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那是谁的回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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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
二人赶往有茅草的地方。他们虽初来乍到，但在这附近，有一处堆满茅草的破旧小屋，如果他们没猜错，应该是在那里。
桾元心里惴惴，越接近越有一种未知风险的忐忑。她不知不觉的握紧了拳头。
相对于她而言，离关反倒更为轻松。
她盯着前面离关的脑袋，“你一早就察觉到这镇子里有鬼气了。”
不是问他，离关听着桾元十分肯定的语气故作欢愉道：“是啊，本道长道行精深，区区鬼气难不倒我。”
桾元嘴上没说，心里却在翻滚。明知鬼气的来源，还装作不知情，偏要把她耍得团团转才甘心。所以她才讨厌每次离关都一副料事如神的样子，仿佛就连她也被他玩弄于鼓掌之内。
比起二师兄，这家伙就是个不知谦逊为何物的怪胎。
茅草屋子近在眼前，外围攀着枯藤的篱笆一大半倒在地，破破烂烂的在暗示它饱经风雨的打击。附近静谧得诡异。
离关突然停下，桾元走到他前面，回头奇怪的问他：“是这儿了，怎么不进去？”他却抬起手里的剑，凝重道：“来了。”
什么来了？桾元还来不及问，才踏出一步，天空忽作阴风阵阵，枯叶飞散，有女子凄厉的鸣声道：“滚出去——滚出去——”
桾元生生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背脊仿佛有冷风嗖的擦过，她只觉冷得紧。
“桾元，桃木剑呢？”离关从未有过的严肃，桾元不敢有一点怠慢，忙握着师父给她的桃木剑道：“这儿。”
“好。小心点，那女鬼在跟我们捉迷藏呢。”离关紧绷着脸仔细的盯着前方，就连桾元也不知他究竟是盯着土地还是空气。
桾元没有离关那等的道行，她顶多只算上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一般符咒本应是她的强项，却不知为何用在小芙身上扑了空。
女鬼见他二人不动，声音狠了几分，竟有些着急的在里头，“滚——如若不然，把命给我——”
“纳命来——纳命来——”
桾元第一次遇见女鬼，且还是声音如此凄凉凌厉的女鬼。她一头胡乱想着，等回了浮山再跟师弟们好好扯一番她此行，没准会得他们的佩叹。
离关忽然笑了一笑，说：“想要我们的命，你这小鬼心还真贪。”他俯身小声在桾元耳边道：“此次下山你才是角儿，我不宜多插手，等我把她引出来，你便收了她。”
桾元认真的点点头。
他两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各方安位，守备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破！”
霎时狂风袭去，女鬼惊叫一声，一缕缕烟丝从他们不远处的地面上冒出来，拼成一惨白女子。
女子长发披散，一张无血色的脸吓得惊人，抬起眼怨恨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不放过我？”
“你便是他们口中的女鬼？既已不是世间人，又何必接近最不应该接近的凡人。”离关道。
“凡人？我原本也是凡人！我变成这副模样是拜谁所赐？还不是你！”
她眼珠咕噜的转到桾元身上，痛苦而扭曲：“林聘云，你以为你当了尼姑手里就干净了吗？我诅咒你！诅咒你死后灵魂永不超生，就像我现在一样！这是你的新情郎？那许郎呢？哈哈，他一定很后悔罢，居然信了你这样的贱人！哈哈哈哈，这是他的下场啊，是他的下场啊……”女子说着说着，竟流下了一行泪，掩在发下只有离她最近的桾元看到。
“林聘云，我要杀了你！！！”女子尖叫着朝桾元冲而来，风吹开她的发，桾元看见她怒睁的红眼，看见她满心的怨念以及……
她的回忆。
仿佛白驹过隙，那零星而过的画面充斥在桾元的脑袋，她呆了。
