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至，行思迟（gl）》寿头

2、chapter 2

　　“Surreal，but nice.”
　　每当回忆起那个初夏夜晚的奇遇，夏半总是会想起电影诺丁山里的那句台词——“超现实，但，很美好。”她也和电影里的主角那般，在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走过春夏秋冬，穿过阳光雨露，只是电影里尚有下文，她……她当是没有了吧。那颗耀眼明星仅在那一夜释放了转瞬间的光芒，之后……之后她仍旧只能在网上、电视里看到她的样子，尽管程思行算不得巨星，也不爱出镜，拍的片子更是少之又少。
　　毕业两年后，夏半鬼使神差地进了Y传媒做策划，原先的短发渐渐长了。
　　公司的同事大多年轻，上司兼CEO卓雅宁是个只比她大了几岁看起来十分温柔和气的女人，和程思行乍看时的冷然不同，卓雅宁永远和煦如春风，纵使敏感如夏半总会觉得那温和里头有着客气和距离，但依旧舒服。不似思行，她的眼眉是冷的，在她的身边，总是会不知所措。
　　同一个部门的女同事周怀宜也喜欢程思行，因为思行的关系，她与周怀宜颇为投缘。她想过将几年前的那个小秘密告诉周怀宜，嘴张了张，又做了罢。不是怕周怀宜不相信，而是怕说了出来之后，这样的好事再也不会发生，纵然有些荒谬，在她的小心底，仍旧存着一丝小幻想。
　　这一年，程思行作为导演拍了一部电影，为了电影宣传去了不少地方，夏半算不得追星族，也算不得粉丝，不会追逐亦不懂追求，她只进了影院看了电影。
　　那是一个有关于等待和爱情的故事，美丽的高黎贡山和香格里拉，迷人的程思行和痴情的鬼，今生、来世、等待与错过。故事算不得不俗套，但胜在思行将那个故事说的很好，细腻的情感糅合在云南迷人的风光中，最后二十分钟感情爆发的恰到好处，眼泪水到渠成地落下。
　　只是这样的文艺片，纵使思行十年磨一刃，依旧得不了好票房。国内的观众只认欧美大片，需得炫、酷、俗或者足够低级趣味才能赚他们的吆喝赚他们的捧场。听周怀宜说，不是当红导演想要拉赞助很难，公司有个专做电影的项目女总监，为了拉到赞助，陪人喝了一整天的酒，之后在床上躺了足足三天。
　　夏半是看到过那个女总监的雷厉风行与彪悍的，不免有了一点点的担心。拉赞助这种事情，程思行这样看起来那么清高别扭的人又怎么做得来。
　　上网搜关于程思行的新闻时，发现有个叫一方论坛的粉丝会，原来除了她和周怀宜还有那么多人在热切欢喜着程思行，有一群人，和你喜欢着同一个人，这样的感觉委实很有些奇怪。夏半不喜扎堆，没有注册，只是在微博上关注了论坛的版主顾畔。
　　顾畔也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喜欢思行颇有年头，用思行的名字申请域名做了个论坛，还时常南来北往去看思行的活动。从微博来去的评论不难看出，如果喜欢程思行的人是个帮派，那么顾畔就是帮主，她们P图，写文，做视频，都只为着思行。
　　有时夏半也会发关于程思行的微博，一方论坛的另一个元老沈霏通过微博找到了她。沈霏说，一个人发花痴有什么乐趣，不若一起来发花痴嘛。夏半想了想，不妨一试。
　　一方论坛气氛简单，Q群里不光谈论思行，还有各自的生活。群友都说，在追逐思行的这些年里，她们成了朋友，成了彼此生活中重要的一部分，许多人追着追着，结了婚，生了孩子，有时还会回到一方论坛看一看，但是当她们的生活重心放到孩子和家庭身上，追逐思行的热情与精力便会相应减少，也有因为追思行认识而成为男女朋友的。
　　尽管夏半很早便开始了网络生涯，但她几乎没有仅限于网上的朋友，夏半的性格算不得好，生活中也是总和别人保持着距离，许是母亲从小说的，不要和别人走得太近，以至于长大后潜意识里将这话当成了金科玉律。
　　在论坛里看着众人你来我往说着各自的追星史，夏半不免迷惑，人到底为了什么会去追星。
　　这一点，她确实不是太懂得。
　　她小学时开始喜欢明星，也就局限在买个海报、贴纸。好几次知道某个喜欢的明星在哪里活动，有一次坐车路过，她都没有想要去亲眼看一看那个明星的样子。
　　程思行会是一个例外吗？
　　要她像一方论坛的人那样四处探班，不，不不，夏半做不到。
　　程思行一贯低调，采访时也不会说及自己的私事，但媒体无孔不入，粉丝又有着自己的人脉纵深。夏半大概有点明白过来，为什么那天会遇上程思行独自饮酒。在一方论坛里听说，她人大学时有个一表人才的美术老师是程思行的男友，老师的母亲观念守旧，觉得思行的职业不好，对这段恋情多有阻挠。
　　夏半惊讶，以思行这般的卖相、人品、家世，居然还会有老阿姨觉得她的职业不好。
　　思行家里头都是知识分子，姐姐弟弟不是从事房产就是在机关工作，唯独思行从小就被相中去拍了电影，科班出身又留学美国，哪里配不上那个什么美术老师。
　　老师的母亲还在顾虑什么潜规则！
　　思行顶多是二线明星，算不上大红大紫，也没有什么富豪商人为她一掷千金，将她捧红。
　　要说她被潜规则？
　　怎么可能！
　　动机，目的，全然没有。以夏半对程思行这般粗浅的了解都知道，她不屑，她根本不屑。
　　了解了程思行的家世，老师的母亲又开始嫌弃思行太过能干，长得这样漂亮十分的不牢靠。
　　就算是金童玉女、三世姻缘、宿世情分，就算是贾宝玉和林黛玉、梁山伯和祝英台，在这样的母亲面前早晚也会被拆得支离破碎。
　　终于那美术老师不堪困扰割脉自杀，被救回来之后，两个人便分了手。
　　没多久，美术老师在母亲的安排下，和一位小学老师结了婚。
　　狗血程度绝不亚于任何一部国内热播连续剧。
　　这样的人，不要也罢。想起那日遇上思行的样子，夏半想，她终是会有些情伤的。

