还是会答应他。
就像她说的那样，她相信季遥，相信他不会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这个游戏对季遥而言很重要，她觉得季遥想要通过这个游戏向她传达某种讯息，而且她相信这个游戏的目的并不是像表面意义那样只要找到他就可以，那么季遥究竟想要让她找到什么呢？
此刻正被萧子言四处寻找的季遥正蹲在地上搭坟墓，他被困在这个地方有多久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了，只是从他有意识起就已经变成了这样，这里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一花一草全部都是他的意识，即便不特意去看，萧子言的一切也会像镜像一样自动呈现在他眼前。
在这场游戏中，一切的规矩都是由他定，在这萧子言引以为豪的剑术等技能都无法使用，没有任何的手段保护自己，所以游戏才开始她就为了躲避一些恶作剧的小鬼导致弄得身上满是细小的伤口，衣服上满是泥土和血迹显得狼狈不堪，她甚至完全无法保护自己……
这里的大家都死了，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憎恨着身为活人的她，季遥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如此拼命，他不信她不知道作为活人待在这里是什么下场，力量被禁还要答应陪他在这个厉鬼场所玩这样一个游戏，这是疯子才会干的事情吧，她这和将生命无防备的交到他手中有什么区别？
想到他说出只要她输就得永远留下的条件时，她甚至没有思考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这真的只是相信吗，这真的只是信赖吗，信赖相识仅仅不过三天的他？
季遥说不出自己的心情，很复杂，既高兴，又难过……
在他记忆中，他一直就是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无法解脱，每一年都重复着痛苦，每一年怨恨都会比前一年更加深刻，尤其在潮祭的日子，一直压抑的怨气会猛然爆发吞噬他所有的意志，那时候他的心中只有憎恨和杀戮。
他并不喜欢那样失控的自己，但是偏偏那才是真实，平时的一切只是他自欺欺人的假象，骗局，也许是太孤独了，才让曾经的一切成为执念，而那执念随着时间，成为了染血的魔障。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从杀人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错了吧，但是他不后悔，也会否认过去自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他甚至无法确定如果重来一次自己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情。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他想要有个人劝他放手，他想要给自己一个放手的理由，萧子言不是第一个，却是唯一一个认证看着他，目光中只有他的人……
在萧子言之前，他也遇到过其他的人，热情的想要帮助他的人，只是那些人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的贪婪目光太过明显，再或者就是他们看他的目光太过怜悯，像是看着一个可怜虫，他们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他将一切看在眼里。
所以事后他挖下了他们的双眼，将他们曝尸荒野，企图让他们成为这里怨气的一部分，只是让他失望的是那些人死去后就化作白光消失了，尸体和灵魂都没有留下。
然而萧子言却和那些人不一样，她的目光是认真的看着他，而不是像看一本书一个故事那样，高高在上的怜悯他，对他的人生做法指手画脚。
怎么会有这样愚蠢温柔的人呢，明明早就察觉了这一切，却还是将生命放在他手中，只为了一句相信就在这游戏中赌上自己的一切，明明看起来冷漠的对一切都不在乎，却又那样认真的将他守护。
咔嗒……石块蓦地从季遥掌心落下，落在那好不容易垒起的坟墓上，石块散落在地，季遥神色巨变死死按住那只手，可以看见连同那只手在内，半个身体都鬼化了，不说枯骨利爪，他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那半张鬼化后狰狞的脸。
