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温大人吐血了！ ...
-
阿月这名儿不生疏。
因为温老爷已经说过一次了。
她估摸着温老爷是来找回他的金簪的，她曾想过有一天会与温老爷相见，不过没想过会在这瓜果田里边，被堵个正着。
阿月是谁也好，反正不会是她。
桾元放下还举着大椒的手，脸色不见紧张：“我不是阿月，温大人认错人了。”
陆子颀在身后肯定道：“温老爷一定是认错了，桾姑娘是我的客人，方来六安不久，怎么会是温老爷的旧识？”
温老爷却没有听进陆子颀的话，他盯着桾元的发，眼神顷刻凌厉。“金簪呢？我给你的金簪哪里去了？”
“温大人的金簪……”桾元一顿，很快淡然笑道：“我还给了慕夫人。”
温老爷骤然失了神色。
没错，他听得十分清楚，桾元说的，是被休回娘家而后死去的——慕夫人！
那一天，从温府回陆家别院，桾元在房里见到了慕夫人。
她原以为慕夫人会哭诉，但慕夫人却只是在话语平淡之中如涓涓流水般缓缓道来：“那支金簪，是温家祖上留下来传给每一代嫡系家媳，当到了他这一代……新婚当夜，他送我金簪，我原以为我与他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怎遑他弃我，我既已不是他妻，自当还他当家主母之物，却没料，他将这举足轻重之物，转手便送了人。”
不是现在的温府夫人，而是个毫无相干的人。
桾元有些明白众人看她的目光离奇迥异的意思了。
但她十分不理解温老爷的想法，息壤也让她十分困惑，何况那谜团重重的西厢主屋，唯有询问慕夫人。
可慕夫人的回答并没有让她茅塞顿开，反而越来越糊涂了。
慕夫人说：“我与他，相识于十年前……”
那一年，大雪纷飞。皓白的雪铺满温老爷的肩头和帽子，清爽的少年垂着眸光专注的看着手中所拿书卷，一只手费力的拉着石板车。积雪深几寸，少年的脚一踩一个深印，石板车划过好长的一段深痕，少年见前路多了一个人，抬起丝毫不被寒冬侵蚀的眼，那一刻时间像是静止了，两两对望，十六岁的慕夫人被冻得红彤彤的双颊映进少年的眼里，绽放出绮丽的光彩……
温老爷脸色苍白，似大有所触，口里阵阵念道：“阿月，阿月……不是死了吗？她不是死了吗……”
他眼神错乱，脸上尽是不信，喃喃不停，隐隐有不对劲。桾元心头一紧，蓦地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离关。离关点头正应了她心中猜测，“他中了魔魇。”
桾元脸色一白。他们说的魔魇，正是中蛊！
虽蛊可驱，但桾元只要一想起成千上万的虫子从体内爬出，心里便一阵恶寒。更且中蛊一事可大可小，要看蛊主在中蛊那人下的蛊有多大，严重的解蛊甚至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总之，南疆会使奇术的蛊师，能避开自然是要避开的好，不能避开，只能自认倒霉了。
温老爷疯疯癫癫，再看他那些家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拿着火把杵在原处如一群石像。陆子颀有些看不下去，四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什么魔魇？温老爷怎么了？”
未得出他们回答，温老爷捂住心口，哇的吐出一口黑血。
桾元是四人中离他最近的，不由得上前扶住他下滑的身体，离关在后面急声阻拦道：“别过去……
”
话没说尽，桾元的手已被温老爷用力攥住，他嘿嘿一笑：“抓住你了，阿月。”
“阿月，跟我回去。娘也很想你。”
桾元挣了挣，温老爷的力气出奇大，她只能被拽着走了几步。
离关从田中出来，被温老爷的家仆拦住去路。她转头，见他面有焦色，她反倒冷静下来：“你先同陆公子回去，我还有些事想问他。”
见她说得笃定，离关沉了眼色，“我只等到亥时三刻。”
同打哑谜似的，陆子颀虽面有疑惑，却不由分说与常棣被离关拉着翻墙而出。
温老爷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身后的动静，他取出巾帕，一只手还是抓着桾元，另一只擦尽唇角黑血，偏头笑意盎然，眼里全是桾元的影子。“你不听话，没有等我回来，偷偷溜出府。”
桾元一怔，试着探道：“温大人知道我是谁？”
“你是元桾。”温老爷温柔的把沾上黑血的巾帕扔到脚下，立刻有家仆跪在他脚边捡起巾帕。
桾元目光也变得同离关一样的深沉了。
温大人此举，与方才魔魇模样大不相同，倒不如说，方才如疯了般，现下又恢复常人了。
她不死心的问他：“温大人可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温老爷思疑道：“我不就是过来寻你，还能发生何事？”
桾元警觉的盯着他：“不对，你明明吐了血，怎能如此镇定？”
他随意的笑笑，“近来身子不好，吐了两三回血，也司空见惯了。”
寒意爬上她的背脊，一寸一寸的蔓延。为何温大人能做出这般若无其事的神情，难不成他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是谁对他下蛊，下蛊的人有何用意？