　　夏半不喜与人为伍，与周怀宜倒有几分投缘。
　　公司活动，集体唱k，在麦霸能人和领导的面前，五音不全的夏半总是有些拘谨。一些同事玩着筛盅，卓雅宁和人事经理何莳在一角逗着何莳的女儿何安生，直到周怀宜唱起那首“她”。
　　“她，一缕欢颜，一丝叹息……她，是夏日里的绵绵短歌，是秋日里的瑟瑟山风……
　　如同莫测的生活，融入了每一天里……
　　她是小溪里倒映的笑颜，是梦中的明镜……
　　她是我此生不渝的爱，留在岁月的阴影中，至死不忘……”
　　不曾想，周怀宜用有些稚嫩的女声代替了沙哑的男声，却也将这歌唱得多几分深情，卓雅宁与何莳停了说话，专心看她，脸上带了点意外的笑容。卓雅宁轻轻拍了拍手，似是赞许。谁知周怀宜叹了一声，将话筒给了其他同事，坐回角落，埋进了自己的沉思里，眼里头是一点一滴的怅惘。
　　夏半轻轻戳她，怎么了。
　　周怀宜摇摇头，扯了个笑脸，反问她，可有喜欢的人。
　　夏半想起前几天，母亲刚让她去谈恋爱。她笑，谈恋爱，和谁谈？母亲说要给她介绍朋友的儿子。她还是笑，那得要找个长得好看的，和程思行一般好看的。
　　母亲骂她，神经病。
　　“程思行啊，我喜欢程思行。”夏半答她。
　　“我是说，真的人……”
　　“程思行就是真的人……”
　　“身边的人，现实中的人，不是明星。”
　　“唔。”夏半仔细想了一想，笑得天真，答得认真：“那好像……就没有了诶。我想我大概是爱无能吧。”
　　周怀宜撇了撇嘴，说：“那也不错，至少不会求之不得辗转反侧。”
　　“噗……”卓雅宁听着两人说话，笑了出来，“小半怎会是爱无能，只是刚好还没有遇上那个喜欢的人罢了，总会遇上的，不用担心。”
　　夏半笑一笑，说，“无所谓啊，反正……我也没要想去喜欢谁，没有关系。”
　　“唔……你是没有关系，有关系的是怀宜，就不知怀宜喜欢上了谁，还这样……辗转反侧。”卓雅宁边笑，边问何莳，“你好奇是谁么？”
　　何莳抱着五岁的女儿，弯了眉眼：“怀宜平时大大咧咧，看不出还有这样一面，唱歌时这般深情。”
　　何安生也笑，“嗯！真是没有想到呢。”
　　周怀宜看了看何莳和安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撅起了嘴，哼了一声说“卓总不是好人。”
　　“咦，怎么不是好人了，如果我认识可以帮你呀。何莳，你说是不是？”
　　何莳不应声，只是笑。
　　周怀宜看一看她，低下了头。
　　夏半离她近，倒是察觉她的脸有些泛红，有些烫，迥异于平时的张牙舞爪，害羞得可爱。
　　过了一会儿卓雅宁对夏半说：“知道秦总吧？前几天好像听她说起，有个客户旗舰店开张，想请程思行出席。如果确定了，活动那天你可以去现场见真人。”
　　“诶？”夏半的喉咙突然干干的，有一些紧张。
　　将程思行可能会有的活动告诉一方论坛里的人，大家雀跃，得知明星的行程，若是能安排出时间前去一见，对于粉丝来说，是极大的事情。