时间已经不多了，体内怨气开始活跃起来，再这样下去他会压抑不住的，看了一眼逐渐黑暗的天空，他正努力不让潮祭那么快落下，不是没有将萧子言留下的念头，将她留下的方法有很多种，不缺这一种……果然，比起将她留下，他更希望能够被她找到，想要从她的目光中，看到自己的存在。
然而内心深处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不会来了，她和其他人一样，不会找到他的，杀了她，就可以永远的将她留下了，只要丢弃理智，遵循本能。
像是极力忍耐着挣脱枷锁的欲望，他的眼眸变得深红而血腥，紧握成拳的手在地面划出五条沟壑，他紧咬牙关——快点，找到我。
……
“我找到你了。”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季遥蓦然睁大了眼，血色从他眼底褪去，怨气无声消散，就连那狰狞鬼化的面容也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萧子言在季遥的身后，尽管脸上一片平静，但是那因喘息而起伏的胸口，和一些细小的伤口还是能够体现她的疲惫，然后在她的目光中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惊起无数散发着幽兰光芒的蝴蝶扑腾而起，诡异，却也美丽。
天空压抑的阴云随着季遥站起悄然散去，眼光重新洒遍大地，原本阴沉的场景在瞬间绿荫缠绕，花繁叶茂，季遥露出满足的微笑：“啊，姐姐找到我了呢。”
他的身影在光明中变得透明，萧子言看见他的脚边躺着一具孩童尸骨，身体有一半都埋入土内像是经过了无数风雨的洗礼，腐烂的只剩下骨架与蔓藤树根野草纠缠为一体，像是被尸体滋养了一样浅紫色的小花覆盖在地面上，静静摇曳。
“按照约定，姐姐说什么我都答应，但是在那之前……姐姐再回答我一次吧，我，是坏孩子吗？”季遥微笑的注视着她，“无论姐姐回答什么，我都不会生气，我只想听实话，之前姐姐说不知道，那现在呢？在看到了我的父亲，母亲，妹妹尸骸之后……已经能够回答了吧？”
“你不是坏孩子。”萧子言只是沉默片刻便回答了他。
“姐姐你这是在安慰我吗？”季遥无奈，“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慰糟透了。”
“这不是安慰，我师傅曾说过，能够坦然承认自己坏的孩子绝不是坏孩子，无论是我还是九渊都认为季遥是个温柔的孩子，不然你也不会给那些死去的无归处的灵魂做坟墓烧冥纸了不是吗？”
听了萧子言的话，季遥只是缓慢的摇头：“这不是温柔是虚伪才对吧，因为死在这里的大家都是我杀的，先是父母，后是村里无辜的人。”
“连我都知道这行为是不对的，只是因为一时的愤怒，就杀了自己的父母，还有不住满月的妹妹……明明已经死了，我究竟在愤怒什么，我已经死了，被遗忘不是理所当么，明知道将愤怒迁怒给自己的妹妹是不对的，却还是那样做了。”
“认为如果不是她的出生，自己的存在不会那样轻易的被遗忘，不甘心自己的尸体在不知道的地方腐烂，他们却可以幸福的笑着，为了减轻自己的痛苦，而将痛苦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夺走他们幸福活下去的权利……这样的我果然糟透了。”
“但是你不后悔是吗，即便重来一次，你依旧会这样做。”萧子言并不惊讶他的话，她早就知道了，知道季遥一家都死了，被季遥的怨灵杀死的，然后季遥就像被困住一样，重复着父母还活着的梦境。
“虽然知道这是不对的，也许只是一时的情绪失控，但是却也是出自你的本心，对他们的爱是真实的，同样，恨不得将他们毁灭的恨也是真实的，所以即便知道是错，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我知道的。”
“姐姐？”
“因为我也和你一样，犯过一样的错，也想过是不是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存在比较好。”
“姐姐，你！”季遥一震。
“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和罪孽，我都愿意背负，但是即便重来一次，我依旧会这样做，不是没错，不是没有悔恨，只是这就是我的选择。”不知想起什么，萧子言缓慢的闭上眼，“所以我知道的，你的心情。”
只是迷茫的分不清自己的憎恨，憎恨的到底是将自己遗忘的他们，还是毁灭了一切幸福可能的自己，所以将自己困在了原地进退不能。
“你也应该很清楚，无论将自己困在梦境中多久，你的父母都不会找到你，就像你看到的那样，他们有了新的孩子，他们的生活已经没有了属于你的部分，你只存在于他们的记忆。”
“生前他们没有找到你，死后更不会找到你，你的期待一开始就不会被实现，如果这是你当初的行为所要背负的恶果，在噩梦里自我折磨这么久，已经足够了，放过你自己吧，捉迷藏的游戏已经结束了。”