她直觉身边所谓的家仆不是普通家仆，一个个人高马大，踏出的脚步轻盈，是有轻功的人。温老爷一句话挑明，“他们是我培养的死士，你若想再逃，便要吃些苦头了。”
桾元嗤笑出声，“温大人话说过头了，你我又无瓜葛，何谈得起‘逃’一字。”心里暗惊，难怪无论温大人做了什么事，那些人都不吱声不动弹。
温老爷手中多用了一分力，眼中利光直逼桾元：“说得也是，那么元桾，是谁派你潜入老夫身边，林侍郎？亦或是尚书大人？”
桾元吃痛，怒道此人真多疑。
“你身后的人有心了，想必是连老夫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吧！派与阿月身形相似的你来温府，想借此打垮老夫？”
她忍不住心下吐槽，可真是什么都对她这个“细作”挑明了。让温老爷自顾说完，才慢吞吞道：“温大人好生厉害，就是慕夫人派我来的！”
话一出口她就悔了，因温老爷愣住后，眸里开始迷茫。“阿月……她在哪里？她，原谅我了吗？不，她一定很恨我……”
桾元叫唤了他几声没用，干脆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声音脆得惊人，死士们却连眼皮都没抬下。
“醒了吗？”她摆弄生疼的手，“一个大男人，竟这么不中用，三番两次被控制了心智。”
“你……”温老爷瞪视她，发疯的时候没知觉，倒是记得被扇了耳光。
桾元甚是无奈的解释，“温大人，我并非细作，倘若因身形相似你便能把我当成慕夫人，那我说句难听话，你被打垮是指日可待。什么林侍郎尚书，我都不识得，慕月倒是见过一两次。我不管温大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不对，也不管是出于何种因由要找我，但如果是金簪一事，你大可放心，金簪在慕夫人手中。”
温老爷一怔，然后冷笑：“阿月已死，你当我不知道？再者我凭什么信你？”
他冷笑，桾元也跟着冷笑，“信不信随你，不过温大人再不信，多少也能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样，你身上的蛊毒时不时发作，约莫已经在慢慢啃食你的心肺，然而我能救你，当然世上能人异士多得是，温大人也大可以找其他人来解蛊，但是我得提醒温大人一句，当你找到能为你解蛊的那位时，不知是否会来不及。”
解蛊事关重要，温大人又怎么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桾元算准了这点，特别还是像温大人这种身居官职的大户。
静了片刻，温老爷面无表情的说，“你小小年纪，如何懂得解蛊？”
桾元笑了，她从温老爷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妥协。既然温老爷退让了一步，她也好说话了。
“解蛊而已，又有何难。”
温老爷这刻脸色有些难看，“姑且当你是能人异士，但你潜进温府当一个奴才，以为我没有发现么？你究竟有什么企图？”
桾元哪能有企图，她当时为了息壤不被责罚才出了这个下策，归根结底，还不是温老爷逼的！温老爷能信她解蛊，怎这么顽固不信她不是细作！她扶额叹道，“看来要温大人信我还需些时日呢。”
“罢了，你既不信，我也不好再强求，只是望温大人能记住体内的毒，大人毕竟为地方一官，突然出了事不好交代不是么。”
她想她跟他耗到如此程度，还以性命之事威胁了别人。浮山一向以救人除鬼为宗旨，她冒着违背道规的危险就仅仅是为了……
哎。
温老爷却还是眯着眼危险道，“你想知道什么？密令？”
桾元摇了摇头，天作证她真是好心想来救他来着，但温老爷一直不信她叫她如何安下心来解蛊。“我可对你的密令没有兴趣。如果温老爷想以东西交换的话，不妨告诉我你与慕夫人之间的故事。”
单单是问出这些话，好似也不能澄清她不是细作吧。
果然，温老爷道：“你若不是细作，为何总对阿月的事耿耿于怀？”
她暗地里叹道，因为慕夫人就是个不省心的，常常口是心非。而桾元又是个见不得人鬼伤怀的，无论是让慕夫人死心还是希望，总要有个真切的了断。
不止人，鬼也有自己的路要继续走下去……
桾元想到这，咧嘴说道，“还是温大人自己想想我这些话的意思吧。今儿便到这里，我答应了离关亥时三刻前回去，等下次见面，温大人可要仔细想好了答案，到时我会如约前来为温大人解蛊。”
温老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把桾元抓牢，触碰到桾元的手掌却如被火烧了一样离奇的疼痛起来。只见桾元人已跳出几丈远，指尖夹着符箓，那符箓没有烧起来，却让他很避讳。
桾元趁此跳上高墙，转头璀璨一笑，“温大人不必紧张，只是施了个小小的驱虫咒。”
然后毫无眷恋的跳下，消失了踪影。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温大人吐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