从相识，到芳心暗许，到女子口中的林聘云和许郎私奔，到后来的被他二人所杀……桾元的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止不住。
身后离关大喊：“愣着作甚！快点念净天地神咒。”
桾元脑子里懵懵，眼泪来不及擦，脑子里只顾依离关说的做，扔出符箓执起桃木剑一挡脱口便念道：“……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杀鬼万千。”
符箓里射出的光芒万丈，拦住了女鬼，女鬼还没触到她的衣角，便被桾元的咒语所噬，惨叫声绵长，让人心生不忍。
“为什么？许……郎……”
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
桾元身子无力，瘫软在地上。第一次使出传说中的杀鬼咒，已经用去她太多的力量。
离关蹲在她身旁，拍了她的肩，脸上又挂着嘻嘻然的笑，“还不赖嘛，我以为以你的道行要使出这等神咒不大可能，最多是费了点劲……”他瞧见桾元脸上的泪痕，没有再笑，“你怎么了？”
桾元望着地上的沙子，慢慢道：“我不懂，这就是师父师叔口口声声说的点化？那女子一生凄苦，不过是因个执念留在世间，却还被我们以道术打散了魂魄。”
离关瞅着她，叹声道：“你看到了她生前的记忆？”
桾元愣愣的点头。离关又道：“也难怪，在收服鬼灵时，愈靠近鬼灵，愈能感受到鬼灵的一切，包括她生前中的记忆。但这不是每个修道之人都能看得到，传闻浮山历代的弟子中，除了创始师祖，就只有你的师父有通天眼，你是第三人，你灵根不浅。”
“我看不到他们往世的回忆，无法同你一样有感触，你若于心不忍，还是有点化之法。”他见桾元紧紧的盯着他，咳了咳道：“只要把他们心中的执念化开，他们自会回冥界转世投胎，但这必须在他们变成恶鬼之前。也许师伯早就知道你与他一样具有通天眼，才给了你这个任务罢。”桾元虽在他面前显得强硬，但他明白，桾元的心软。没准今日这结局，也给师伯那老人家算出来了。
“你虽这么说，我也无法释怀。那怨灵……”
“傻瓜，那是恶鬼，不是怨灵。”离关打断她，毫不客气的在她额上弹了一指，看着她额间发红道：“何况她留在阳间的时日也到了，不等我们把她收服，阴间也会派鬼差抓她回去，像她这样变成恶鬼是投不了胎的，他们会沦为阴间的奴仆，轻则受鬼差们的鞭笞，重则推进油锅受尽折磨，我自然是认为长痛不如短痛，反倒是你帮了她一回。”
桾元听了，看着离关有些发呆，离关弹她额头不轻不重，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盘绕在她心头，她压下这种感觉，疑惑道：“你们总说怨灵，究竟什么是怨灵？”她一直以为鬼与怨灵是一样的。
离关道：“怨灵不同于女鬼之处在于怨灵白天能不受拘束走动，但鬼大多惧怕阳光。怨灵只要心中怨气散去，便能前去阴司投胎，但人死后的鬼魂若成了恶鬼，便再也投不了胎了。”
桾元还是不大明白，离关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循循善诱道：“怨灵大多保持着生前的模样，不像鬼那般有那么重的鬼气，而且就鬼而言，他们有令人发悚的阴森和苍白姿态，你哪天瞧着在你面前的脸色气场如何，兴许就能辨出来了。”
这回桾元是听懂了，眉头舒展开来。女鬼的回忆有如排山倒海之势，压得她很难过。离关这一番话，竟让她心绪不再那么低落。还是第一次，离关待自己如此温和……
离关见她出了女鬼的阴影，心下缓了口气，又换回了那张嬉皮笑脸：“话说那林聘云是谁？那女鬼一瞧你便激动成这番模样，不会是你与那林聘云长得相似吧，嗯……这得留下来当线索，没准她真是你失散多年的娘呢……”
温和？
桾元心里头吓了一跳，竟然觉得此人温和？
如此脸皮之厚，时时刻刻以自己为取笑对象的离关，会待自己温和？
她真是瞎了眼了！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五章 那是谁的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