“是啊，已经结束了，是我输了……”季遥抬头看天空，“我知道啊 ，没有实现的可能，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那样承认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想着欺骗自己也是好的，即便知道痛苦，也想过放手，可是放不开。”
越想放手，就越放不开，就好像记忆，越想忘记，却只是记得越牢而已。
“现在一想，我果然很幼稚呢。”季遥露出了悲伤的笑容，“是时候结束了，因为姐姐你找到了我啊，这样就够了……”一句无法区分喜悦悲伤的话语，宛如叹息，融入风中，再难寻觅。
“那最后，就由姐姐你杀死我吧。”
一瞬间，风云聚变。
……
零时在被那个叫做季九渊的NPC救出来后特地在官方论坛查了关于乱葬岗的信息，发现那个空间并不只有她和萧子言，在她们之前也有人接过关于那里面一个BOSS的任务，只是没有一个成功，都死的惨烈无比，久而久之大家发现任务没有完成的可能，也就放弃了。
而现在萧子言还在那个空间没有出来，同样没有出来的还有那个红衣男子，以及放下她回去了的NPC季九渊，不由担心他们的安危而在清潭镇西门走来走去，“如果莫言任务失败，我是不是应该去复活点等着她呢？”然而不等她有所行动，就远远看见萧子言和红衣男子正朝着这个方向走来，不由挥手：“莫言莫言！我在这里！”
“莫言莫言，你在游戏里打耳洞了？不对啊，之前好像还没有的，这个耳坠是你在里面得到的装备吗？好漂亮！”两个人刚汇合，零时就发现萧子言和之前不太一样，左耳耳垂上多了一个长至十厘米的耳坠，流苏垂下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甚至有银蓝色的蝴蝶光效隐约可见，即便不看装备也能猜到这绝不是普通装饰品，“莫言你成功将里面的BOSS杀掉了吗！？”
她的话让萧子言的动作一顿，“……并没有。”
“不管怎么说，莫言你都好厉害！”零时完全没在意她回答了什么，只是一味的为她感到高兴。
……
“本想让姐姐就这样将我杀死，现在看来是做不到了，接姐姐的人来了。”
回头就看见季九渊和红衣男子来到了这里，与此同时耳垂感到针扎一般的刺痛，待她反应过来季遥后退道：“这是给予唯一找到我的姐姐的奖励。”
拉开任务面板可以看见装备中多了一个耳饰，人物形象的左耳多了一条流苏挂坠，隐约可见的蝴蝶幻影很像找到季遥时那蓦然飞散的那幽蓝影蝶。
继[倾城流月簪]之后，又一个特殊装备[生死执念为谁轻]：鬼怪类攻击伤害减弱百分之五十，一定几率发动季遥的守护。
有了这个装备就等于再无需畏惧焚怨崖的一切鬼怪，如果当初有这样一个装备，她就不会被玉无瑕虐的那么惨，可是现在有了这样的装备她也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回去你的世界吧，姐姐。”季遥轻声说道，“潮祭很快就要开始了，在我意识消失以前，离开这里……下次再见面，我就不再是姐姐认识的我了，那时请姐姐不要犹豫的将我杀死。”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和父母，以及困在这里的那些无辜的人，得到真正的解脱吧。
待他说完，季九渊已经带着萧子言离开，阴冷的雨水倾然而下，落在地面上宛如硫酸腐蚀一切的生命，花草树木在瞬间焦黑枯萎，尽数成灰。
季遥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失去意识，那时候他将作为杀戮的怨灵醒来，杀掉一切视野范围内的生命，这才是他让九渊尽快带萧子言离开的原因，如果说这个世界有两个他不愿意杀死的人，那一定就是季九渊和萧子言。
“能够跨越一切伤害和痛苦，不断的往前走下去，这就是活着的人生命继续存在的意义吧，死者未尽的路，由生者背负继续行走，如果是姐姐的话，我愿意将一切都托付……”
季遥抬头，任凭雨水将自己吞噬。
会觉得雨水冰冷，那是因为生命本身是炙热而温暖的，因为鲜血在流动，因为还活着。
当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失去了一切的感官和知觉，变得麻木不仁时，意味着活着的生命已经不在，连跳动的心脏也已经停止，这便是死亡。
任务：请玩家完成灵魂的嘱托，让囚禁于此的灵魂得到解脱。
任务条件：杀死怨灵季遥（0/1）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第二十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